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张起灵BG]半度浮生 作者:术尧 文案 “小伙子,这里可什么都没有!”老人拉住了年轻人,“现在中央正在惩治破坏这里的人呢!” 年轻人转头,淡淡的看着老人,又听另一个老人说,“都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现在惩治有什么用?当年那场动乱,都没人敢拦。府里的那棵茶树,上百年喽,就那样被烧死了!” “那是一个冬天,茶花开的正好,却被人说成是妖物——唉!” 年轻人挣脱了老人的手,轻轻松松便翻墙进了昔日的江家。 没走几步,年轻人便看见一棵开的正好的茶树,花朵是鲜艳的红色,开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张疯子,你老了。” 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色衣袍,发上歪歪扭扭的插了朵茶花,鲜红的茶花跟女孩子微白的脸色很不相衬。 女孩子惨笑了一下,“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你是不是——忘了我?” 名字?年轻人皱眉,大概是,忘了吧。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女孩子便不见了。年轻人再看过去,哪有什么茶树和雪,有的只是一地残破。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女孩子站在雪地里,与年轻人脚下的枯枝败叶明显的分隔开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六座地狱。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盗墓 情有独钟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澄澈,张起灵 ┃ 配角:叶知桑,江文,小张哥,张远卿,霍仙姑 ┃ 其它:盗墓笔记,民国,千古秘事,姜子牙,江家,张家 ================== ☆、一、回京      蔚蓝明净的天空,一望无际的原野,此处风景极好。   然而刚到此处的两人却不太好。   背着玄刀的年轻人翻身下了马,独留在马上的女孩子眨了眨眼睛,待年轻人走远后才反应过来,对着年轻人的背影喊道,“小哑巴,我叫江澄澈。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去京城江家找我,就说你是江家七小姐的朋友!”   年轻人自始至终都未回头,女孩子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心道这个小哑巴肯定又没有听她说话。两次遇见这个小哑巴时他都正在被军阀的人追杀,军阀的仇人就是她江澄澈的朋友,于是她也救了小哑巴两次。   真可怜!她叹了口气,一扯缰绳,也该回家了。   出来这么久,只发现两三个破斗不说,连货也没淘到好的,回去后还不知道江文怎么埋汰她呢!   要是让老头子知道了她还惹了军阀的人,不得满京城追杀她?   女孩子愁眉苦脸的驱着马踏上了归程。   女孩子约摸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水袖留仙裙,松松垮垮的把头发摞起来束在脑后,只簪了根银步摇。   女孩子生了一副好相貌,杏眼桃腮,明眸晧齿,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让人一看过去便觉得只是个丫头片子,很难有什么防备之心。   但凡道上有些见识的人都会认出这位来,这是江家七小姐江澄澈。——道上的打扮的如此麻烦的人委实不多,且这个年头还穿着水袖流仙裙的,也算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江澄澈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进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认出了这位特立独行的江七小姐,自是不敢拦她,京城江家威势虽不如前,却也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招惹的。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外面战事纷繁,对民众的生活倒是没有多大的影响,或许没到时候?   江澄澈暗自摇头,她管这些做什么?   哼。女孩子轻哼一声,也不知被谁惹怒了,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踢马肚子,马儿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加快了脚步,也不需要主人指挥,颇为自觉的向江家的方向去了。   回到江家没多久江澄澈便发觉家中气氛有些凝重。   若是往日,家里人得知她回来,必定会在大堂给她办一场接风宴,虽然她不晓得倒斗回来要接什么风。   虽说这次回来她并没有特地通知家里人,但她在路上磨蹭许久,目标又如此明确,家里人应该早该得知了她要回来的消息。   可大堂里虽放了一桌子的菜,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哦不,有几个仆人。   她不高兴。   仆人见她脸色不大好,也都小心翼翼的问了声好,又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她坐上主座,没人她就自己吃好了。   “七小姐,手下留情啊!”她刚拿起筷子便看见管家一脸着急的跑过来,也不顾什么礼仪尊卑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筷子。   她记得管家向来是最在乎礼仪的人了。   “何事?”她翻了个白眼。   管家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水,“七小姐,众位夫人给您在偏厅摆了宴席,请您过去。”   “为何要去偏厅?我不!”她干脆歪在了椅子上,一副你拖我走我也不走的样子。   管家着急了,他可是领会过多次他家七小姐使小性子的手段的,他家老爷都没有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老爷就要过来了,他得想办法把七小姐劝走,“今天府上来了客人,小姐您……”   话未说完,他便看见老爷带着客人从侧门进来了,一时未完的话音卡在嗓子,不上不下的。   客人是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江府找到老爷的,总之没有下人通报过有客人来拜访就是了。   如果不是老爷对这位客人十分尊敬,他甚至会怀疑这人是翻墙进了江府的。   他家老爷正跟客人说这话,虽然客人没有搭理他,但也说的不亦乐乎,可看见七小姐坐在主座上时,脸色登时变了。   七小姐对此却毫无所觉,竟“噗嗤”一声笑了,站了起来,绕着客人转了几圈,“啧啧,小哑巴,你是不是特意来找我的?竟然比我还快。”   “什么小哑巴,你给我一边站着去!”老头子忽然对着江澄澈大吼,态度严肃,江澄澈不满的瘪了瘪嘴,冲老头子做了个鬼脸,又冲年轻人一笑,匆匆跑进了偏厅,她怕老头子打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同人文 ☆、二、澄澈只喜欢过老张   吃完饭,见过了各位夫人,江澄澈便回了她的小院歇下了。许是这几月在外飘荡,也是累了,沾了床便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她也不是个贪睡的人,洗漱后吃了早饭在院中比划了几下长刀,觉得甚是无聊。   于是刀一扔,走出院子,逛完了北院逛南院。   江家独苗江文在半个月前进了军队,据说是要为国效力。   没人陪她玩。   这样的生活真是无趣。   “拿出去扔了,别让七小姐……”眼见逛到了客房,江澄澈正要折返回去,却听见管家在给下人训话。好像还提到了她?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偷偷凑了过去,静悄悄的站到了管家身后。   “扔什么?”管家被她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个踞踽,连忙踩住了地上的报纸。   可她还是看见那行醒目的标题了:韩小姐千里辛劳寻少将,魏夫人百般阻拦为哪般?   江澄澈眼神微垂,什么也没有说,掉头便走。   管家急了,七小姐看见了张少将跟韩家四小姐的传闻,若是使小性子倒也没什么,若是发火,他们这些下人受着就好。可七小姐不哭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了反而有点不正常。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们江家七小姐爱慕张远卿少将?只是苦于张少将已经成婚,小姐才罢了要嫁给张少将的念头。这韩家的也是不知好歹,当初小姐不愿做的事那韩四却做了,这不是打脸么?   别人会怎么想?他们江家七小姐不如韩四?   他瞪了一样杵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丫头,快步走向书房,他要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小姐要是一冲动打上韩家可就不好了。   等管家带他家老爷找到七小姐的时候,七小姐站在马厩外跟昨天家里来的客人对峙。七小姐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微垂,手掌半握,他和老爷都知道这代表着七小姐要动手了。   “怎么了?”江瑞承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过去。   “小哑巴要砍小青!”江澄澈立刻收回微垂的手掌,抱着小青的脖子,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这位是张家少爷,不许你再喊小哑巴。”江瑞承不满的瞪了瞪江澄澈,这个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是不让他省点心,又朝年轻人赔笑道,“这是小女,澄澈,表字清许。清许年少气盛,张少爷莫怪。”   “小哑巴是张远卿弟弟?那也不能砍小青!”江澄澈狠狠地瞪了一眼年轻人,年轻人的神色依旧是淡漠如水。   “闭嘴!此张家非彼张家。”江瑞承顺手摸来马鞭朝江澄澈抽去,江澄澈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鞭子。   “呀!”江澄澈捋起袖子,衣服薄,胳膊上被抽出一条红痕,“老头子你竟然抽我!”说着她就躲到了年轻人身后。   年轻人面无表情的挪了个位置,说,“缰绳。”   江澄澈听后有些发愣,这个人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很快她就没办法发愣了,鞭子又抽来了,她连忙跳来,躲到小青后面。   江澄澈伸长脖子,仔细一看小青的缰绳是断的。   她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一定是这只蠢马又绕着马厩里的柱子转圈把自己绕进去了,然后正好小哑巴看见蠢马把自己绕了起来,就砍了缰绳。   她好像误会小哑巴了。这个认知让江澄澈有些羞愧,脸色发红。   不,她不能再喊他小哑巴了,不然老头子会抽她。不过,这情景看来老头子也不打算放过她,要想办法跑路。   她偷偷地扯了一下小青的尾巴。   小青用后蹄子踢了江澄澈一下,“啊!踢我做什么?”江澄澈又踢了回去。   小青又踢了一下江澄澈,江澄澈又踢了回去,小青又踢了回来。   江澄澈怒了,伸手就往腰间摸她的佩刀,“我今天不砍死你,我就不姓江!”   小青一转马头,缰绳从江澄澈手里抽出来,小青抬腿便跑了。   “站住!”江澄澈正要追过去却被老头子喊住,“用过多少次的伎俩了?还想跑?去前院站着,管家跟去看着她,她要敢乱跑你就给我抽。”   江瑞承把马鞭扔给了管家,管家接过,道了声是。   “哼!”江澄澈冷哼一声,神色间露出些许懊恼,晃晃悠悠的去了前院。   “小女顽劣,张少爷莫怪。”江瑞承和年轻人边说边向书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章写了江澄澈喜欢张远卿,但只是剧情需要,实际上江澄澈是一点都不喜欢张远卿的。 ☆、三、沉思   说到底,江澄澈也没有多喜欢张远卿。   江澄澈只是跟人发生了一些小矛盾,却很快将张远卿的事抛诸脑后。   不过在院子里被罚晒太阳的这一会儿她却是又想起了张远卿。   那似乎是很遥远的事了。   十年前,她到江家没有多久,张大帅带着张远卿来江家拜访老头子。   她那时失忆了,虽然别人说她是江家七小姐,可她却对江家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于是江澄澈在整个院子里走来走去,只想找到一点熟悉的东西。   江澄澈就是在这里看见了张远卿。那个人凉薄寡淡的神情是江家唯一不让江澄澈觉得陌生的颜色。   记忆中似乎有那么一个人,也有着这样凉薄淡漠的神情,嵌刻在江澄澈的脑海,裹着迷雾,看不清,忘不掉。   后来江澄澈才知道,他是张家大少爷。   张家也让江澄澈熟悉。   她跟老头子说她想嫁给张远卿。   可没多久张远卿成亲了,和一名姓魏的女子。   张家的大少爷,魏家的大小姐,是老头子牵的线。   她也曾去东北寻张远卿,只是张远卿不愿见她。   江澄澈很清楚,是老头子不想让她见张远卿。江家虽衰落,但也不是一个没有多少根基的大帅府能比的。   老头子让管家转告她,她与别人不同,感情这种东西不要有。   她虽然行事胡闹了些,却也知道分寸,没有再强求。   后来张远卿也多多少少流传出一些风流韵事,江澄澈便明白张远卿的心并不寡淡。   直至今日,看见了那张报纸,江澄澈才愿承认,张远卿不是她熟悉的人,她丢失的记忆没办法找回。   不论那些记忆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江澄澈都想找到。倘若没有过去……   不过,在这个家里,老头子宠她,江文虽然时常跟她斗嘴,但还是很尊敬她这个七姐。   江家上下都待她很好,养成了她现在这样骄横的性子。   哪怕没有记忆她都很开心,即使她觉得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   阳光之下,女孩子弯着唇角,一颦一笑皆是从未有过的娴静温雅。   女孩子身侧的不远处有一株高大的枣树,叶子半有枯黄。约摸是因院子时常被打扰的缘故,树下倒也没有积多少枯叶。   年轻人和江家族长江瑞承站在树荫下。   “此番九华之行,让小女与您同去如何?”江瑞承笑着低声问道,眉宇间满是敬畏。   年轻人本是茫然的神情,在听到身旁的人请求才稍稍凝神,看了一眼女孩子的背影,抿了抿唇,在转身离开之前才道了一字,“可。” ☆、四、路上   “那个,闷葫芦……”女孩子扯住年轻人的衣袖。   自从知道张某人会说话后,江澄澈便不喊张某人小哑巴了。可一路上张某人却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于是她给张某人起了一个新的绰号——闷葫芦。   穿着藏青色对襟长衫的年轻人抬眼看向女孩子,女孩子因赶路而微红的脸颊清清楚楚的倒映在年轻人黑白分明的眸眼里。   与记忆中的人到有些不同。年轻人将衣袖抽出,淡漠道,“张起灵。”   江澄澈先是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叫张起灵。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他不该是这个名字,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奇怪。   张起灵继续向前走去,江澄澈跟在张起灵后面仔细的回想那奇怪的感觉,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想不明白,她会后悔。   女孩子上身穿着月白色窄袖短衣,上衣外面又套了一件白色对襟短袖小褙子,褙子的领口和前襟绣着飞舞的粉蝶,下身穿着月白色长裙。   这个年头穿成这样还敢出来晃荡的委实少见,即便是想要劫道的人也多多少少也猜出了女孩子的身份,因此两人一路走到清溪倒也顺畅。   “前面有间旅店,要不要去?”江澄澈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抬在眉前望着隐在山石后的旅店。   张起灵仍旧自顾自的向前走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喂,”江澄澈伸手扯了一下张起灵的衣袖,“闷葫芦,我跟你说话呢!”   被江澄澈扯回了注意力的张大爷终于赏了江澄澈一个淡漠的眼神,“随意。”   江澄澈不禁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死老头子告诉她跟着张起灵能倒到好货她才不会来呢!   江澄澈在旅店门前迟疑了。旅店店主跟江家有些交往,店主是做什么勾当的江澄澈也是知道的。她入住旅店倒是无妨,毕竟她与店主打过交道,只是闷葫芦可能就危险了。   按照之前的想法,江澄澈是不想管闷葫芦生死的,哪怕这人是老头子的客人,之前救他不过是因自己热衷于同东北的军官作对。何况江澄澈也不认为闷葫芦弱到需要她来救。   本来江澄澈便想刻意带张起灵入住旅店,也是考查张起灵的能力。   可出现那种奇怪的感觉之后,江澄澈却不想那么做了,出发前老头子也吩咐过她,莫与张起灵麻烦。   回过神来的江澄澈便看见了张起灵向自己投来的疑惑的眼神,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这家旅店这么破,住着肯定不舒服,咱们走吧。”   其实这家旅店并不能称的上破,透过大开的门可以看见旅店大堂内规规矩矩的摆放着几张木桌,倒也干净。   之前,江澄澈故意带张起灵绕了一个圈走到这里,张起灵不是没发现,只是懒得说。至于现在她为何又不愿入住这旅店了,张起灵也不想知道。   于是张起灵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转了个身继续赶路。 ☆、五、滚   昏暗逼仄的山洞,张起灵漠然的看着江澄澈,江澄澈心虚的低着头,道,“要不……我们再原路返回?”   一想起刚才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江澄澈便觉得说多了都是泪。   她和闷葫芦从旅店处离开,行走了一段时间后,她一不小心滑下斜坡,脚脱臼了。   坡下还有一只老虎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刚想抄石头砸过去,左手还未抬起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还指望着拿石头砸上老虎一只腿,让她和它势均力敌呢。   这下好了,左臂折了,脚还脱臼了。   她右手一直是废的,使不上力气,倘若扔石头过去砸不伤老虎不说,可能还会激怒它。   完全没有胜算。   闷葫芦埋头赶路,估计都不会发现她滑下山坡了。   以她的实力也不至于沦落到滚下山坡这么惨,只是山坡上的灌木太多,她踩空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护着脸,毕竟女孩子的脸是最重要的。   都怪闷葫芦。如果不是想着那种奇怪的感觉,她也不至于走神踩空。江澄澈恨恨的拍了下地。   她的衣服被树枝刮的破破烂烂,手面上被划出了几道血痕,身上还有多处划伤,包袱也被刮烂了。   老虎还趴在十几丈外盯着她,难道她江澄澈要命丧于此?   江澄澈用尚还完好的的右手扯过包袱,拿出了些绷带,包袱里的伤药不见了,约摸是在她滚下来时丢了。她一面防备着老虎,又一面用右手给自己划伤的地方缠上绷带,为了系上绷带,她甚至用上了牙齿。   身后忽然传来簌簌的声响,原本懒散的舔着爪子的老虎也放下了爪子,瞪着眼睛做出攻击状态。   江澄澈不经汗毛倒竖,整个背脊都僵直着。是什么野兽让老虎这样防备?   她不动声色的抽出靴子中的匕首,即使右手使不上力气也要拼一拼,也许还有活路,不拼唯有死路一条。   身后的东西逐渐走近,听声音似乎到了她身旁,与她的背贴的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东西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吼~”老虎站了起来,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竟后退了几步。   不管那么多了,死就死吧,只是可惜没能找回记忆。   江澄澈紧闭双眼,拿着匕首便向身后刺去,可立刻被制住,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是我。”   这道声音并不算大,却有着安稳人心的奇异力量。   是闷葫芦。   江澄澈松开匕首,得知身后是张起灵,便放松了心神。原本受了伤,流了许多血,又与老虎对峙许久,此刻已是脱力,向后一仰,便跌在张起灵怀里。   察觉到张起灵微僵的身体,江澄澈勉强撑起了身体,也不管左臂传来的钻心的疼痛,撇嘴道,“嫌弃我?”   “……”张起灵仍是面无表情,扶着江澄澈靠在一旁的树上,替江澄澈掰正了脚腕。   “吼~吼~”老虎不满的低吼几声。   “滚!”张起灵也冷冷的冲老虎吐出了一个字。   江澄澈正要提醒张起灵老虎是听不懂人话的,谁知老虎听后却掉头便跑。   江澄澈目瞪口呆的望着老虎的背影窜入树林深处。   “嘶……”江澄澈倒吸一口凉气,一脸愤怒的瞪着张起灵,接个骨,用得着这么大力气吗?   然而他本人则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澄澈江澄澈,问道:   “能走?”   “能。”江澄澈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真不会怜香惜玉。好在歇了一会儿也恢复了些气力,爬上去倒也不难。   眼看就要爬到了山道上,却听见树林深处传来几声吼叫。   江澄澈皱眉,“它又回来了?”   张起灵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便看见一只老虎从林中迈出,背对着江澄澈道,“你先走。”   “好。”江澄澈知道自己留下只会给张起灵添麻烦,于是就答应了。   只是没走几步路,江澄澈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草丛里有东西。可江澄澈发现这点时已经太迟了,草丛里的东西向她扑来。   被老虎扑来那巨大的冲击力撞在地上的江澄澈在晕过去前最后的想法就是,这次死定了。 ☆、六、梦魇   “澄澈长大以后要嫁给我。”   “嘁,个子这么矮,你能保护得了我吗?”   “我会长高的!”   “那好吧,我就等着你长得比我高哟。”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对不起,对不起……不能嫁给你了……”   “啊,救命啊!”江澄澈尖叫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后脑勺传来一阵阵痛感。   她这是做了什么梦啊?竟然梦见有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要娶她,她居然还答应了!   接着似乎又做了一个梦,只是想不起来了……江澄澈也并未多想,只道是个怪梦。   “我怎么……”江澄澈话还没问出口,便看见张起灵漠然的看着她。   只是稍微一回想,江澄澈便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昏倒前她似乎看见闷葫芦把包袱扔了过来,砸中了那只老虎。   “呵呵,谢谢了。”江澄澈心虚的的笑了笑,“你要是不想在这里过夜,要不,我们再原路返回?”   张起灵看了江澄澈一眼,没有说话,靠在洞壁上闭上眼睛睡下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张起灵双手环臂坐在一边。江澄澈身上披着一件单衣,靠着另一侧洞壁。   江澄澈睁开双眼,偷偷看了一眼张起灵,有些不忍。虽然是秋天,天气还不算太冷,可他们在两三百丈高的山上啊,夜深了会很冷的吧。张起灵为了救她,把自己的包袱扔出去了,现在连件保暖的薄衣都没有。   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拎着单衣靠到了张起灵旁边,将单衣横盖在身上,分了张起灵一半。   她只是怕张起灵生病而已,生病了的话还要她照顾,那很麻烦的。对,就是这样,绝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江澄澈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陷入了梦乡。   江澄澈睡着睡着便靠在了张起灵肩上,张起灵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靠在他肩上的人,抬了抬手可却迟疑着放下了,片刻后,又闭上眼睛。   他不相信,一个人失忆后,性格会发生如此之大的逆转。   “闷葫芦,我们要去哪?”江澄澈一瘸一拐的跟在张起灵身后,心下骂道,不懂怜香惜玉的混蛋,肯定孤独半辈子!   只是此刻的江澄澈永远不会想到,她竟一语成谶。   谁知张起灵突然停住了脚步,一个转身,差点把江澄澈撞在了地上,还好这厮有点良心,知道伸手拉住她。   “你是谁?”张起灵紧紧抓着江澄澈的手腕。   “痛痛痛,痛死了,快松手……你怎么这么讨厌?”张起灵应声松开手,江澄澈摔倒在地上。   江澄澈扶着身旁的一棵小树站起来,“你说我是谁?本姑娘姓江名澄澈,澄净明澈的澄澈!你疯了吗?”   张起灵没有理会江澄澈,回过身,“快些,天黑之前,要赶到清溪叶家。”   “死老头子,竟然让我跟一个疯子倒斗,回去我就要离家出走,哼!”   “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的,不会有病吧?”   “长得这么好看,也不像有病的啊。”   “以后还是离他远点。珍爱生命,远离疯子。”   江澄澈边走边小声嘀咕。   张起灵又突然停住脚步,还好江澄澈早有准备,没有撞到张起灵。   “上来。”张起灵半蹲下身子。   “你要背我?”江澄澈全然忘记自己刚才说过的“远离疯子”的话,听张起灵回应了一声,欢喜的扑到了张起灵的背上。 ☆、七、叶家   日渐西沉。   张起灵背着江澄澈循河而上。   “你身体真软,一点也不像男人,像个女人似的。”江澄澈趴在张起灵背上,想到她似乎没有碰过男人的身体,也许男人的身体也很软呢?   “……”   “这条河叫什么?”   “清溪。”   “哪有这么宽的溪流?”   “……”   “什么时候才能到?”   “……”   “闷葫芦,你看前面有群人!”   “……”   “呀,走过来个小姑娘!穿那么少,她不冷吗?”江澄澈看了看迎面过来的女孩穿的洋裙,又看了看自己穿的裹了一层又一层且破破烂烂的复式长裙,低头把脸埋在张起灵背上,一瞬间噤了声。   “可是张先生?”女孩身着蓝白碎花洋裙,笑的甜美可人。   张起灵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我叫叶知桑,家父让我来接你。要不,你先把这位小姐放下来?”叶知桑笑意吟吟的问道。   张起灵冷着脸回了句,“不必。”   “那你跟我走吧。”叶知桑眼底划过一丝兴味,率先转身,在前面带路。   “真不懂怜香惜玉。”江澄澈小声嘀咕了句,又搂着张起灵的脖子,附到张起灵耳边小声问,“她不会看上你了吧?不过你可千万别着了道,你要是想成亲了,我可以给你介绍。”   “我五姐和六姐可都没嫁人呢。陆家的大小姐跟我关系很好,孙家的二小姐也不错,还有朱家的大小姐,李家的大小姐二小姐……都可以介绍给你,她们可都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为何她不行?”张起灵的回话惊着江澄澈了,她就没指望张起灵会理她。   “呃……我观她穿着打扮甚是轻浮,不似良家女子。”   前面带路的叶知桑侧身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江澄澈,问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江七。”江澄澈只是介绍了下自己道上的称号,她并不想和这个看似很有心机的女孩交往太深,因此没有告诉叶知桑自己的名字。   不过,就算江澄澈不说,还有谁认不出这特立独行的江家七小姐呢?   “哦?江七小姐?知桑久仰了,”叶知桑话锋一转,“只是江小姐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澄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何时到贵府?”   叶知桑轻笑起来,“呵呵,不远了。我会让家中的佣人给小姐准备些换洗衣物的。只是不知江小姐可习惯穿洋装?”   “裙子便算了。劳烦叶姑娘准备一件风衣,一条长裤,一双长靴。内里衣物,便凭姑娘准备了,”江澄澈仔细想了想,穿着长裤下斗较为方便,又想起背着自己的闷葫芦还穿着长衫,便开口到,“他也是。先谢过叶姑娘了。”   “不必谢,我叶家为东道主,理当招待张先生与江小姐。”叶知桑脚步慢了下来,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澄澈,忽然笑了起来,“呵呵,江小姐受过那陋习的迫害?”   “陋习?什么陋习?”江澄澈面露疑惑。   叶知桑面色古怪的道,“自是裹脚的陋习。想不到江小姐竟然受过陋习的迫害。”   江澄澈歪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叶知桑的脚,最后看了看张起灵的脚,好像是小了。但是她可没裹脚,裹脚还怎么练武?怎么倒斗?虽然明知是误会,但江澄澈也懒得解释,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看上张疯子了。   于是江澄澈幽幽的说了一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爹爹不疼我,三个姐姐都没裹脚,我比较特别。”   一路上江澄澈便在叶知桑不是刀剑更胜刀剑的嘲笑声中度过……   到了叶家时已至戌时。江澄澈二人先是被带去了正厅与叶知桑的父亲叶家族长相见。   原本江澄澈对叶家还没什么印象,但看见叶家族长叶行便想起了些。   她曾在家里见过叶行,叶行与她二叔似乎有几分交情。叶家草寇起家,单看叶行温润儒雅的面貌着实不似匪盗出身。   当然,叶知桑也不像草寇出身的人家能养出的女儿,毕竟看着很有文化!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叶家为作者杜撰~ ☆、八、蛇尸傀   与叶行寒暄了几句,江澄澈便与张起灵分开,被领到了客房。   说来也奇怪,叶家不过是个近来崛起的小家族,竟有男女客人分别住在相距甚远东西两院的习惯。   江家都没这规矩,只是有个客院,男女客房分别在院子两边,中间用矮篱隔开罢了。   当然,某些尊贵的客人是有单独的院子的。   “哼!”正闷在浴桶中的江澄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钻出水面,露出恍然却微有韫色的脸,“感情他张疯子是叶家尊贵的客人,而我只是普通客人?”   “如此轻慢我,真当我江家好欺负?”   很快,江澄澈又叹了口气,从浴桶中出来,拿起衣服随意的套在身上。   欺负就欺负吧,叶家的地盘,她能怎么办?张疯子带她来的叶家,似乎跟叶家相熟,虽说张疯子之前救了她,但她若跟叶家起了争执,张疯子帮不帮她还是两说。   何况,她受的伤不轻。寻常走路倒是可以,只是打斗便不行了。   江澄澈的心底突然对老头子无比怨念,死老头子说什么跟着张疯子能倒个好斗,她这明明是倒了个好坑!稍不留神就会把自己埋进去!   由于江澄澈左手折了,穿衣服很不方便,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好。   现在将近子时了吧。江澄澈边想边向床榻走去。   一阵冷风吹过,江澄澈不禁打了个哆嗦。   怎么突然冷起来了?江澄澈正要去把窗户关上,却陡然瞥见一条蛇从窗口爬入。   又有数十条褐色的蛇爬进屋中,空气中弥漫着腐朽腥臭的气息。   “蛇尸傀?”江澄澈不经疑惑,这东西她曾在南方倒斗时遇到过一次,仅仅是一次,不过是□□条。   墓里都甚少遇到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而且数量如此之多?   蛇中了尸毒,死后发生尸变便成了这东西,含有剧毒,若被咬了,死路一条。   可是,为何会出现在叶家?莫非是有人刻意引过来的?叶家应该没那么大胆子,除非他叶家做好了跟江家对抗到底的准备。   若真是有人刻意害她,那么,她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对方要是请来一群人杀她,纵然她此刻没有受伤,却也会担心一二。   可她江澄澈,最擅长对付的从来都不是活人,而是死物。   又要伤害自己了,回去定要补补血。江澄澈幽幽叹了口气,缓缓握紧了右手。   右手的气力开始凝聚,半透明的琉璃手链紧紧缠绕着手腕,尖锐的琉璃石刺入皮肤,一滴滴鲜血跌落在地。   右手,还是使不出力气,纵然明知是这个结果,江澄澈还是忍不住失望了一下,忍痛将血滴在自己的四周,蛇尸傀纷纷避开了江澄澈。   江澄澈盘坐在地上,很快,四周布满了蛇尸傀,却都离江澄澈远远的。   江澄澈知道,这些东西惧怕她的血。   江澄澈看着腕上的琉璃手链发呆。这条手链一直戴在手上,取不下来,每每右手使劲,它便会紧紧缠绕起来,让右手无法使出力。 作者有话要说:  此蛇为作者杜撰~ ☆、九、寻找   次日,屋内的蛇尸傀尽皆离去,江澄澈弄了些水冲掉血迹,在不分敌友的情况下,江澄澈不想让叶家知道她的血的特别。   洗漱过后,江澄澈便去了叶家的前院,张起灵与叶知桑等人整装待发。   不得不说,穿着风衣的张疯子还是很有气质的,一点也不像疯子。江澄澈笑眯眯的走到张起灵身旁,道,“不错嘛,人模人样的。”脚腕好些了,江澄澈走路倒还正常。   叶知桑见江澄澈来了,笑吟吟的问道,“江小姐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倒还算安稳。”江澄澈并没有把昨天遇到了蛇尸傀的事拿来质问叶知桑,毕竟还不知叶家是敌是友。裹着绷带的右手手腕藏在衣袖中,也看不出端倪。   “江小姐好好养伤,我要陪张先生去寻找墓的位置,恐无法亲自招待江小姐,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叶知桑也换了件衣服,没有穿昨天的碎花洋裙,穿了套紧身的衣服,脚上穿了双军靴。   “我不能去?”江澄澈皱皱眉,又看向张起灵,“你什么意思?”她看得出,叶家很尊敬张疯子,不让她去定是张疯子的要求。   张起灵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没有回话。   “倘若找到了位置,自然会通知江小姐,江小姐若不养好伤哪能下斗?”叶知桑眉目含笑,说罢,也不等江澄澈反应,便对着身后的人道,“走吧。”   恼怒中,江澄澈无意间瞥见张起灵对着她做了个口型,“叶行。”再看过去时,张起灵又恢复了淡然冷漠的样子,继续魂游着同队伍向外走去。   错觉?江澄澈不敢确认,她是否看错。不过,经张起灵提醒,她确实发现有些不对劲:叶家十分尊敬张疯子,为何不是叶行陪同?甚至未曾送行?倘若不在叶家,为何张疯子刚来,他便匆匆离开?   此中有蹊跷。不过,再是有蹊跷也没用啊。她现在这副半残的样子也做不了什么,恐怕还会打草惊蛇。   只一瞬间,江澄澈便想了很多,但面上仍是一副生气的样子,面色不虞的回了客房。   转眼便过了月余,江澄澈的伤已好的差不多,折了的左手倒也能够使用武器,只是不能用力过猛。   叶行似乎一直不在叶家。   而张起灵要寻找的墓葬似乎仍旧毫无所获。   那些蛇尸傀除了月初来过后便没有再出现,可江澄澈有预感,它们今晚会再次出现。   江澄澈爬到了客房外长青树的树干上坐着,将近子时,它们果然来了。   空气的温度骤降,阴气汇聚。   江澄澈决定跟踪这些蛇,定要把意欲加害于她的人揪出来。   过了子时没有多久,房间里的蛇尸傀便陆陆续续往外爬。   江澄澈正要跳下去跟踪蛇尸傀,却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有人过来。她连忙躲到长青树的枝叶中。   那人从树下经过,追向蛇尸傀离开的方向。   竟然是他?待看清那人背影后江澄澈差点被吓的从树上掉下来。   张疯子随叶知桑一行人便白天出去寻找墓葬未归,此刻为何出现在这里?   确定再无人过来后,江澄澈从树上跳下来,亦追了过去。   让江澄澈惊讶的是,客房后面少了一节围墙。看起来是刻意留下的缺口,莫非叶家知道蛇尸傀的存在?   一开始,江澄澈还能看见张起灵的身影,可进了树林后,江澄澈便只能循着痕迹猜测方向。   可蛇尸傀群经过的痕迹不像是一次两次能留下的。   又稍稍深入,江澄澈被一堆蛇尸拦住,这是真正的死蛇。   地上躺着的都是蛇尸傀中体积较大的几条,被开膛破肚,散发出阵阵恶臭,十分恶心。   张疯子怎么这样?这么恶心的事他也能做出来?江澄澈一边在心底诅咒张起灵,一边绕过蛇尸继续循着痕迹追踪。   一路上都散落着蛇尸,皆是开膛破肚。   这一追便绕了半个山头。蛇尸傀的最后踪迹消失在一个山洞口,可这附近没有蛇尸傀也没有张起灵。   现在江澄澈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现在进要么退了白天再进。   漆黑的山洞仿佛是巨兽张开了的大口,在夜幕之中静待猎物。   江澄澈拿出火折子,走进山洞。   几条半死不活的臭蛇而已,她江七还能怕了去?   山洞中的温度略低,也许火折子的光芒太过微弱,也许是山洞太大,江澄澈竟无法找辨别方向,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   江澄澈微微迟疑,却在下一秒坚定的踏出了脚,一个山洞而已。   大约走了十多步的样子,江澄澈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偏软。   又多踩了几脚,地上的东西貌似是……尸体?   张起灵死了?这个猜测让江澄澈背脊发凉。   江澄澈缓缓蹲下身体,将火折子向地上的东西照去,果然是……尸体。不过并不是张起灵,看服饰便可知道是叶家人。   至于死者的身份,江澄澈即使不知道也能猜出来,这是之前跟随叶知桑出去探墓的人,因为武功不错,便让江澄澈有了些印象。   尸体还未变硬,死亡时间并不久,没有什么大的伤口,面部表情惊恐。   江澄澈拿着火折子向四周探了探,又发现不少尸体,同第一具尸体一样,面部表情惊恐,无大伤口。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江澄澈面前的话,定能看见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吓死的?什么东西这么可怕吓死了一群成年人?   还好,都是叶家人。江澄澈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管什么东西,江澄澈已经放弃了之前将这个山洞探索到底的想法,还是白天再来吧。   江澄澈正要转身离开时,一阵寒风吹过,火折子,灭了。   恐怕是真的见鬼了。江澄如是想。 ☆、十、跑   在火折子被吹灭的一瞬间,江澄澈终于知道山洞里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敢打赌,那东西站在绝对趴在她脸前,她已经能感受到那东西带给她的寒气了,很不舒服。   对付这东西的办法只有两个,要么干掉它,要么……立刻跑。   好吧,后一个并不算办法。   往前跑还是往后跑,往左跑还是往右跑,这是个问题。   这东西很难缠,只有选择一个正确的方向才能摆脱它,正确的方向,当然是往山洞外跑。   可问题是,江澄澈并不知道哪个方向能跑出山洞,江澄澈知道自己对方向的感知已经被这东西混淆了,甚至一开始她可能就在这山洞里转圈。   江澄澈的方向感不太好。   跑不掉,那怎么办?江澄澈悄悄的将双手伸进了风衣口袋,右手手拿出了个新的火折子,左手抽出绑在手腕上的匕首,顺便割破手指,在匕首上沾了血,准备开打。   江澄澈打开火折子,拿出匕首迅速向前划去,可她的面前什么都没有。   身后传来阵阵寒气,江澄澈迅速转身,还是什么都没有。   江澄澈握紧匕首反手向后划去,手腕似乎被握住,触感冰凉。江澄澈一脚回踢,挣脱了手腕,但脚也被挡住,后退了几步。火折子的光芒因江澄澈的剧烈动作而明灭不定。   是张起灵。   江澄澈怒了,“你吓鬼啊?”   张起灵定定的看着她身后,也不说话。   那东西不会就在她身后吧?江澄澈汗毛倒竖,眼神示意张起灵:你打得过它吗?   张起灵摇摇头,迅速拽起了江澄澈的手腕,拽着江澄澈向黑暗中跑去。   江澄澈发誓,这绝对是她人生中最长、最难走的一条路,迷惘黑暗,看不见前方,唯一的方向,便是紧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   可江澄澈觉得自己真要被张起灵害死了,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就拽着她乱跑。   然而,江澄澈错了,张起灵真的把她带出了山洞,“它”也没有追上来。   洞外,朔月初上,繁星漫天。江澄澈作了个深呼吸,正想感叹一句“活着真好”,结果差点吐出来。   “什么味道?这么臭!”江澄澈掩住口鼻,却发现自己手腕上也有些臭。她没碰过什么东西,怎么会臭呢?   还有一丝淡淡的腥味,她的手腕上有血,是张起灵的。   张起灵受伤了?   张起灵已经走远了,走进了一个小山洞。 ☆、十一、委屈   那是另一个山洞,很小,只能容纳十几人,山洞里有火光,有人的说话声。   江澄澈跟了过去,张起灵在火堆中央坐下,山洞里回荡着他没有多少温度的声音,“是鬼打墙,很弱。”   江澄澈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张起灵,很弱?为何她没走出来?而且,那臭味不是张起灵身上的吗?怎么他周围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她猜错了?   江澄澈挤开了张起灵左边坐着的男人。至于为什么不挤开他右边的人?因为他右边坐着叶知桑,叶知桑肯定不会给她让位置的。   江澄澈贴近张起灵嗅了嗅,又很快缩回去,确实是张起灵身上的。   真难为叶知桑了,离张起灵那么近,还笑意盈盈的,好像张起灵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似的。   因着江澄澈刚才的动作,张起灵侧头看了一眼江澄澈。   这一眼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江澄澈却察觉到了张起灵那没有情绪中的情绪——那是一丝极为浅淡的防备。   江澄澈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叶知桑离他那么近他都神色如常,她只不过是靠近他一下怎么反倒防备起来?   江澄澈难过了。她想老头子了,想江文了。还有些想念那个娶了别人的张远卿。   每次她出去倒斗,老头子都会偷偷派人保护她,可那些人太弱了,都被她发现了,每次都会被她逼着一起下斗,出来后又被她赶走。   还有江文,路过他的辖区时,他总会派人保护她,虽然那些人没什么作用,可这会让她涌现出一种“我家有弟初长成”的自豪感。   即使是张远卿,他对她的情绪有很多种,也很复杂,可唯独没有防备。   这样想着,江澄澈坐在张起灵身后眼泪“叭嗒叭嗒”的落到了地上。   也许是听到了水滴落地的声音,山洞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江澄澈。   张起灵也回头看江澄澈,没有一丝表情。   “小姑娘怎么了?”身旁的男人关心道。   “我想我爹了。”江澄澈抽咽着回话。   “别哭了,小姑娘,下完这趟,你就可以回去了吧啊?”听完男人的话,江澄澈的眼泪流的更欢了。   她想哭,她好想老头子,她觉得有什么东西离她远去了,可她不知道是什么。   张起灵皱眉,“出去哭。”   江澄澈泪眼矇眬的看了一眼张起灵,起身跑到了洞外。   刚出山洞,江澄澈便感到心中一阵绞痛,就好像有一把刀子插入她心口又转了几圈。江澄澈连忙扶住一旁的小树,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   她这是怎么了?江澄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十二、遇袭   事情逐渐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江澄澈没由来的一阵心悸。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这可不是江澄澈的作风。   只是,她究竟是怎么了?莫非是家里出事了?这不可能,江家有老头子坐镇,哪里会出事呢?倘若是江文的话,近来也无战事,哪里有什么危险呢?   江澄澈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安慰了自己几句,“家中无事”、“江文无事”后稍稍平复了些心情。   抬头望月,思家之情更怯,这次以后她一定要在家待个一年半载的。   “别总是出现在我身后,如果不知道是你我就拔刀砍过去了。”   江澄澈话语略微刻薄,谁让张起灵刚才对她说“出去哭”了?   至于你问江澄澈怎么知道身后站了个人,而且还是张起灵,当然是张起灵身上的味道了。   谁知张起灵竟然动手了,一掌劈在江澄澈后颈,猝不及防之下江澄澈中了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江澄澈是被憋醒的,刚想爬起来,后脑勺却撞到了硬物,撞击的力量使得江澄澈跌了回去。   只是,似乎有点不对劲。谁能告诉她,身下这个贴着她的脸的冰冰凉凉的东西是什么?   江澄澈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这一摸让江澄澈几欲作呕,她竟然跟尸体脸贴着脸?   正想坐起来,却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江澄澈支起身子,放缓了呼吸,这空间里空气并不充足。   江澄澈伸手探了探四周。   这是一只棺,木质的。得出的结论让江澄澈白了脸色。不过,还好是木质的,倘若是石质的,她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只是,不知棺之外是否有椁?棺内有空气流入,应该无椁才是,棺也未钉实。   她身上的匕首不翼而飞,火折子却还在。   张起灵是有多讨厌她,才会把她打昏扔到棺材里,还拿走了此次她出门身上带的唯一锋利的器具?   江澄澈真的想不明白,她与张起灵无仇无怨,张起灵为何要害她。 ☆、十三、危机   突然,身下的尸体似乎动了。   江澄澈的第一反应便是用自己的血镇压它!这竟然是一只粽子!安安静静的在她身下睡了这也长时间才醒真是难为它了!   但几乎是瞬间,江澄澈便权衡了利弊,用缩骨功缩小自己的身体向棺材后段蜷缩。   粽子的力气比她大多了,她在棺材里,力气小,没有借力点,打不开棺材,可粽子能撞开啊。   果然,粽子一下又一下的试图坐起来,可都撞在了棺材盖上。   她应该庆幸这只粽子没有在她昏睡的时候咬她一口,虽然她不知道粽子为什么没咬她。   不过她并不会感谢这只粽子。   “咣当”一声,是棺材盖落地的声音。只是,这棺材并不是与地面同一高度。   不出江澄澈所料,粽子撞开了棺材,棺外无椁。   粽子立刻就冲过来咬她,江澄澈怒了,张起灵把她打昏扔棺材里也就算了,连一直小粽子也敢欺负她?   于是江澄澈伸出手臂挡了挡,翻身跳出了棺材。虽然四周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由刚才棺材盖落地的声音。江澄澈可以判定棺材并不是处于地面。   有了心理准备,江澄澈平稳落地,只是受了些擦伤。   前方“啪”的一声传来,江澄澈知道,是那只粽子。那只粽子又朝她冲来,她一脚把粽子踹了回去。   粽子的力气大的惊人,这一脚踹的,让她脚掌发麻。不想浪费力气,也不想浪费时间,她用指甲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打开火折子,将自己的血准确的撒在了粽子的脸上。   粽子停止了挣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家人。看到粽子的服饰,江澄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看样子,是尸变没有多久?   江澄澈抬手照了照四周。   这是一间墓室。木棺被四根石柱固定悬在半空,棺盖在江澄澈脚边。槐木的,看起来没有多少年份,与这刻着古朴花纹的石柱放在一起十分古怪。   石柱上西汉时期的纹路,可棺却像是近几年来放入的,怎么回事?   出发前老头子似乎跟她提了一句,斗是西汉的……   莫非这座墓穴就是张疯子此行的目的?这样看来,倒不像是张疯子打昏的她了。   张疯子之前还在寻找墓穴,怎么可能在打昏了她就找到了墓穴,还把她扔进棺材里?   况且,张疯子一路上救了她两次,若想杀她,还是很容易的。   应该不是张疯子。   可叶家人却是说不准了。   江澄澈暗自下了结论。   这是一个封闭的墓室。江澄澈靠近墓室的墙壁,开始寻找机关。   既然能进来,必然也能出去。   顺着纹路,江澄澈很快摸到了一个小巧的活动石块。   还未将石块抽出,江澄澈忽然感觉有个东西贴到了自己的背上,有手有脚,没有多少重量。   一缕发丝垂在了江澄澈胸前。这不是她的头发!她来之前把头发挽起来了!   江澄澈面庞僵硬的回过头,一张惨白且走形了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与她的脸相距不到半寸。   这是什么东西?饶是向来认为自己见多识广的江澄澈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东西是粽子是鬼?她怎么没见过?   顾不得多想,江澄澈一巴掌拍过去,本以为会把这没有多少重量的东西拍走,谁想手却被这东西的头发缠住。   头发这么长,应该怕火吧?这样想着,江澄澈不由自主的用火折子点燃了长头发的头发,长头发尖叫一声,跑了。   从哪来的长头发?江澄澈这才注意到墓室的拐角蹲了好几只黑乎乎的东西,都是长头发。   一缕头发垂在江澄澈眼前,江澄澈伸手便用火折子点燃了,头上的长头发又尖叫这跑了。   长头发的尖叫声十分刺耳。   确定这东西怕火后,江澄澈背靠墙壁,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抽出石块。   墓室的另一侧的石门缓缓开启,门外是漆黑的甬道。   也许出了这个墓室会更加危险,可是不出这个墓室又能去哪?   江澄澈向外挪了几步,墙角那些长头发跟着挪了几步。江澄澈皱眉,试探着按下之前开启室门的石块,果不其然,室门缓缓合并。   江澄澈迅速跑向室门,在门即将合上的前一刻,飞快的冲了出去。   长头发没能追过来。 ☆、十四、小张哥   刚跑到甬道里的江澄澈还没松口气,肩膀一重。   难道甬道里还有那东西?真是阴魂不散。   江澄澈怒了,反手一巴掌拍去。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在甬道中传播,久久不散。   遭了,似乎是个活人!   江澄澈回过头,果然看见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人,戴着金丝眼镜,胸前的口袋里别了支钢笔,像是留过洋的人。   年轻人略有些苍白的脸庞上还印着鲜红的巴掌印。   怪不得刚才手感不对,江澄澈暗想。   年轻人脸色阴沉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过来,笑道,“看在我老大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谁让你站在我身后?活该!”江澄澈翻了个白眼,“不过,你是谁?”   “我姑且允许你叫我一声小张哥。”自称小张哥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跟我来。”   江澄澈并没有动。   “跟上,”小张哥发现江澄澈并没有跟着他,回头催促道,“这个墓葬很危险,遇到我是你的幸运。”   “哼!”还不知道是谁的幸运呢!江澄澈冷哼一声,还是跟了上去,在这座未知的墓葬里,还是有个结伴的安全些。   至于对方的身份,江澄澈选择性忽略了,多暗自防备些就是了。   “这是谁的墓?”江澄澈问道。   “应该是西汉时期的。”小张哥拿着火折子查看墓道边的纹路。   “……”江澄澈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能看出来。”   “知道这地以前叫什么吗?”小张哥问道。   “九华山?”   “……”   “太平湖?”   “……”   “黄山?”   “我说的是广阳这地名!”   “广阳?我想想……武帝元封二年始析泾县西境地,置县于陵阳山麓,曰陵阳县……成帝咸康四年,避杜后讳‘陵’,改陵阳为广阳。隋时犯讳,又改为‘南阳’,其后多次改动……地名跟这个墓葬有关系?”   广阳,也没听说有人把墓穴建在这里啊?江澄澈一手捏着下巴,一手拿着火折子凑近了墓壁,上面有许多精美的壁画,即便历经两千多年的时光也只是褪色些许。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陵阳公主墓,野史中都没有的记载,”小张哥敲了敲墓壁,“后面的路恐怕有机关。”   “让我走前面吧,”江澄澈绕到小张哥前面,“我知道的没你知道的多,但身速比你快些。作为交换,你跟我说说陵阳公主。”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女孩子走在前面?”小张哥这样说着,却丝毫没有动作。   “干这一行,人情最好两清,规矩你懂,”江澄澈翻了个白眼,抬腿便往前走,“跟紧了,如果那些踩过的机关会发动第二次,也是个麻烦。”   话音未落,江澄澈脚下的石块下陷,数支□□激射而来,江澄澈几个俯身便躲了过去。   “陵阳公主,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位和亲的公主,此地曾是她的封地,”小张哥在机关发动过后随即跟了上来,“本是郡主。本来嫁一位郡主出去倒也没多大事儿,坏就坏在有个将军爱上了郡主……”   身后突然发出一阵响声,江澄澈随口问道,“没事吧?”   “嗯。”声音有些嘶哑低沉,不太像人类发出的声音。   小张哥后来便没开口说过话,只是一直紧跟着江澄澈,江澄澈倒也没在意,只当小张哥是没空解释了,毕竟这后面的机关越来越危险了。   很快,江澄澈便冲出了墓道,进入了一件巨大的墓室,暂时安全了,“将军爱上了郡主,然后呢?”   江澄澈问道,随后向墓室中间挪了几步,墓室里摆了不少动物的头骨,“这些应该都是随葬的牲畜,主墓室不远了吧?”   江澄澈一连问了两句话,身后都没有动静,江澄澈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怎么不说话了?”   未待江澄澈看清身后的情况,一只尖利的爪子携带的腐朽的空气向她袭来,江澄澈虽然迅速躲开,肩膀却还是留下了几道抓痕。   见江澄澈躲开,那道人影却没有继续攻击,站在与江澄澈数步远的地方与江澄澈对峙着。   江澄澈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人”了。   它长着鸟的的头颅,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背后有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脖子在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下似乎还有点点微光。   那是鳞片!   江澄澈心里一惊,她想起了一种怪物:灌朱,其为人,人面有翼,鸟喙而蛇肤,其速如风,行必为双,见人则伤。   这样看来,刚才的响声是另一只灌朱在对付小张哥,而这只追过来对付她?   灌朱静静的看着江澄澈,于是江澄澈也静静的看着灌朱,将“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贯彻到底。   “小心!”身侧传来一声娇喝,接着是一阵枪响。 ☆、十五、信任   江澄澈侧头看去,另一只灌朱在她身后几步远,看样子是要袭击她,被从甬道里跑出来的叶知桑众人几枪打退了。   面前的灌朱见她转了头,立刻冲了过来,江澄澈没能躲过,右肩又多了几道抓痕。   很快,叶知桑带人围了过来,惊退了两只灌朱。   “江小姐,是否要处理伤口?”叶知桑提过来一个药箱,似乎笃定了江澄澈会接下。   即使叶知桑救了江澄澈,江澄澈仍是有些防备,“不必了,小伤。”   “江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叶知桑神色疑惑。   “我不在这里在哪儿?”其实江澄澈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张先生跟我说江小姐回了府上啊?”   江澄澈被噎了一下,“我几时回了叶府了?分明是被人打昏了扔过来。”   “果真如此?”叶知桑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难不成是我昏迷过后自己过来的?”江澄澈有些生气。   “先前江小姐你出了山洞,不久张先生也跟了出去,回来后说江小姐回了府上。”叶知桑皱着细眉,解释了下缘由。   江澄澈沉默了一下,又道,“等见到他再说吧。”   “不过,他人呢?”   “我们进了墓后便走散了。”   傻子。江澄澈心底暗骂一声,八成是张疯子把他们甩了,张疯子会跟他们走散?“给我一把枪,刀也行。路上遇到个人,他被刚才那东西缠上了,我得回去救他。”   “江小姐的朋友?”叶知桑递了把□□给江澄澈。   “偶然遇见而已。枪不错啊。”江澄澈拉上了保险,脸色一变,把枪指向叶知桑,冷笑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竟然把武器交给敌人,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   叶家人立刻端起了枪,纷纷指向江澄澈。   “你们放下枪,”叶知桑丝毫不见慌张,只是皱紧了眉头,“我并不知道江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望江小姐解释一二。”   “解释?我刚才遇见的那个人,是你叶家的人吧?是他把我打昏了扔进墓穴的吧?   “灌朱成双而行,见人必伤,可那两只灌朱却都追着我来了,方才你带人过来,那两只灌朱便退走了,你叶家可是有对付灌朱的办法?   “这座墓恐怕早就被你叶家发现了,可你叶家却一再误导,让张疯子寻了月余,至今日方才有些头绪。   “我想你叶家跟张疯子必定是面和心不和,所以你让人把我打昏了扔进墓室栽赃给张疯子,让我江家出手对付他。我说的可对?”江澄澈面上泛着笑容,语气轻柔,略带冷意。   叶知桑舒缓了眉头,似乎是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笑了笑,“原来刚才那怪物叫灌朱。叶家的确早就发现了此墓,但这座墓,并非叶家第一个发现。叶家也没有掌握对付那怪物……灌朱的方法,那灌朱退走也许是顾及人多……而江小姐所遇之人并非叶家人,我叶家此次进墓之人不在我身后的,都死了。”   “你让我如何信你?”江澄澈话音刚落便朝叶知桑开了一枪,叶家人也立刻端起枪打向江澄澈,空旷的墓室里一连响起数道枪声。   “住手,”叶知桑喝道,“我没事,江小姐故意打偏了。”   江澄澈躲过子弹,站直了身子,“打偏?我只是不太会玩这个罢了。”   “江小姐说笑了,”叶知桑又笑道,“那么,江小姐认为我是否足够取得江小姐的信任?”   “信任?我只信我自己。”江澄澈笑着将枪放入风衣的口袋中,又问叶知桑要了把长刀,掂量了两下,道,“我喜欢用这个。” ☆、十六、迷路   江澄澈不待叶知桑回话,转身进了另一条甬道。   “小姐,要不要?”叶知桑身后一个男人向叶知桑指了指江澄澈的背影,比划了一下脖子。低声询问。   叶知桑转身指着墓室中的一处道,“那里有个机关,不过,刚才已经被毁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刚才那……那一枪?”   “江七是在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叶知桑轻笑一声,“走吧。跟着她。”   走入甬道的江澄澈隐约听见了两人的交谈,拍了拍心口,暗道,傻子就是傻子,竟然被她骗了过去。   看来回去必须得好好练练枪法了,这次碰巧击中了机关唬过了叶知桑,下次可不一定能打中。   明明早便有了防备,可竟然还是没完全躲过子弹,被擦伤了些,叶家人看着,还得假装不疼。   肯定要留下疤痕了。江澄澈想。   她并不知道那个自称小张哥的年轻人是谁的人,也不知道是否是他将她打昏,但总归是有嫌疑的。   张疯子之前提醒她叶行不在叶家之事,应该是发现了叶家要动手脚。   江澄澈一早便注意到了,张疯子食指、中指二指奇长,不知用了多少年探了多少机关才练成。   然而这样一个倒斗的老手竟然会寻一个有了限定区域的墓葬寻了一月有余,必定是寻到了错误的线索。   那么,只有知道墓葬位置所在的叶家才能不断的引导张疯子去往错误的方向,产生错误的判断。   江澄澈可不信张起灵没有发现叶家在动手脚。   既然张疯子发现了叶家有所图谋,为何还要配合?   叶家拖延张疯子做什么?张疯子进了墓甩开叶家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墓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叶家保护,所以叶家才阻碍张疯子进墓?   江澄澈的脑中一团乱麻。   最重要的是,这墓也许都被盗空了!   这叫什么事儿!   江澄澈握紧了手中的刀。   如今之计,唯有先找到主墓室。此墓葬早便被人发现,若说还有什么残存的物品,也必定在防守最为严密的主墓室。   张疯子的目标,那个不知身份的人的目标,叶家的目标,也许都在主墓室。   江澄澈循着甬道,向着墓葬深处前进,叶知桑一行人在其后紧紧跟随。   期间遇到不少机关,江澄澈倒是无恙,叶家却有些伤亡。   只是,走着走着,似乎又绕了回来,回到了之前的摆放着大量随葬品的墓室。   “江小姐?”叶知桑的语气有些疑惑,“这是之前的墓室?”   “咳,”江澄澈干咳一声,“我知道。你叶家没有进过此墓吗?为何还要跟着我。”   “江小姐有所不知,叶家对此墓立下了规矩,每一个进墓后出来的人不得向后代透露任何关于此墓的消息。”叶知桑浅笑,“若是江小姐寻出了去往主墓室的路,还请带路。”   “让我带路也可,”江澄澈平生最讨厌的事便是给人带路,没有之一,“不过,我有个条件。”   “江小姐请说,知桑尽力而为。”   “你走在前面,我指路,你必须听我的。”   “这有何难?”叶知桑笑了笑,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小姐,让我来吧。”队伍中一人上前道。   江澄澈笑着看了他一眼,这声音,不是先前向叶知桑建议除了她的男人么?“你?身手太差。送死么?”   男人一听江澄澈略带嘲笑的声音,不由头皮发麻,总觉得自己先前说的话被她听见了,“为小姐而死,叶三心甘情愿。”   “行了,你下去吧,”叶知桑的语气不容置疑,“若是遇到机关,相信江小姐定会提醒知桑的。可对?”   “这个自然,”江澄澈笑眯眯的回答,“这个墓室通向六个甬道,你们过来的那一条,是入口。接下来的路很危险,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我们进来时触发了机关,入口被封了。”叶三道。   “封了?那便封了吧。”江澄澈毫不在意,封了也可以打盗洞出去,反正叶家这么多人手,“我过来那一条甬道,机关凶险,应是死路。我在贵府待了月余,曾观察山川走势,山之东南生气汇聚,而山之西南却阴气汇聚——我的意思是,叶家最好还是快点搬家。   “此地可为凶地,也可为风水宝地。倘若我所料不错,此墓藏身山腹。此墓入口为东南。”江澄澈话音刚落,便发现叶家众人有些微变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继续道:   “我想此墓甬道设计应暗含了此地的地形走势,并且引注阴气入墓中,方才生出怪物。   “所以接下来,应该选择西南方向的那一条甬道进入。”   叶知桑听完后脸色有些怪异,“江小姐确定吗?可江小姐刚才走的明明是东北方向……”   江澄澈神情一滞,随即正色道,“我刚才在试路。好了,你带路。” ☆、十七、危   叶知桑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江澄澈,转身去往西南方向的甬道。   “正前方三步,有机关,绕三步,不可前进,跳两步,行五步……”江澄澈慢悠悠的走在后面指挥众人的步伐。   “江小姐能准确发现甬道中的机关?知桑佩服。”叶知桑笑着躲过一个意外触发的机关,竟然仍有余力与江澄澈聊天。   “些许小伎俩罢了。”江澄澈当然不会告诉叶知桑甬道两边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而那些符号则是指出了机关所在。   当初建造此墓的工匠是傻了吗?竟然把机关都注明了方位。   “那江小姐是觉得这些机关太过简单,所以之前才直接踩着机关通过甬道?”   那是因为那条甬道里没有刻画指示机关的符号,江澄澈在心底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小小机关,何必躲开。”   即便是在略有些昏暗的甬道中,江澄澈仍然感受到了叶家众人有些敬畏的眼神,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前面没路了。”最前面的叶知桑冲江澄澈喊道。   “应该有机关,你们找找。”甬道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石墙,江澄澈随口吩咐了一句便拿着蜡烛端详起甬道两边的壁画。   江澄澈看了一眼最后一个符号,近似方形,状如“口”字。这最后,都没路了,哪来的机关呢?   联想到之前的几个符号,江澄澈脸色微变,那不仅是在指示机关方位,也暗示了某种讯号。   倒数第二、三个符号倒过来与最后一个符号拼在一起分明就是汉隶中的“启”字!   那前面的符号呢?江澄澈努力回想起来。   似乎是“危”?危启?这是说有危险了打开前面的机关?   不对,是“启危”!   “小姐,我找到机关了!”叶三喊道。   “住手!”江澄澈来不及阻止,一声喝制也无济于事。   叶三按下了机关,甬道里扬起一阵灰尘,原本堵在众人面前的石墙发出“隆隆”的声响,向上撤去,与此同时,江澄澈身后的甬道中亦是降下一面石墙。   江澄澈迟疑了些许,终究没有乘石墙完全降下之前冲出去。   “谁都不准动,不然死了我可不负责。”江澄澈抬腿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我以为江小姐会离开,”叶知桑与江澄澈并列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毕竟以江小姐的身手定能在石墙降下之前冲出去。”   “只要前方有路,江家人就没理由后退。”他们算是被困住了吧?江澄澈想。   可为何叶知桑一点惊慌也没有?江澄澈微垂双眸,敛去眼中的疑惑,“你的手下真不听话。”   “老大,你别动,这种脏活让我来。”前方的墓室里传来小张哥的声音。   “不行,太粗了,拿不出来。”小张哥的声音略显痛苦。   前方墓室中的两个人,背对着众人蹲在地上,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直到江澄澈的脚边。   江澄澈疑惑的看向叶知桑微红的脸颊,“你的脸怎么红了?”   叶知桑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江小姐的火折子离我太近了……”说完便转身退到了后面。   “过来。”   这是,张疯子的声音?江澄澈看过去,张起灵正侧头看她。   “过来。”张起灵以命令的口吻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江澄澈撇撇嘴,边走过去边问道,“是不是你把我打昏的?”   “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张起灵没有回答江澄澈的问题,指着面前与江澄澈的拳头大小相差无几的洞口命令道。   江澄澈这才注意到脚下的墓室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口。   这两人该不会是为了找什么,把所有洞口都掏了一遍吧?   江澄澈也知道两人自己不拿应该是手伸下去后拿不出里面的东西,便不疑有他,直接将手伸了下去。   “哼。这个叫什么‘小张飞’的,是你的人?”江澄澈便探洞穴边问道。   “什么小张飞?叫我小张哥!”小张哥很不满的看了一眼江澄澈。   “不是。”张起灵淡淡的说,随后又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我不认识他。”   “那……”江澄澈正欲再说,却突然住了口,迟疑道,“这下面……是什么?怎么会……”   软软的,滑溜溜的,凉凉的…… ☆、十八、蛇窟   “啊!”江澄澈惊呼一声抽出手,她才不要碰这么恶心的东西!   “它不咬人。”张起灵淡淡的说道。   “说得轻巧,你怎么不自己拿!”江澄澈觉得自己要被气哭了。   张起灵没有说话,对着洞口比划了一下,手伸进去都费劲,更别说从里面抓出一条蛇来。   江澄澈见两人都看着她,也只能妥协,认命的将手伸入洞中,两指扣住蛇的七寸,将蛇从洞中拿了出来,胃里一阵翻腾。   江澄澈这才发现这并不是蛇,是蛇尸傀。   “这可不是普通的蛇尸傀,是傀王。”小张哥接过蛇尸傀放在地上,两人蹲在一旁研究起来。   江澄澈宁愿在进一次棺材,也不要抓蛇尸傀这种恶心的东西,不,棺材她也不想进,她不想跟死人躺在一起,还是让她去对付粽子吧。   甬道那边的火光聚在一起,不知叶知桑跟叶家人在商量些什么。   不过叶家人总是以惊惧的眼神看着张疯子,这让江澄澈很好奇,难道是张疯子对叶家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那条蛇尸傀王可真够乖,竟然一直安安静静的伏在地上任两人研究。   “嘶啦”一声,小张哥用匕首剖开了蛇腹,空间里顿时弥散出一股恶臭。小张哥从蛇腹中摸出一把钥匙形状的物体,黑漆漆的,看着很恶心。   两人对视一眼,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张起灵拽着江澄澈便跑。   “诶!你把我拽疼了!”张起灵的手劲太大了,紧紧的抓着江澄澈的手腕,疼的江澄澈直抽气,“跑什么?叶家还在那边呢!”   “你自己回头看!”张起灵抓着江澄澈闷头跑,没有说话,小张哥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江澄澈回头看了一眼,受到了惊吓,身后无数条蛇尸傀追着他们,“刚才那个墓室地面的洞里都是这东西?”   “当然。它们可都是被我老大吓得不敢动弹。”   “你们明知道都是这东西还敢杀他们的王?最好咬死你们!”江澄澈气的咬牙,“我们跑了,叶家那群人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叶知桑那个女人把你骗的团团转,你就没有一点怀疑?”小张哥用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江澄澈,“你也碰了那条王,它们追上来会连你一起咬死!”   “那也总比你杀蛇作死聪明得多,不过你放心,我理解你,”江澄澈冷哼一声,“乡下来的,懂得少,人蠢,正常!”   “我可是留过学的,”小张哥又露出戏谑的眼神,“反倒是你,听说你是江家七小姐?可别是封建残余,因为我老大为了救你,抓了你的手,就要嫁给我老大!   “长得丑,人傻,还不给教育,怎么配得上我老大!”   江澄澈被气得要吐血,“谁要嫁给你老大了?爱慕本小姐的人排队能绕京城三圈!”   “啧啧,”小张哥笑着摇了摇头,“然而我老大就是不喜欢你。爱而不得,情之困也!”   “你!”江澄澈咬牙,“你知道什么是‘情’吗?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能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可江澄澈后来才知道,爱而不见,情至深也。   有些人不能见,见一次,负一生。   “你想表达什么?”小张哥推了推眼镜,“你是说就算你死了也会为了我老大活过来?”   “你才死了呢!哼!”江澄澈狠狠的瞪了小张哥一眼,不再说话。   有些话不能说,如果说了,也许它便会在某一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成真,哪怕它荒谬不堪。   三人跑进了一间墓室,停了下来,张起灵淡淡的道,“没事了,它们不会跟过来。”   “叶家那群人,真的没问题吗?”江澄澈神色仍有几分犹疑。   “你看好了,要不了多久我们便能遇见他们,”小张哥坐在地上歇了起来,“叶知桑那个女人可不简单。”   “听起来,你跟她很熟?你喜欢她?可她不喜欢你?”江澄澈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张起灵笑了一下,扔给江澄澈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止血。”   “额?”江澄澈接住瓷瓶,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道了声谢后便要把瓷瓶还给张起灵,“伤口……上药不太方便。”   张起灵没有接,淡淡道,“给你了。”   “我和我老大又不会偷看你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的时候想起一首歌: 今生提着刀 还你前世笑 来世未必能遇到 ☆、十九、利用   “伤口这会儿血也止住了,只是衣服上有些血罢了,何必多此一举,”江澄澈把白色瓷瓶放进风衣的口袋里,“你之前为何要骗我?这明明不是公主墓,是将军墓!”   “这是陵阳公主的衣冠冢,”张起灵闭着眼睛靠在一边的石柱上淡淡的说道,“建造这座墓的人姓姜,一位将军,他是私自建造的。”   江澄澈坐在地上,单手支着下巴,见是张起灵亲口回答,露出无奈的神情,“好吧,我相信了。不过,江?哪个江?我们江家祖上可是出过几位将军。”   “姜,姜子牙的姜,”小张哥推了推眼镜,笑着答道,“你们江家倒是挺厉害的。”   “当然,”江澄澈看了一眼小张哥,“我江家,以前姓姜,据说是姜子牙的后人。后来逐渐没落,到了秦后某一代遭难,生死存亡之时遇到了贵人,贵人让当时的江家家主改为江姓,说是可以避难,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江家。”   “建造这个墓的姜将军难道是你家先祖?”小张哥笑着问。   “这不可能,”江澄澈立刻否定了小张哥的话,可随即便不能肯定了,“我近几年来看的一些家族纪事都没有太提改姓之前的事……不过,我江家自秦后便迁向北方,这位将军不太可能是我江家祖上之人。”   十年之前的事,江澄澈记得的并不多,只有一些零散的关于倒斗的记忆,对于人、对于江家却是半分记忆也无的。   “那可不一定。你爹没告诉你此行的目的?”   “你认识我爹?倒斗……还有什么目的?”   “啧啧,看来你爹不疼你啊。”   “你想说什么?”   “它来了。”原本闭着眼睛靠在石柱上的张起灵睁开了双眼,朝两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不要再说话。   几乎是张起灵话音刚落,江澄澈便是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响动,原来这俩人到这间墓室是为了等待什么东西吗?   江澄澈真是讨厌透了小张哥了,每次话说一半都会遇到突发状况。   郁闷的白了小张哥一眼,江澄澈思索起来。   它来了。   江澄澈见小张哥朝自己身后使了个眼色,便微微侧头,与一张长满鳞片丑陋至极的人脸对个正着。   它蹲在江澄澈身后,十分“认真”的盯着江澄澈。   哟,还是熟人。江澄澈悄悄握紧了手边的刀。   那么,另一只去了哪里?江澄澈正想着,忽然听见“呼”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鼻尖从她眼前闪过,回过神来时,张疯子的刀已经把蹲在她身后的灌朱钉在了地上,脑袋戳了个对穿。   真是好刀法。江澄澈神色复杂的回望了一眼张起灵,如果刚才这刀对准的人是她的话,那她也躲不过吧?   张疯子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把刀□□。   江澄澈深吸一口气,起身后转,上前两步使尽了力气才把没入地面大半截的玄刀□□。   这把刀很重。江澄澈刚把刀拔起来,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抱起了地上已经死透了的灌朱,迅速跑进了一条甬道。   张起灵率先追了过去,几乎同时,小张哥亦是追了过去。   江澄澈迟疑了一下,将张起灵的刀就着从叶知桑那里拿来的那把刀的刀鞘别在了后腰上,左手提着刀,跟了上去。   还好刀鞘恰好合适,不然这把刀提着不知多累。   可因为先前的迟疑,江澄澈没能追上两人的脚步,与两人失散了。   这个墓里的甬道七拐八拐的让江澄澈很头疼,难道她要困死在这个墓里?或者说,让她堂堂江家七小姐屈尊打盗洞离开?   应该选择西边的通道,可问题是,那一条才是西?江澄澈看着眼前的四条甬道有些头疼。   江澄澈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认命的随意选了一条,正要往里走去,却听见另一条甬道里传来叶家众人的声音。   “小姐,您说那两人利用那江七真能找到主墓室?”   说话的人声音粗犷,江澄澈听得很清楚,连忙躲到了一条甬道中,紧贴着墓壁,放缓了呼吸。   “找到主墓室?谈何容易。我叶家找了百余年也不过勉强猜出通往主墓室的方向而已。”叶知桑的声音略显轻蔑。   “可您之前不是同那人说用江七引来灌朱,杀死其中一只,另一只便会抱着死去的那只去主墓室么?”   江澄澈一时乱了呼吸,张疯子是在利用她? ☆、二十、合作   “不过是个方向罢了,事情的的关键是江七,更何况江七并不在他们身边,”叶知桑笑了笑,“我说的可对,江七小姐?”   声音充满了笃定。   见自己被发现,江澄澈便不再躲藏,掸了掸衣袖,索性走了出来,“你怎么发现我的?”   “这个,”叶知桑伸出手指向江澄澈身后,“你见过的。”   一条蛇尸傀从江澄澈身后的甬道里爬了出来。   “原来是你。”江澄澈神色有些复杂,果真向小张哥说的那样,叶知桑在耍她?   叶知桑垂眸笑道,“我只是想试一试江小姐的能力是否足够,毕竟那两人可不好对付。”   “哼。”江澄澈冷声道,“你要对付他?我看令尊待张疯子可不一般啊。”   “张疯子?江小姐起的绰号很有意思。对付他,正是家父的意思,也是江家二爷的意思。”   二叔也掺和进来了?江澄澈心下疑惑,“我凭什么相信你?”   “江小姐就不奇怪自己为何能认识墓壁上那些奇怪的符号吗?江小姐就不奇怪那些灌朱为何只攻击你?那两人一定没告诉江小姐,这是你江家的墓吧?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拿走墓中的一样宝物,江家的宝物。”   “你知道我是通过墓壁上的符号判断机关所在的?还是说,你也认识那些符号,只是假装不认识?”这样就被叶知桑牵着鼻子走,自己还是城府不够深,江澄澈想。   “不如我们边走边说?”叶知桑边说边笑着进了一条甬道,江澄澈只好跟了进去。   “这确实是江家的墓。准确的说,建墓之人为江小姐这一脉的祖上,那人将心爱之人的衣冠同自己合葬在此。说来惭愧,我叶家也不过是江家的守墓人。   “那些符号,我是不认识的。只有江家人才认识,这应该是你江家的不传之秘。   “我听说江小姐曾经失忆过,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倒也正常。有关这座墓的事情,江家的上任族长应该与江小姐说过才是。   “正如之前所说,叶家祖训并不允许向后代透露关于此墓的消息,所以我知道的并不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江家的墓。江家建墓守护着一样东西,叶家守护着江家建造的墓。”   叶知桑笑着看向江澄澈,“不知江小姐听后有何感想?”   “我为何要相信你?”江澄澈左手握刀,神色冷然,“方才你叶家还有个人想杀我呢。”   “他已经被我杀了,”叶知桑扬了扬手中的枪,“之前与江小姐同行时,那甬道中有两道门,一道没有危险,一道有危险,他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却擅自打开了有危险的那一道门。江小姐说,他该不该死?”   江澄澈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叶知桑的意思,“你说他背叛了你,与那两人合作?”   叶知桑轻轻点头,“正是如此。”   不过,江澄澈并没有全然相信的叶知桑的话。   仔细想来,小张哥也曾反反复复的暗示她这是她江家之墓,所以叶知桑一说道这是江家的墓,江澄澈便信了。   至于张疯子利用她,利用便利用了,总归不曾害她就是了。   老头子还能把她交给一个想害她的人?   把她扔进墓里的人才是想害她的人吧?叶知桑可还是她的怀疑对象呢。   理清了思路,江澄澈敛去了眸中的情绪,“你想如何?”   “江家叶家一损俱损,你我合作如何?”   “合作?如何合作?”跟这样一个心狠果决的女子合作?不可能。   “寻到了主墓室之时,我叶家负责拖住那两人,江小姐去取得宝物如何?”叶知桑含笑问道。   “……”江澄澈沉默了一会儿,便答应道,“好。”   江澄澈在叶知桑的带领下穿过了一间有一间墓室,最终到达了一间巨大的墓室,空空荡荡的,只有墓室中间摆放着一副棺材。   一个人影背对着众人坐在棺材上,张起灵与小张哥站在人影的对面与人影对峙着。   地上还躺着两只灌朱的尸体。   “灌朱只会攻击江家人,蛇尸傀却会攻击除了江家和叶家以外的人。可如果入墓的江家人在两只灌朱的攻击下杀死其中一只,另一只便会抱着死去的那只来到这间墓室,并且不会再做出攻击,”叶知桑解释道,“据说这里能找到进入主墓室的办法。”   “你能用这破蛇监视别人的一举一动?”想起自己曾用血对付这东西,也不知有没有被叶知桑发现。   “这怎么可能呢?”叶知桑笑着反问,“只是能得到一些简单的讯息罢了。”   江澄澈只皱了一下眉头便相信了,要让那些蛇向叶知桑传达她用血吓唬它们这个复杂的讯息,难度实在太大。   “还有其他人进入了墓中?”江澄澈看着坐在棺材上的人影低声问道。   叶家是最安全的。江澄澈想。   “莫非江小姐看不出来?那不是人,是活尸。除江家以外,任何人靠近都会立刻尸变。”   “多久的活尸?很厉害?”江澄澈追问。   叶知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没有多久,两千多年而已,”小张哥扬声道,“你怎么又跟这个女人混在一起了?小心她把你卖了!”   “这位小哥说笑了。”叶知桑掩唇笑道。   小张哥也笑了,“呦呵,不打自招了?我可没指名道姓,怎么有人赶着承认了?”   叶知桑只好笑了笑。   江澄澈颇为无语的望了一眼小张哥,在场就她和叶知桑两个女人,还不算指名道姓? ☆、二十一、玉牌   “过去看看。”江澄澈说完便向对面的两人走去。   江澄澈只是靠近了些许,那坐在棺材上的人影忽然扭过了头,直直的看着江澄澈,江澄澈走到哪里,那人影的头便跟着转到哪里。   “我要转到它背后,它会不会自己把自己的头扭断?”江澄澈突发奇想。   众人一时无语。   “去,问它要钥匙,然后让它起来。”小张哥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   “我让它起来它就起来?尸变了咬我怎么办?”江澄澈翻了个白眼,见众人都看着她,也只好走到活尸的面前说,“钥匙给我。”   细看之下,这不像活尸,倒像粽子,哪有活尸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坐在棺材上的?   活尸脸色惨白,直直的瞪着江澄澈,江澄澈从活尸的眼神里读出来些许不同的意味,那是憎恶、仇恨以及挣扎。   一具两千多年的尸体还会有情绪?“钥匙给我。”江澄澈重复了一遍。   活尸缓缓低下了头,张开嘴,钥匙从它嘴中掉在了地上。   看来叶知桑在这点上没有骗她,活尸没有发生尸变,不过这尸体上的臭味还真让人难以忍受。   回去定要沐浴焚香。   见活尸如此听话,江澄澈倒也没有多少防备,弯下身子去捡钥匙,却没看见活尸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之色。   活尸伸出爪子向江澄澈抓去,可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活尸便被一道人影一脚踹到了墙上,瞬间被扭断了脖子。   捡起钥匙的江澄澈茫然的看着众人惊愕的眼神,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张起灵,见张起灵手中还提着活尸的头颅,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张起灵一脸淡然,随手将头颅扔在地上。   小张哥便笑便向江澄澈走了过来,“我老大又救了你,你把你自己卖身给我老大也还不起这救命之恩了。”   “刚才它尸变了?”江澄澈看了一眼叶知桑,叶知桑神色也有些愕然。   “抱歉,江小姐,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尸变,”叶知桑迟疑了一下,又道,“还请江小姐相信我。”   “我……”江澄澈正要开口,便被小张哥打断:   “过来搭把手,挪开棺材。”   众人只好上前,合力将石棺挪了开来。   “你们说,这石棺里会不会有随葬品?”江澄澈敲了敲棺盖,问道。   “有粽子看守的棺材里不一定是随葬品,”小张哥拿着火折子,蹲在地上,不知在找什么东西,“也有可能是,开棺有奖,再来一只。”   江澄澈哼了声,观察起了石棺,石棺被开启过,并没有完全合上。江澄澈就着火折子的火光,透过缝隙向石棺内部看去。   石棺内都是白骨。还有几只尸鳖。   江澄澈一惊,火折子从缝隙滑进了石棺,照亮了石棺内部,一个椭圆形的玉牌出现在江澄澈视线里。江澄澈迅速摸出玉牌和火折子,抖落了趴在玉牌上的一只尸鳖,将之踩死。   玉牌入手清润,呈半透明状,质地坚实细腻,边缘刻有云纹。   是水白玉,还是上好的料子,不是平常人家能拥有的东西。时间应该不过百年,不是墓里的。江澄澈想。   江澄澈首先看见的是玉牌反面,上面刻了两字——澄涵,是隶书;翻过来便是正面,上面刻了一个大字——江,三个小字——一五七,亦是隶书。   江澄澈脸色一变,有些慌乱的拿出自己腰间的玉牌。   玉牌边缘刻有云纹,玉牌正面刻了一个大字——江,三个小字——一五七;反面刻着两字——澄澈。   这石棺里的玉牌竟是她江家的东西!   这玉牌是江家内部代表身份地位的东西,有能力江家子弟才可被家族授予,不可弃。   那石棺里的是她自失忆后十年来未曾谋面的二姐,江澄涵?   江澄澈神色有些怔忡,她不记得这位二姐,自然也没有多少悲伤。   何况,据族中资料,这位二姐是四川江家支脉过来的人,与她的感情应该并不亲厚。   只是,不是说江澄涵去了国外,为何会在这里?   张起灵淡淡的看了一眼江澄澈手中的玉牌,两手一起用力,将棺盖推了开来。   石棺里的尸鳖向疯了一样爬了出去,给叶家人带来不少麻烦,却始终没有靠近张起灵,小张哥,江澄澈三人。 ☆、二十二、通道   张起灵从石棺中拿出来两块玉牌,递给了江澄澈,问道,“是谁?”   江澄澈接过玉牌,其中一块被沁上了血色,上面刻有“澄黎”二字,“这是我大哥。”   另一块玉牌上刻着“澄钰”,“这是我四姐。”   “奇怪。”江澄澈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三人都是四川江家支脉的族人。   小张哥不知何时站到了江澄澈身旁,看见了江澄澈手中沁上了血色的玉牌,一向轻佻的神色竟露出几分复杂,低声道,“他果然在这里。”   “这位先生认识这三人中的某一位?”叶知桑笑着问道,“那么先生应该知道这三人为何会在这里吧?”   江澄澈亦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小张哥,“你认识?”   小张哥看了一眼张起灵,张起灵闭着眼睛靠在一旁,没有什么动作。   “我不认识,”小张哥笑着否定了,“我怎么可能认识你们江家人?我跟你们家可没什么牵扯,有……”   这时,一旁的张起灵抬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小张哥,打断了他的话,“你回乡下去吧。”   小张哥立刻闭了嘴,不再言语。   老大绝对是故意的。小张哥想。   叶知桑知道其中恐怕有些密辛,便不在多问,只是将其记在了心里。   “乡下来的。”江澄澈笑了两声,将玉牌放回石棺中,让叶知桑喊来叶家人帮忙合上了棺盖。   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墓里都危险了,再带着他们的尸骨的话太难。在这里,也算另一种形式上的入土为安吧?   “江小姐节哀。”叶知桑安慰道。   “叶姑娘多虑了,我并无多少悲伤,”江澄澈掸了掸衣袖,看向小张哥,“对了,乡下来的,你刚才在找什么?找到了没?”   “那便是知桑多想了。”叶知桑笑了笑。   “我不是乡下来的!”小张哥真不知该如何了,若是旁人敢这么说他,他可直接把那人打一顿,可给他安上这个名头的偏偏是他老大!   江澄澈毫不客气的笑了两声,凑近了原本安放石棺的地方被掀开的石板。   石板下面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两个小孔,旁边分别刻着两个符号,一个为弯刀的形状,一个为圆盘状。   “什么意思?难道要放进去一把刀,一个盘子?”叶知桑看了看图案,不由轻笑起来。   “这是月。一轮弯月,一轮圆月。”小张哥模仿张起灵的眼神淡淡的看了叶知桑一眼。   江澄澈正要跟叶知桑解释,却被小张哥抢了先,于是朝小张哥翻了个白眼。   他肯定是爱慕叶知桑,江澄澈想。   小张哥问江澄澈要了从活尸口中掉出来的钥匙,又拿出先前解剖蛇尸傀王得到的钥匙,将两把钥匙分别插入两个小孔中。   “这两把钥匙应该分别对应着两个钥匙孔吧?先生不怕弄错了?”叶知桑浅笑相问。   小张哥嗤笑一声,反问道,“你先前给那傻子安排的客房不是给那些蛇尸傀准备的?难道那些东西不是月初都会爬出来到那间客房里待一段时间的?你叶家难道不知道这蛇尸傀王肚子里有钥匙且对应上弦月?”   小张哥的连连问话让叶知桑哑口无言,江澄澈钦佩之余更是深表认同,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可随即便反应过来,怒道,“乡下来的,你说谁傻子?”   “谁应就说谁!”小张哥边说边两手同时转动钥匙,江澄澈脚下的地板忽然空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江澄澈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啊!”众人只听见江澄澈一声惨叫。   “下面有危险吗?”小张哥趴在洞口问道。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江澄澈气得直咬牙,差点把她给摔散架了,火折子都被折腾的灭了,四周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老大,那傻子还活着,下面应该没有危险!”几乎在小张哥邀功似得说话的同时,一道拿着火把人影便跳了下来。   张起灵拿着火把照亮了四周,一条极窄的通道呈现在江澄澈眼前,其宽度大约可容一人行走,两人可勉强。   张起灵看也没看江澄澈,径直进了通道。   随后小张哥和叶知桑几人也跳了了下来,原本不大的洞口此刻挤满了人,十分拥挤,江澄澈回头冲小张哥甜甜一笑,迅速拽下了小张哥的眼镜,冲进了通道。   “我……”小张哥差点忍不住爆粗口,但考虑到自己是有文化的人,不是乡下人,生生忍住了爆粗口的欲望,追了过去。   见江澄澈与小张哥玩闹,似乎全然忘了之前与她的约定,叶知桑皱着眉头。   待三人走了一段距离,又有一人跳入洞中,竟是叶三。他低声道,“小姐,我看那死丫头一点诚意都没有,不如……”   叶知桑脸色一沉,低声斥道,“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一人恐怕就足以对付我们,江七实力也只略在他下。更惶论还有一个实力更在两人之上的张起灵。何况江家是我叶家宗家,此事勿要再提!”   叶三低着头,敛去了眼中的复杂,低声道了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拍毕业照,中午没什么事,过来更一章~ 高考还有十几天了,有点小紧张~ ☆、二十三、瀑布   江澄澈拽了小张哥的眼镜后便冲进了通道,很快便追上了走在最前面的张起灵。   “快让开!”江澄澈边跑边朝张起灵喊道,找准时机,一弯腰便从张起灵举着火把的手臂下钻了过去。   小张哥也想模仿江澄澈的举动,但张起灵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于是默默的跟在了张起灵身后,只能看着江澄澈得意的戴上他的眼镜,乐颠颠的走在最前面。   “啊!”江澄澈戴着眼镜有些不适,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还好后面的张起灵眼疾手快,抓着江澄澈的衣服把江澄澈提了起来,只是眼镜掉到了地上,其中一块镜片爬满了碎纹。   江澄澈看了一眼地上的眼镜,又看了一眼小张哥,默默的转身继续向前走。   张起灵抬腿迈过了眼镜,小张哥沉默着捡起了眼镜,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此时叶知桑等人也追了上来,见小张哥从地上捡起了眼镜,叶知桑掩唇笑道,“江小姐把先生的眼镜摔了?江小姐年纪小,不更事,先生可莫要怪罪江小姐。”   小张哥勾了勾唇角,“与你无关。”   一路上的气氛有些沉默,走着走着前面便没路了。   “没路了,”江澄澈道,又拍了拍前面的石壁,伏在石壁上听了起来,道,“是空的。好像有水声。”   张起灵的手伸了过来,不知碰了什么,江澄澈面前的石板移了开来。   入目的,是两只巨大的竖瞳。   江澄澈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却被张起灵按住了腰,他说,“不咬你。”   乍然被人摸了腰,江澄澈脸上染上了一层绯红,扭捏道,“你先把手拿开。”   张起灵依言挪开了手,与此同时,那两只巨大的竖瞳也懒散的看了一眼江澄澈,似乎毫无兴趣,一扭头缠上了另一条铁链离开了。   江澄澈最讨厌的生物便是蛇,虽然这是蟒,但并不妨碍江澄澈讨厌它,“吓死我了!”   江澄澈拍了拍心口,黑色巨蟒移开后江澄澈才看到通道外的景象。   通道外是悬崖。对面是一个巨大的瀑布。通道外的空间像是一个天井,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悬崖峭壁上挂着无数条粗大的铁链连接着中央的石台,石台坐着一个人。   “怎么会有光?”江澄澈探出通道,抬头向上看去,看见了一副令人窒息的美景。   整个洞顶镶嵌了无数颗夜明珠,小者如珍珠,大者如斗,熠熠生辉。   “周天星辰图。”江澄澈想到了这五个字,可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个东西,只是突然闪现在脑海中。   每一颗夜明珠都对应着一颗天上的星辰。   不知何时,张起灵从旁边挤了出来,脚踩上通道前的锁链桥向石台走去。   “你疯了?不怕死吗?”掉下去怎么办?江澄澈有些担忧,立刻追了过去,锁链桥不算太宽,却也可容一人行走,只是这里长年水汽缭绕,锁链上有些湿滑,不能走快。   小张哥正要追过去,那条早已离开的黑色巨蟒不知怎么又回来了,用懒散的目光看了一眼通道里的人,盘在洞口,把通道堵了个结实,不动了。   小张哥只好在通道里坐下,他看出来了,这条巨蟒不想让他过去。   他老大能过去说不定还是沾了那傻子的光呢。真是傻人有傻福。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蟒都有这么高的智商,能认人了?   叶知桑仍是带着笑意,只是眼底一片暗沉,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所谓的主墓室是这样一幅场景,原本计划好的手段毫无用处,千方百计与江七订下的约定亦是毫无作用。   也不知道那边计划成功了没有,若是成功了,那个东西被这姓张的拿去倒也无妨。   江澄澈走到中央的石台上时,张起灵正站在那里发呆。   张起灵面前坐着一个人,江澄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人——面冠如玉,剑眉斜飞,高冠博带。即便是布袍草履也挡不住他的英姿。   他好像并没有死,只是睡着了一样。他盘着的腿上伏着一只白狐,似乎也只是睡着了。   但这个人的穿着告诉江澄澈,他已经死了。因为“斜纹提花”这个纹路,是西周的。   江澄澈没有纠结斜纹提花织物为何会出现在汉墓中,也没有纠结这人的尸身在这满是水汽的地方为何保存完好。   这一路上连自己爬出棺材的活尸都有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突然,眼前的尸体睁开了双眼,吓得江澄澈直把张起灵往后拉,然而没有拉动,反而被张起灵提到了尸体的面前。   那尸体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周天星辰图,又低头看着他伏在他腿上的白狐,幽幽叹道,“明堂移位,终不复焉。”   最后直视着江澄澈的眼睛,忽然笑了,“来非时焉。缘来,请重之。”   他的身体,伴随着他的笑容,与白狐一起化为了点点荧光,一一消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关于巨蟒只让张起灵和江澄澈过去,众人内心独白: 叶知桑:毁我计划! 小张哥:早知如此应该带条母蟒蛇进来…… 江澄澈:我真的不造! 张起灵:因为我长得帅。 叶家众人:…… ☆、二十四、得出   “刚才是幻觉?”江澄澈目光发愣的看着尸体消散后留下的棕色玉匣。   张起灵拿起地上的玉匣。   “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江澄澈问道。   “明堂复位,心月可活;明堂移位,心月亡故。来非时焉,唯倾命护之。”张起灵冒出了一段文言。   “明堂复位,心月可活;明堂移位,心月亡故。来非时焉,唯倾命护之……”江澄澈低声念叨了几遍,抬头细细的观察了一遍周天星辰图,发现心宿的位置不对,于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宿为二十八宿之一,明堂是心宿的别称,又称心月狐,图腾为狐,难道刚才那个人想借用周天星辰图复活那只狐狸?他自己都死了,还想复活一只小动物?”   江澄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没死,”张起灵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   “他没死?”江澄澈震惊了一会儿,很快便接受了张起灵的话,追问道,“那他活了多久?怎么会活这么久?他是谁?”   “不知道。”张起灵这三个字堵住了江澄澈所有的话,江澄澈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憋死。   这家伙肯定知道,就是不想告诉她,只好换了问题,“‘来非时焉,唯倾命护之’是什么意思?是说没有时间了,他只能用自己的命保护白狐吗?可白狐也消失了呀。”   “大概是说它能护你一命。”张起灵看了看玉匣,淡淡的道。   “这就是叶知桑说的我江家一直守护的宝物?”江澄澈好奇道。   “是。”张起灵淡淡的应道,却丝毫没有要把玉匣给江澄澈的意思。   你就这样把我江家的宝物据说还能护我一命的东西就这样据为己有真的好吗?江澄澈在心底扎着张起灵的小人。   张起灵仰头发了一会儿呆后,走向了另一条连着石台的铁锁桥,桥的那头通向瀑布。   江澄澈猜测这家伙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跟了过去。   离开之时,江澄澈回头看了一眼石台,无意间暼见石台侧面有几行隶体刻字,“……姜家后人,自当守约,为奴三千年。……遇事,可碎之,当活……”   其他的,便看不清了。   姜家?是江家吗?为奴三千年,又是什么意思?江澄澈边想边走。   临近瀑布,张起灵道,“手给我。”   江澄澈知道自己若是到瀑布之下必然是被冲下去,便也不矫情,直接将手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每一步都落的很稳,哪怕在瀑布的冲击之下,期间江澄澈差点掉下去,但好在有张起灵在。   瀑布后是一个洞穴,没有什么光亮。江澄澈正想抽出手却又听见了张起灵命令式的语气,“闭眼,鬼打墙。”   江澄澈想起了上次的鬼打墙经历,只好闭上了眼。   “小张哥怎么办?还有叶知桑,他们还被那条巨蟒堵在洞口呢。”江澄澈此时才想起了被他们两人抛下的众人,可过了很久张起灵都没有回答。   在江澄澈忍不住要睁开眼看一看张起灵的时候,他却出声了:   “打盗洞。”   让他们打盗洞!如此霸气的回答,江澄澈竟无言以对。   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江澄澈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脸悄悄烧了起来。   张疯子的手掌很宽,有茧子,应该是常年拿刀所致。   不像她的手,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用什么武器的,但会些刀法,也会用枪,手上却没有茧子。   拿着那么重的刀,很累吧?江澄澈忍不住用手指触了触他手上的茧子。   她不会喜欢上张疯子了吧?难道真要如小张哥所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嫁给张疯子?   “刀给我。”张起灵的话打断了江澄澈的遐想。   江澄澈抽出背后的刀,递到前面,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感受到张起灵已经拿过刀后才收回手。   江澄澈只听到一阵阵的响声,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听见张起灵对她说,“出来了。”   江澄澈抽出手,看向四周,周围的景物有些熟悉。   这不是之前她误入的山洞吗?“那东西呢?你弄死了?”   “嗯。”张起灵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不是说打不过吗?”   张起灵没有理会江澄澈,江澄澈气得直咬牙,这家伙连千年活尸变成的千年老粽子都能扭断它的脖子,还弄不死这里一只小小的鬼物?   八成是张疯子先前不知道这山洞直接通向他们一直寻找的主墓室,懒得杀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石台侧面的隶体刻字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后文的刻字也没有,方便阅读才加上的。 班里有个男生,抽风,自称是杀生丸,结果我右手边同桌来了句,“你就是樟脑丸!”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称张起灵,这时我左手边同桌又说,“你就是张脑丸!” 我…… ☆、二十五、吻   夕阳西沉。原来在墓里待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我能回家了吧?”江澄澈问道。   “这是你自己的事。”张起灵淡淡的道。   什么叫我自己的事?明明是你把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江澄澈赌气似的道,“那我跟着你好了!”   江澄澈跟着张起灵,发现张起灵目标十分明确,在山里七拐八绕的,没有多久便发现了一个小山洞。   这个小山洞之前应该有人待过,还有一些衣物之类的东西。   张起灵翻了翻旁边的一堆杂物,拿出了一只火折子搭了个火堆生了火,江澄澈默默的凑了过去,“你怎么知道有火折子?”   “你来过这里?”江澄澈又不甘寂寞的问道。   张起灵仍然没有搭理江澄澈。   “你是不是跟小张哥约好了?”江澄澈看着张起灵,可张起灵仍然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自顾自的盯着火堆发呆。   江澄澈生气了,盯着张起灵的侧脸看了好长时间张起灵都没有理她,于是江澄澈一怒之下一倾身对着张起灵的唇便啃了下去。   刚触到张起灵的唇江澄澈便后悔了,她……她竟然去亲一个认识没有多久也谈不上熟悉的男人!   自己的唇贴上张起灵的唇后便没了动作,江澄澈的脸瞬间烧红了。   张起灵的一双眸子很黑,像极了江文送给她的那对黑色水晶耳坠,他的眼神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江澄澈有些生气,用力的咬了一下张起灵的唇便坐回了原处,张起灵还在看着她。   “看什么看?亲你一下怎么了?不许看我!”江澄澈红着脸瞪了一眼张起灵,佯装镇定。   张起灵移开了目光,继续对着火堆发呆。   江澄澈红着脸蜷缩一团,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张起灵打开从墓中拿出的玉匣,一只墨色的玉玺似的东西静静地躺在玉匣中。   玉匣的内侧刻着几行隶体字:一六九后可取,早之恐断绝,早谋或可留,非姜得,请告。   他淡淡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江澄澈,想起了她腰牌上的一行小字:一五七。   第二天早晨醒来,江澄澈便看见了灰头土脸的小张哥,笑眯眯的问道,“乡下来的?”   小张哥依旧嘴欠,“你怎么还缠着我老大,不回家?”   “你老大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当然要以身相许啦。”江澄澈因笑而眯起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亲都亲过了,江澄澈觉得她应该负责。   “你真要嫁给我老大?”小张哥出奇的没有嘲笑江澄澈,嘴角挂起一道诡异的微笑。   “当然。”江澄澈毫不犹豫的答道。   “即便是我老大不行,你也要嫁给他?”   “不行?什么是不行?”江澄澈露出疑惑的神色。   小张哥的话信息含量太大,一贯沉默的张起灵也不能忽视,他抬眸看了一眼小张哥。   小张哥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张起灵,“老大,你的嘴怎么肿了?”   江澄澈的脸再度烧红,心里愧疚起来,她真的不是故意用那么大的力气去咬张疯子的,她也没想到这都过了一夜了还没消肿。   “是不是你偷亲我老大了?”小张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江澄澈。   “我我我没有,我没偷亲!”见小张哥发现了,江澄澈的脸烧得更厉害了,不过她确实不是偷亲的,是光明正大的亲!   “那你脸怎么红了?”   “我,我,我……”江澄澈急得结巴了。   张起灵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谎,“与她无关。”   “老大你别骗我。”小张哥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张起灵,张起灵淡淡的看了小张哥一眼什么都没说。   张起灵起身向洞外走去,小张哥招呼江澄澈一声,跟了上去。   “我和老大这条路可不好走,你确定要跟着?”小张哥推了推他那破碎的眼镜。   “不然呢?”江澄澈脸上的绯红还没有消散下去,她不跟着这俩人还不得在这山里转个几年,等着老头子派人来救她?   “你叫什么?”小张哥笑着问道。   江澄澈翻了个白眼,闹了半天原来这人还不知道她叫什么,于是朝张起灵的背影呶了呶嘴,问道,“他没告诉你?”   想想也觉得自己真是问的有点傻,张疯子哪里会说这些事,于是在小张哥没张嘴嘲笑她之前补充道,“我姓江,名澄澈,澄净明澈的澄澈。”   小张哥诧异的看了一眼江澄澈,问道,“真名?”   “当然,”江澄澈知道干这一行的没几个用真名的,便道,“迄今为止我也只同你和张疯子说过而已。别人都只知道我是江家的江七。”   “你还不如用真名。”小张哥心底暗骂一句傻子,怪不得连老大都说过她蠢,看着挺精明的一小姑娘,怎么就这样了呢?   “可我爹跟我说,只要告诉别人我是江家的七小姐,就什么都解决了,”江澄澈神色认真,“我深以为然。”   “你爹很疼你?”   “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亲到了…… 这几天连续更这么多算什么?嗯……大概是最后的晚餐…… 就要赴上刑场了……高考倒计时十四天……话说别的班都是十五天,为什么我们班比别人班快一天? 原谅我都要暂时停更了还要掉节操的喊一句“求收藏”…… 如果有人看,就吱一声呗…… 晋江客户端挺好用的,更文、回复评论很方便…… 我决定了,高考之后看收藏/10来更文…… ☆、二十六、缘由   “你还有六个姐姐?”   “什么六个姐姐,你以为是七仙女啊?”江澄澈翻了个白眼,“我爹就我一个女儿!”   “那你为何叫江七?”小张起开始了他的套话大业,江澄澈丝毫没有发觉:   “我们江家啊,并不是按照血缘关系或者年龄排位分的,而是按照实力,”江澄澈拿出腰间的腰牌,“见过吧?每一代最先得到这个东西的人就是老大,位分堪比族长继承人。”   “那你们江家的族长继承人挺廉价的。”   “才不是呢,族长继承人只有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才可参选,最后赢过其他所有孩子的就是族长继承人,”江澄澈冷哼一声,将腰牌系回腰间,“继承人已定,倘若有人想要争夺,也必须是十五岁以下才可挑战继承人,生死不论。只有得到这个腰牌的人,才是真正的江家人,才能在名中冠以辈分。所以我的名字里才能有个‘澄’字。”   “你弟弟没能力得到这个所以叫江文?”小张哥又追问,“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腰牌和石棺里那几位的有些区别吧?”   江澄澈撇撇嘴,“他们那是水白玉的料子,我这是紫玉的料子,当然不一样。   “你好像挺了解我们江家?话说回来,我大哥,二姐还有四姐,你认识哪一个?”   小张哥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张起灵,他只是闷头赶路,于是便说,“这是你们江家的家事,我只知道一点。十四年前有个少年到……到我家来借人,称自己是江家这一代第一人,前来履行约定。于是我家就借了人给他,这个少年就是江澄黎。可是他没有回来,他借走的人也没有回来。”   “为什么问你家借人?什么约定?”   “先听我说。第二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又有个叫江澄涵的称自己是江家这一代的第一人,前来履行约定。我家里人就问她,‘前一个人呢?’   “她当时只回答了两个字,死了。于是她借走了人,没有回来。第三年,有个叫江澄钰的姑娘来了。我家里人就问她,‘前面的人呢’,她回答说,两个人死了,前一个被她杀了。于是我家又把人借了,但仍旧没有回来。   “第四年,没有人来。第五年,也就是十年前,两个半大少年来了。他们说,他们并不是来履行约定的,他们要带走一个人。   “于是,人被他们带走了。”小张哥说到这里时特地观察了江澄澈的神情,见她的疑惑丝毫没有作假才放下心来。   “你还是没说什么约定!那两个半大少年应该是我五哥和六哥,我在家里看过的信息表明他们都死了,就在十年前!他们带走了谁?”   “这我可不知道,当初我还在国外留学呢!刚才那些都是我回来后听别人说的。”   小张哥言下之意是:我刚才在逗你玩呢!   “道听途说焉能信之?你是去乡下留学了吧。”江澄澈白了一眼小张哥,不再追问,“你和那叶知桑是怎么出来的?”   “我可不知道她怎么出来的,她大概被活埋了吧,”小张哥推了推那残破的眼镜,“那个女人可真够疯的,最后见事不成,竟然启动机关毁了整座墓,我差点没逃出来。”   以叶知桑那谨慎的性格怎么会做出毁墓这样疯狂的举动?   江澄澈心下疑惑,却没有多问,反而一脸怜悯的看着小张哥,“差点被自己喜欢的女子害死,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不过你放心,你都说叶知桑很聪明的,她肯定不会死的。你还能再见到她的。   “但是,她毁了的是我家的祖坟吧?那洞顶上有好多夜明珠呢!就这么被毁了。”   江澄澈有点心塞。   小张哥笑了笑,换了话题,“我跟我老大要去很远的地方,你真的要跟着?”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   “去……”小张起话说一半便被打断:   “去江家。”走在最前面的张起灵淡淡的说道。   去江家。   其实江澄澈并不准备跟着张起灵,他们不是一路人,她知道。她倒斗,不过只是个爱好,可张疯子,却像是把倒斗当成一个事业来做。   嫁给张疯子,不过是一时玩笑的想法。通过老头子对张疯子的态度,她可以看出,张疯子的身份并不简单。   那种身份,即便她江家是千年世家,也不能肖想吧?   纵然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张疯子带她进墓的目的,可现在却想明白了,那条蟒应该是守护主墓室的,只有江家人带路它才会允许通过。   张疯子之所以带着她,一路上对她颇有照顾,只是因为她能帮他拿到她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她却因此对张疯子有了好感。   可拿到东西后应该是分道扬镳啊,为何还要去江家?   朝阳的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张起灵的身上,江澄澈一时有些恍神。   小张哥的神情有几分诧异,望着张起灵的背影,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停更半个月。 昨天说的话是开玩笑的…… 就算收藏不到三十╭(╯^╰)╮…… 六月八号晚上也会三更奉上╮(╯▽╰)╭~ ☆、二十七、归程   “掌柜的。”江澄澈扣了扣旅店的柜台,掌柜抬眼看了看来人,堆上了笑脸: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这人的长相偏于阴冷,三角眼,吊梢眉,看着有些不舒服。   江澄澈将腰牌往柜台上一扔,笑眯眯的道,“掌柜的且看看。”   掌柜拿起腰牌,眼中光芒一闪,作揖笑道,“原来是江七小姐,小人姓刘,七小姐称呼小人老刘即可。不知七小姐有何贵干?”   “准备三间客房,三套干净衣服。”江澄澈收回腰牌挂在腰间,随口问道,“陈店主不在?”   “店主有事外出了,小人代为照看,”刘掌柜神色略带恭敬,朝坐在一边木桌上的张起灵和小张哥看了一眼,有些迟疑的问道,“那两人是和您一起的?”   “两个朋友,刘掌柜有意见?”   “不不不,”刘掌柜连连否认,“小人哪敢啊。小人这就去后厨叫小人那惫懒的婆娘给三位备上酒菜,还请小姐稍等。”   “你去吧。”江澄澈笑了笑,转身走到木桌旁,坐在了张起灵的左边。   “这家店不太干净吧?”小张哥低声问道,倒了杯茶放到鼻尖嗅了嗅,“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别闻了,蒙汉药。”江澄澈好心提醒道。   见小张哥神色有些不以为然,江澄澈忍不住提醒道,“汉人的汉,我爹说这药对男人的作用很大。”   吓得小张哥直接扔了水杯,“你连这药都知道?”   “这家店跟江家有点合作,我当然知道,”江澄澈低声解释道,“刚才给你们上茶的那个女人,说是掌柜夫人,可实际上她和掌柜并不是夫妻。两人在此经营,供三教九流之人补给物资。这家店真正的店主姓陈,常年不在店中,来历神秘。   “刚才你们走那么快,把本小姐抛在后面,一进来就坐下了吧?”江澄澈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那店主对她来说并不算神秘,跟她爹是好友……不然,她哪能这么了解这家店?   小张哥沉默着没有说话,显然,江澄澈说对了:   “那刘掌柜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吩咐后厨做的是加了料的饭菜。他去后厨应该是让人重新准备饭菜。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女人给你们端茶便知道这次可能会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小张哥好奇的问道。   江澄澈神色之间颇为自得,看来这个人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嘛,“那个女人给你下蒙汉药并不是想害你,事实上茶水中的药力并不重。她只想告诉你,她想跟你睡觉。”   “没问题!那老板娘长得还不错。”小张哥淡定的笑了笑。   “可是,她跟很多男人睡过觉。”   小张哥原本淡定的表情一寸寸龟裂,“你怎么知道?”   “我爹说的啊,我爹还让我离这种女人远点,”江澄澈笑着晃了晃杯中的茶水,露出好奇的神色,“我爹说这药不好,可是我二叔说这药好,我相信我爹。但这药喝了会怎样你知不知道?”   小张哥沉默了很久,才道,“不知道。”   “那我喝一下试试。”江澄澈说着就把茶杯往嘴边送。   说时迟那时快,张起灵突然拿起一只筷子打了一下江澄澈的手背,江澄澈手背一痛,松了手,茶杯掉到了桌子上,茶水溅了江澄澈一身。   “你干嘛打我?”手背肿了起来,江澄澈觉得自己很无辜,莫名其妙的被抽了一筷子。   张起灵看也不看江澄澈,把筷子放在了木桌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小张哥幸灾乐祸的笑道,“有些东西可不能乱喝,不然我和我老大可帮不了你。”   江澄澈是真有点生气了,秀眉一皱,但顾虑到张疯子怎么说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刚才的举动也许真是为了救自己,便不好发作,冷哼了声,“我不喝就是了,净是些劣质的茶叶。”   她觉得自己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耐着性子跟两人解释了这么多,照她的性子,还不早都撂挑子走人?   个中原因,一当然是张疯子救过她,二嘛,她也挺喜欢张疯子的,虽然张疯子刚才还抽了她。地位的悬殊让她不能借着救命之恩的由头以身相许,但若是解说一二的活却必须做好了。   不能乱发脾气。   江澄澈暗暗告诫自己。   这时,又有一行草莽打扮的人进了客栈,见了江澄澈三人,旁若无人的嘻笑道,“看看,又是三个倒霉鬼。”   又有一人阴冷的说道,“可惜了那小娘皮。”说完还色眯眯的把江澄澈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这可把江澄澈惹生气了,正愁怒火无处发泄呢,就有人送上了门来,于是拿起一只茶杯便砸了过去,那人一时没有防备,竟被砸中了腰部,加上江澄澈力度不小,腰部立刻传来一阵钝痛,顿时怒火中烧。   那人一边叫嚣着要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一边却盘算着如何把这死丫头压到身下玩弄一番,常年走江湖,他可不记得多久没碰过这样上等的货色了。   可他的愿望注定落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不上晚自习~过来发一章~ 刚才发现掉了一个收藏,好悲伤::>_<:: T^T ☆、二十八、出事   可他的愿望注定落空。   江澄澈看见这人的眼神便觉得很是恶心,见这人向自己走来,笑眯眯的看着这人也不说话,待这人走到身前才有了动作。   江澄澈起身,在那一行人意想不到的目光中三脚两脚把这个让她恶心的人踹翻在地,顺便踢断了这人的右腿。   “怎么,换了身衣服你们就以为本小姐能随便欺负了?”冷哼了声,江澄澈毫不在意的转身回座位,顺带晃了晃悬在腰间的紫色玉牌。   “打了我兄弟还想走?”显然,在九华一带活跃的这群以往一直靠穿着来辨认江家七小姐的草莽似乎并不认识什么代表江家族长继承人身份的玉牌,其中一个直接冲上前来,想要从背后袭击江澄澈。   张起灵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拿起了一只茶杯。   于是木桌上的茶杯又少了一只,只余下一只茶杯孤零零的与茶壶站在一起,与此同时,江澄澈的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偷袭她的那人一定头破血流,于是江澄澈头也未回一下,施施然回了座位。   那行人被张起灵这一手给震慑到了,站在原地许久不敢动弹,良久才有一貌似领头的男人上前试探道,“阁下所为,手段未免毒辣。”   小张哥嗤笑一声,说话的语调仍旧带些玩世不恭,声音却寒凉入骨,“刚才那个腌臜货色的眼神你当谁瞎呢?”   那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沉声道,“阁下想如何?”   按照小张哥的想法是,不怀好意的那个人应该戳瞎双目,想偷袭的那个人应该砍断双手,对他张家的人还敢抱有想法,小张哥觉得自己这么做已经很仁慈了,虽然江澄澈并不姓张,跟他老大也不属于同一派系。   但这都只是暂时的,以他老大的魅力,把江澄澈拉入伙,顺带弄上整个江家,还不手到擒来?   小张哥正要开口说话,却发觉被人扯了扯衣袖,看向扯了他衣袖的人,便见江澄澈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他虽然经常叫江澄澈“傻子”,却也知道对方并不是个没脑子的,相反,有时候还非常聪明,此刻见江澄澈冲他摇头,便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于是闭上了嘴巴。   江澄澈沉吟了一会儿,解下了腰间的玉牌,还是觉得验证一下她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好,“你可认得?”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认得。”   江澄澈正想质问此人是否想同江家作对时,却听见此人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不就是个过了气的江家族长继承人?傍上两个有些身手的小白脸就以为自己了不起?”   “你再说一遍。”江澄澈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便代表她的怒火已经不是发发小脾气就能消散了的。   “你闭嘴。”领头人朝身后低声喝道。   “反正江家都放弃这死丫头了,在乎那么多干嘛?”先前说话的那人却满脸的不在乎,反倒是站了出来,色眯眯的看向了江澄澈,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江澄澈清秀白皙的脸蛋上,   “跟爷怎么样?爷可比那两个小白脸俊俏多了,保管让你满意。那两个小白脸没准还会把你送到江家领赏。”   身后的几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领头人气的脸色发青,见识了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年轻人露的那一手之后,他便知道这人杀掉自己这群人并没有什么问题。   有些东西,不是人多就能够弥补的。   江家放弃她?开什么玩笑。这比之前她猜测江家出事了,这群人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她还要不靠谱。   她虽吃喝玩乐无一不精但习武的天赋也是少有的,别说十五岁之下的小孩子了,同龄人能够在武功这一块胜过她的都没有。   是的,你没听错,江家这一代人能够在武功这块胜过江澄澈的,一个没有。   哪怕是上一代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其中还包括了江澄澈她爹和她二叔。   至于上上代人,都死光了。   如果有人要问,若是经商天赋胜过她呢?江澄澈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嗤笑一声,她江家虽世代为商,可有经商天赋便能当族长,便能在强敌环伺之下保住自己的性命吗?   江家从商,却不老老实实的只从商。当族长,武力和手段就够了。   武力她有,手段或许欠缺了些,难道江家还会缺辅助她的人?   江雨姐是她二叔家的,在她刚失忆那几年,是江雨姐一直陪着她,后来出国留学了,算算日期,这几日差不多是江雨姐回来的时候了。   江雨姐有手段,她向来知道。若她成为族长,自可让江雨姐辅助一   二。她虽手段欠缺些,却也不是没脑子的。   只是她比不上江雨姐不着痕迹的将京城那群自命不凡的富贵子弟玩弄于鼓掌之间,让各家家长咬牙却偏偏没有把柄的手段来的厉害。   可江雨姐比之叶知桑又当如何?应该略胜一筹吧?   想起那很有可能将自己扔进棺材与粽子进行亲密接触的女人,江澄澈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小姐就算被江家放弃了,难道就是你能肖想的?江家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本小姐说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模拟高考。 时间过得真快啊,还有七天就高考了。 一转眼,十几年就这样过来了。 收藏突然涨了四个,我受宠若惊。。。 ☆、二十九、不知道起什么标题好   “你这死丫头,给你点颜色你还敢开染坊了。”   那人毫不在意小张哥冰寒的目光,似乎也全然忘记了那个静坐在那里的年轻人一茶杯将人砸晕的事实,或者说他并不认为这俩人还会帮着眼前这个失去了族长继承人身份的死丫头。   “你说这傻子丢了继承人的身份?”小张哥笑了起来,可那笑容却并没有到达眼底,“她还许了我许多钱财呢,这可怎么办。”   “江家选了新的继承人,据说叫江什么,半个月前就昭告八方了!爷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死丫头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虽然不懂得什么高深的大道理,却也听说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在他看来,这俩人之所以帮着这嚣张跋扈的死丫头也不过是因为这死丫头许了他们好处,现在这死丫头继承人都丢了,哪里还拿的出什么好处。   这俩人自然不会再帮这死丫头,于是他狞笑向江澄澈走去。   所以当他目含不甘的倒下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笑嘻嘻的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男人为何会突然出手杀了他。   方才还蠢蠢欲动的几人此刻已噤若寒蝉。   江澄澈心有余悸的朝张起灵靠近了些许,有些紧张的看着小张哥,“刚才那暗器,是刀片吧?你从哪发出的?”   小张哥对自己能够吓到江澄澈颇为自得,“嘴里。”   江澄澈神色微微有些讶异,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可仔细一想有什么也想不起,于是只好问道,“你不疼吗?”   “这有什么?”小张哥笑这反问,笑容里多少有些无奈。   “咳咳。”江澄澈干咳两声,故作威严,还想继续盘问那几人关于江家的消息时,却被小张哥制止了。   “我来吧,”这姑娘有时候很聪明,可有时候怎么就那么蠢呢?连问个话都不会,还得劳烦他亲自问话,于是他笑着看向领头人,“他说的是否属实?”   “他”指的当然是已经横尸地上的那人。   经过了小张哥的武力威慑,那领头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说的是事实,江家上任族长外出,将族长一职暂时授予江家二爷,半个月前,江二爷昭告八方江家族长继承人重新选定,据京城传来的消息说,叫江澄玟。”   领头人的目光有些迟疑,似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下去。   “还有呢?”江澄澈已然信了大半,江家重选族长继承人这样的大事,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她仍觉得难以置信,何况主导这件事的人还是她二叔。   江家应该是出事了,她要尽快回去才是。江澄澈想。   领头人似乎是下了决心,一咬牙,道,“如果我说的话不合七小姐的心意,还请小姐放了我这些兄弟,杀我一人便好。”   江澄澈不悦的皱眉,她最讨厌谈条件了,“你说。”   没有拒绝,领头人便知道江七算是答应了下来,摸清了江七的性格,知道自己说的就算真的不合她的心意也不回送命了,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有传言说,江二爷为了得到族长之位,将令尊,设计害死。”   江澄澈只是微微的惊讶了一下便悠悠的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并无证据,只是传言罢了。”   “哦。那你走吧。”江澄澈翻了个白眼,传言就是传言,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二叔为了族长之位害她爹?这比江家扔了她这个族长继承人还可怕!   曾经从管家那里得知,她爹能成为族长,二叔可出了不少力呢。而且老头子那比她不知强了多少的身手,更是让她担心不起来。   那一行人连忙离开了旅店,头也不回。   “唉,”小张哥悠悠的叹了口气,“小姑娘就是心善啊……”   “谁是小姑娘!”江澄澈不满的哼了声。   “差点忘了问你,”小张哥放低了声音,“这店,别有洞天吧?”说着便抬脚点了点地板。   “是啊,人都去了下面。这点做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交易,当然不会……”江澄澈还想说下去,却瞥见刘姓的掌柜和他的假夫人亲自端着饭菜过来了,倒也没有再和小张哥说什么。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三人沉默的吃着晚饭。   “我先上楼了。”江澄澈先吃完了,跟俩人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刘掌柜给她准备的客房。   之前的伤口一直没能腾出时间好好清理一下,何况身边还有两个男人,让她包扎伤口都不成。   这刘掌柜倒是个有眼色的,除了准备了衣物外还准备了些药物。客房里还有一个浴桶,只是没有热水。   江澄澈扫视了一圈屋内的摆设,正准备让人准备热水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打开门,几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提着数桶水站在门外,水还冒着热气。   “这位小姐,这是掌柜的让小的给您送来的。”为首一人说道。   对刘掌柜的自作主张有几分不满的江澄澈皱了皱眉头,“倒进浴桶里吧。”   沐浴之后,江澄澈给结了一层薄痂又出现微裂迹象的伤口上了些药后便睡下了。 ☆、三十、高考终于结束啦   半夜,隔壁屋传来响动,听声音似乎是老板娘在小张哥的屋中闹了起来。   江澄澈扶着床坐了起来,揉了揉头发。   江澄澈披上了件外衣,准备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没走几步便跌在了地上。   即便是反应再迟钝,江澄澈也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头昏沉沉的,还有些发涨,就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江小姐,别来无恙?”她模糊的视线中多出了一道黑影。   “你是谁——?”江澄澈艰难的问出口,那人影用脚跟碾着她的右手手背,很疼。   “江小姐听不出小人的声音?”那人冷笑了两声,说着脚上又加重了力道。   “嘶——”江澄澈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是刘……刘掌柜……你想……杀我?”   “想杀江小姐的人太多了。江小姐可以说是‘朋友不曾有,仇人多如狗’啊!”   “我……跟你……什么仇?”   “无仇无怨,受人所托罢了。”   “是下午……那几个?还是说……那几个……是刘掌柜你……使唤来……试探……试探的?”   “江小姐多想了。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您来过这里,教训过几个蟊贼,您忘了?”刘掌柜又阴笑了两声,“不过那个死了蠢货说的很对,江小姐的身段看着不错啊。”   “是谁……要……要杀我?”江澄澈敛了敛眸子,好在屋内十分昏暗,倒不怕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声音的虚弱也是装出来的。   虽然中了药,但江澄澈借着右手的痛感倒勉强能保持着思维清晰。   那药应该是江澄澈休息之前下的,极有可能是在热水中,怕被她发现,量并不算多,加之她沐浴之后便上床休息,药力蔓延的并不厉害。   她这下床一走,药力便爆发了出来,让她跌倒在地。   “这个,江小姐就不必知道了。”刘掌柜弯下腰伸手向江澄澈的背摸来。   “你想……想……非礼……我?”   “果然是未经人事,这可不是非礼那么简单。”   “你就不怕陈叔知道?”   “他不会……”   刘掌柜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澄澈扳住了脚腕,扭倒在地。   “踩我右手?”江澄澈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一脚踹在刘掌柜的腰上,“还碾了几下?还敢非礼本小姐?”   刘掌柜发出一声惨叫,“你……你没中药?”   “药?大概中了,”江澄澈又笑着在刘掌柜的胸口上踹了一脚,“本小姐年轻嘛,挺一挺,拖点时间,药效就过去了,倒是刘掌柜你,老人家了,没什么身手,就不要来学人当杀手了。”   “你……你……”刘掌柜的口中喷出鲜血。   “我觉得你挺烦的,以后杀人之前不要那么多废话。不知道戏文里的坏人都是话太多了,死了吗?   “让本小姐想想,你受人所托杀我,陈叔似乎不知道?想杀我的那个人认识陈叔,也认识我爹,可是他想杀我,而他知道我会到陈叔的店里,所以,买通了你来杀我?你是不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   先前路过此店不入,她并不担心自己在店里遇到什么不测,毕竟是陈叔的店,而是担心店里的人找张疯子这个生面孔的麻烦。   现在,真实的情况倒是反了过来。张疯子大概正好好的睡着,小张哥那儿只是有点闹,她这里差点出了人命,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就不怕陈叔回来找你麻烦?”右手肿了,且还在疼,江澄澈越想越气,又踹了刘掌柜几脚。   “哈哈哈……咳咳……”刘掌柜忽然笑了起来,状若疯魔,“他……不会回来了……”   “陈叔怎么了?”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爹吧!”刘掌柜冷笑。   “我爹怎么了?”江澄澈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她蹲下身子,拽住了刘掌柜的衣领,“说!”   “我……不会告诉你的。”刘掌柜头一歪,彻底没了声音。   门被人踹开。走廊里的灯光照入房内。那人站在门口。   没有问张起灵为何出现在门口,江澄澈看了一眼张起灵,眼中并没有往日的笑意,她问道,“张疯子,这个人是不是死了?我没想杀他。”   张起灵走了过来,捏起刘掌柜的下颌,借着灯光看了看,说,“死了。是中毒。至少有一个时辰了。”   “中毒?”江澄澈想再找出些线索,可脑中一片混沌。现在已经抵挡不住药力的侵袭了,可还没想往床上走便往地上倒去。   张起灵顺手扯了一把江澄澈,江澄澈倒在了他身上,不然就是晕了过去恐怕还会被摔醒。   “如果不是我过来,她死在这里,你们都发现不了吧?”这时,一个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军装,神情说不出的冷厉。   张起灵淡淡的看了那男人一眼,什么的都没有说,扶起昏迷不醒的江澄澈安放到了床上。   “把江小姐交给我,怎么样?”   “这是她的事。”张起灵淡淡的说道,提起薄被盖在江澄澈,乘着掖被子的功夫往江澄澈的左手衣袖里塞了一张纸条,两块银元。   由于背对着军装男人,这个动作并没有被发现。   张起灵掖好被子,看也未看军装男人,径直出了房门。   军装男人冷厉的神色瓦解了些许,露出一抹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刚刚结束的高考,我只想说一句话: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T^T T^T ☆、三十一、千万不要再KTV写小说   江澄澈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位穿着粉色旗袍的姑娘给自己的右手上药。   这姑娘约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十分精致,说是眉目如画也不为过。   “江小姐莫动,我给江小姐上些药,能快些消肿。”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江澄澈迟疑了一下,还是任由眼前的女孩给自己涂抹药膏,只是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不由问道,“姑娘是何人?”   “敝姓韩,名云萝。若江小姐不嫌弃便称我一声‘云萝’吧。”韩云萝的笑也是轻轻柔柔的。   “哦?韩云萝?”江澄澈轻皱着眉头,她想起来这个女子是谁了,江澄澈在报纸上看过这个女子的照片,张远卿的外室,韩家四小姐韩云萝,“你怎么在这里?张远卿呢?让他来。”   张远卿来这里做什么?张疯子和小张哥呢?不会把她丢了吧?江澄澈一时有些慌乱,昨天晚上她明明还看见张疯子的。   江澄澈抽出右手,“区区小伤,不敢劳烦韩四小姐。”   “江小姐还是让云萝上些药吧,上了药之后能快些恢复。”   江澄澈转过头,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抬起自己红肿的右手,问道,“已经废了的东西,有必要在乎吗?”   不同于昨晚的冷厉,换下军装穿上便服的男人少了一分凛冽,多了一分温柔。   三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是韩云萝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远卿,原来你认识江小姐?”   “少时的玩伴。”张远卿轻声道。   江澄澈扯了一截放在床边的纱布,随意的缠在手上,听见左手衣袖里“叮叮当当”的响了两声,声音清脆,似乎有两枚银元,她并没有往衣袖里放银元。   江澄澈想了想,不动声色的拢了拢袖口,翻身下了床,向门外走去,路过张远卿身侧时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是,我现在并不想见你。”   张远卿忽然笑了起来,“是谁当初在大帅府的大门前守了一整天要见我的?”   “是我又如何?我朋友走了,我还要追上他们,不奉陪了。”江澄澈正要离开却被张远卿抓住了手腕:   “江小姐又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往哪追?远卿是受江老爷子的嘱托来照顾江小姐的,还望江小姐莫让远卿为难。”   “那是我爹的嘱托,我并不需要你的照顾。”江澄澈手腕一扭,便从张远卿的手中挣脱。   韩云萝见两人如此,心下不禁酸涩,却没有多说什么。   “云萝。”张远卿喊道。   “嗯?”   “你先出去,我有话跟江小姐说。”   “好。”什么事都不能让她知道?韩云萝强忍着眼角的泪意,点了点头,朝江澄澈微微一笑,出了房门,顺带关上了门,只留江澄澈、张远卿两人在屋内。   “江小姐,希望你不要再赌气了,远卿有要事相告。”   “本小姐现在并不是在跟张先生赌气,”江澄澈冷哼一声坐在了板凳上,“有话快说,本小姐很忙。”   “远卿把江小姐当妹妹,所以当初不愿娶江小姐。”张远卿笑着说道,语气多少有些无奈。   江澄澈先是脸色一红,但又很快冷下了脸,“当初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张先生莫要旧事重提了。”   说完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张远卿,“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有家室了吧?”   张远卿笑着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那远卿跟江小姐说说这几年的事吧。”   然而江澄澈并不是很想听,“我不想知道。张先生不是有事要同我说?说正事吧。”   张远卿的笑容里泛起一抹苦涩,“是关于江老爷子的事。恐怕江小姐不知道,大概在两个月前,江小姐离开京城不久,江老爷子也离开了。老爷子离开前写了一封信给我,信的内容,大致是让我护送江小姐回京。”   “那你说,我爹去了哪里?”江澄澈笑着问道,但在木桌下的手却悄悄攥紧了衣摆。   “确切的地点不知道,大致是往西去了。江小姐可放心,江老爷子带了不少人手,当是无事。”   江澄澈靠上了椅子,微闭双眸,冷哼一声,“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爹没事。那么,你是否知道我二叔是怎么回事?还有,江澄玟?”   “江二爷确实得到了江老爷子的授命文书,但是,依我看来,这个是有问题的。还有江澄玟,他确实被定为下任族长继承人。”   “你说我二叔想掌控江家?”   张远卿迟疑了很久才道,“是。”   “那你护送我回京城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江小姐在京城,江二爷反而不敢对江小姐动手。况且,远卿会长留京城的。”   “京城距辽省略远,常驻不太妥当吧?”   “已调任天津。”   江澄澈睁开双眼,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摸出衣袖里的东西。   两个银元,一张纸条。   江澄澈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字迹虽然潦草,却十分好看:无人可信。   无人可信,包括张疯子你吗?那么,这两块印着袁世凯头像的银元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跟张……张起灵说了护送我回京城的事?”   “是。”   “所以他走了?”   “是。”   “你认识他?”   “曾有过一面之缘。”   江澄澈轻笑,“我跟你回京城。”江澄澈撕碎了纸条,扔出窗口,碎纸在空中飞扬,随风飘散。   此一别,恐怕再无相逢。江澄澈将银元放好,心下有些苦涩,难道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十二、三更来啦   “关于我二叔的事,你有什么证据?”扔完碎纸,江澄澈坐了回来,身子歪在椅子上,已换上了一副笑脸。   “这是从客栈掌柜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张远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启封的信封,信封的表面写着“刘掌柜亲启”,却无落款,“应该是没来得及销毁。”   江澄澈没有说话,接过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是她二叔的字迹。信的内容是要她的命。   “刘掌柜的尸身呢?”   “已经处理了。”   “这家旅店的老板娘呢?”   “咳咳……”张远卿干咳两声,神情有几分尴尬,“昨夜她给张先生的随从下药不成,乘机逃窜了。”   江澄澈眉头轻皱,盯着信封,思绪却已经飞远,心下做出了判断。   她最为相信的人是她爹,她爹无论如何也不会害她。   其次便是张疯子和二叔。张疯子同她没有利益冲突,这点反倒比二叔更可靠。可十年前,便是二叔把失忆的她带回江家的,若要害她,还用等到现在?   最不可信的便是张远卿。说是收到了她爹的信,却没有拿出来,也没有什么信物,空口白话,实在不值得信任,哪怕江澄澈与他十年前即相识。   尤其是销毁刘掌柜尸体这一点,着实可疑。昨晚江澄澈中了药,神智不太清醒,如今一觉醒来,确是发现了诸多疑点。   她能感觉的刘掌柜对她并无杀气,却说要杀她。并且只是弄伤了她的手,被她制服之后便毒药发作,死了。   说是要轻薄她,未必就存了羞辱的意思。刘掌柜的行为像是存了死志。   爹曾经跟她评价过刘掌柜这个人,说他“虽有奸滑,唯忠于陈”,据爹所说,刘掌柜为了陈叔即便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期间被她套了许多话,如今仔细想来,反倒是刘掌柜特意透露给她的:陈叔出事了。她爹……也出事了。   想到这里,江澄澈的心忽然一阵绞痛,听族人说过,娘亲在她九岁那年便走了,一直是爹照顾她,可她十岁时走丢了,爹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后来好不容易把她找了回来,她却失忆了。   在江家呆的这些年,虽然江澄澈对江老爷子不太尊重,甚至会称呼对方为“老头子”,但江澄澈知道,世界上已经没有比她爹更疼爱她的人了。   江澄澈面色痛苦的捂住了胸口,几乎喘不过气了。   “澄澈,澄澈,你怎么了?别吓我!”张远卿露出慌乱的神情,饶是统领过千军万马的将军,似乎在此刻也只剩不知所措。   “本小姐真怀疑你是怎么混上一官半职的!哼!”江澄澈坐直了身子,下巴微扬,脸颊上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微甜的笑容中却带了几分高高在上,“本小姐只是想试探你是否真心送本小姐回京城罢了。”   “江老爷子有恩于远卿,不敢负所托。”张远卿便知江澄澈在戏弄自己却也不生气。   “还有,称呼还是生疏些好。你的云萝可还在门外站着呢。   “再说了,要是让张疯子听见了,误会了怎么办?”江澄澈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可张远卿并未听见。   “是远卿失礼了,”张远卿笑了笑,“那么,事不宜迟,江小姐收拾收拾,我们便启程,如何?”   “没什么好收拾的,现在便走吧。”江澄澈翻了个白眼,率先出了门,韩云萝果然还守在门口。   看见江澄澈出来,韩云萝脸色苍白的对江澄澈笑了笑,瘦弱的身子经风一吹,仿佛摇摇欲坠。   见此情景,江澄澈表示她想念跟张疯子还有小张哥一起鬼混的日子了,不高兴了可以直接冷着脸色,虽然张疯子不太搭理她,而小张哥又会把她气个半死。   但总比现在明明想发一场很大的脾气却还得一边装开心,一边装嚣张要好啊。   果然,没爹的孩子像根草吗?江澄澈想了想,决心一定要找到她爹,就算是她爹跑到了华山里,她说不得还要学一学沉香。   回京城。京城会有怎样的风浪?要不要同二叔作对,打一顿那个江澄玟呢?还有,江雨姐回来了吗?江雨姐会不会对付她呢?   江澄澈没有理会朝她微笑的韩云萝,边思考着边走远了,留下面色惨白的韩云萝在原地。 ☆、这是个六百字的小番外   “我真的好想回家呀。”女孩子趴在栏杆上,瘪着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女孩子约摸只有□□岁的样子,头发松松垮垮的束在脑后,样貌精致,穿着一身白色袄裙。   只是不知这女孩子先前做了什么,原本纯白的袄裙竟被生生染成了灰色。   “你凭什么阻拦我回家!”女孩子带着哭腔向坐在栏杆上发呆的少年吼道。   “都怪你!我再也见不到我爹了!我再也见不到小文了!我见不到二叔了!我也见不到小雨了!”女孩子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我想我爹,我想二叔,我想小文,我还想小雨……呜呜呜……”   女孩子一边抽噎,一边道,“还有,还有远卿,我还答应了嫁给他呢……你们张家人都是坏蛋……呜呜呜……”   “你爹也姓张。”少年终于看了女孩子一眼,淡淡的说道,随即又将视线投向远方。   女孩子止住了哭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才闷闷的道,“我爹才不是你们家人……远卿也不是……”   “喂!你为什么把我的书信要了回来?还有,你看他们,被打的多惨……坏蛋……”   “没有意义。”少年淡淡的说道。   女孩子疑惑的看着少年,似乎是不太懂少年说的话的含义,“那你为什么打他们?”   少年淡淡的看了女孩子一眼,闭上了眼睛。   女孩子脸色一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丝毫不像刚哭过的样子,他不会知道那群傻瓜是被我支使过来找他麻烦的了吧?女孩子想。   不过他们可真没用,十几个半大孩子群殴不成还反被人家打了一顿。   女孩子使劲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眼睛中立刻溢满了水雾。瘪着嘴看着少年,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了下来。   而少年始终没有再看女孩子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小哥的情节写起来好没劲╮(╯▽╰)╭ 还有人要看吗?要看我继续更。。。 ☆、三十三、差点忘了更文   江澄澈拧了拧眉心,七八天便从九华赶回了京城,即便她是习武之人,此时却也十分疲惫了。   更不用说途中还想起了一些事情。她能感觉到,她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恢复,只是都是些零星的碎片,无法拼凑完整。   不过,她以前,似乎认识张疯子?   “张少将!”京城守城门的两列士兵向张远卿行了个军礼便放行了。   没有在意那两列士兵看她的古怪的眼神,江澄澈轻踢了踢马肚子,刚进京城一匹马便如风驰电掣般冲到了江澄澈身旁。   “小青!”江澄澈见是小青迎了出来,十分惊喜。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江澄澈下了马,摸了摸小青的头,却突然发现了小青身上的鞭痕,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谁伤的你?”   小青一声长嘶,用头顶了顶江澄澈后便昂首阔步的向前走去,江澄澈跟了上去。   “不过是道鞭痕而已,江小姐为何如此生气?”韩云萝有些不解。   “小青还是小马驹的时候便陪在她身边。原是从斯洛文尼亚海运过来的,是卡斯特马,说卡斯特也许你不知道,但二十年前的Lipizzaner你应该知道了吧?”张远卿解释道。   “Lipizzaner当年送给皇室的Lipizzaner我看过一些资料,与它同批的运过来的马大多在途中病死了,于是只有它被送给了皇室,难道这是Lipizzaner的后代?”   张远卿笑了笑,笑容中带了几分嘲讽,“它就是Lipizzaner,江家问皇室要过来的,江家,当年多风光……”   “它是Lipizzaner?”韩云萝愣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好了,我跟过去看看,你先去我在京城买的宅子安顿下来。”   韩云萝表情黯然,看着张远卿坐在马上的背影逐渐远去,最终才轻道,“好。”   微不可闻。   江澄澈跟着小青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衬衫、黑色长裤,褐色马靴的男人灰头土脸的朝这边走来。   男人手中还拿着马鞭。   “便是他打你的?”江澄澈扬着下巴,掂量掂量自己手里先前未放下的马鞭,正想着要不要给这个男人来一鞭子。   小青哼了几声。   “咦?这不是江家上任族长继承人吗?我说这畜生为何如此激动。”男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站在了街道中央。   “谁让你碰本小姐的东西了?”江澄澈眼神冰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江澄玟?”   “呵……”江澄玟嗤笑一声,“七小姐消息倒是灵通,那么七小姐也应该能猜得到这匹马是二爷送给我的了吧?”   “二叔送给你的?这是我娘亲问皇室要过来送给本小姐的。莫说我二叔,连我爹也无权处置它,你算个什么东西?”   江澄玟神色冷了下来,寒声道,“称你一声七小姐是给你面子,难道你认为自己还是那个江家族长继承人?”   “江小姐小心些,你眼前这位先生身上带着枪。”张远卿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澄玟。   “枪?呵呵。”江澄澈冷笑两声,翻身上了马。   “回家。”江澄澈拍了拍小青,小青径直向江澄玟走去,步履优雅,江澄玟只能狼狈的躲开。   见此景,江澄澈回头冲张远卿笑道,“看见了吗?有些人自以为了不起,其实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棋子,这样的人身份再高又怎样?还不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说是不是?”   张远卿心下一紧,神色出现细微的变化,但接着就笑道,“远卿方才突然想起还有些是未处理,便不陪江小姐回江家了。左右已经到了京城,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事故……”   “随你,”江澄澈扯了下缰绳,对小青道,“还不回家?”   小青哼了几声,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怎么,你还不高兴?十个他都没你贵,你跟他计较什么?   “你不是把他掀下去了吗?别不承认,我还不知道你?   “不过,掀的好……”   江澄澈最后的话音在风中消散。   张远卿看了一眼狼狈的不成样子的江澄玟,神色冷然,道,“我记得江小姐曾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我的东西,我可以给别人;但如果有人敢抢,我就打断他的腿。’不得不说,江先生你真的很有勇气。”   话音刚落,张远卿便一扯缰绳,离开了。   没有人看见,原本江澄玟眼中充满着的恨意如冬雪遇暖阳,忽然消散的不剩一丝一毫。   他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嘴角擒起一丝微笑,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道,“这傻子可真不好骗……也不知道老大什么时候回来……   “总觉得这傻子把我认出来了,还来了个指桑骂槐,莫非她看出张远卿不是个好的了!   “嘶——这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那匹马我也是真想要来着,怎么说也是世界名马Lipizzaner。   “如此桀骜不驯的马怎么就跟了那个傻子呢?十个我都没它贵,这傻子说话可真损。   “说来,谁告诉老子Lipizzaner性情都很温柔很好欺负的?”   江澄玟一边扶着腰,一边走进了旁边的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小哥不想写T^T ☆、三十四、作者有话说看一看哈   江澄澈回到家中,江家的仆人一如既往地对她的回归表示了热烈欢迎。   若说与以往有何不同,便是她回到家中见到的第一个亲人不是她爹,而是江雨姐。   她也没有见到老管家,似乎已经换了人。   单就是小青被那江澄玟虐待这一条,便让江澄澈对二叔有了些许意见。   恢复了一些记忆的江澄澈,自然是想起了小青是她娘亲在她六岁时送给她的,娘亲在她九岁时便离世了,娘亲留下的小青怎么能任他人糟蹋?   多年未见,江澄澈觉得自己应该同江雨姐叙叙旧,可看到她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毕竟是我二叔的女儿。江澄澈想。   就在两人将要擦肩而过之时,一道低微的声音传入江澄澈耳中,“姑父,应当无事,你不必担忧。但你莫要轻信他人。”   江澄澈看向江雨,只看见她淡漠疏离的侧脸,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远。   “小姐?”见江澄澈望着江雨的背影发呆,一旁的丫鬟轻声呼唤。   江澄澈很快反应过来,心知江雨姐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江雨同她说话了,方才丫鬟离她很远,应该不曾听见,便扬了扬下巴,问道,“她是何人?本小姐好像在哪见过她。”   “这是江雨小姐,前几日才从国外归来,小姐不记得倒也正常。”   “原来如此。你去找几个人给小青好好清理清理,不必跟着了。本小姐还是认得路的。”   “是。小姐。”   江澄澈在院子里散起了步。   江雨姐的话该不该相信呢?   好像张疯子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就姑且信一信吧。   不过江雨姐所称呼的那一声“姑父”却又让江澄澈想起了一些东西。   二叔并不是她的二叔,确切的称呼是“二舅舅”,爹是入赘江家的,改姓了江。   江家的上任族长是娘亲,不管是之前的爹,还是现在的二叔,都只是代行族长族长职权,并非真正的族长。   这些天来她想起一些零碎的画面,张疯子的脸也在其中,只是似乎与现在的张疯子相比又有所不同,稚嫩了许多……   记忆中的张疯子,却又不叫张起灵,叫什么来着……?江澄澈皱着眉头,她想不起来了。   张起灵。张起灵。……江澄澈在心中反复念叨这三个字,突然低声呢喃道,“是张家起灵!”   “姜家后人,为奴三千年,自当守约!”   江澄澈稍稍犹豫,便下定了决心,寻了把长刀,走向了记忆中让她九岁之前只有昏暗的地方。   那是一间暗室,藏在江家层层栋栋的阁楼深处。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不一会儿,江澄澈便找到了那间暗室。   暗室的门很小,只能容纳一人进出,没有窗户。门上的锁早已锈迹斑驳,掩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江澄澈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锈迹斑斑的铁锁,丝毫不顾忌被弄脏的衣袖。   当年,娘亲便是这般站在门外看顾我的吧?江澄澈想。   江澄澈缓缓抬起了拿着长刀的左手,正准备砍下去时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倘若你敢砍下去,家法伺候!”   “那二叔您私自送出上任族长留下的东西又该怎么说?”江澄澈垂下左手,转过身,看向多年未见的二叔,江明翰。   江明翰藏在衣袖下的手抖了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但很快又沉下了脸,“这扇门是你爹封上的,你要违背你爹的意思不成?”   “爹和二叔是违背了娘亲的意思把门封上了吧?”   “你……你……你想起来了?”江明翰脸色突变,竟险些连话都说不清楚。   “想起了很多。”江澄澈敛下眸子。   “唉,也罢。也罢。”江明翰叹了口气,拿出了一个信封,“你爹说,你见到了那个人,必然会开始恢复记忆。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是他留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江澄澈将刀插进了刀鞘,接过信封,打开了。   确实是她爹的字迹,爹的字很特别,自成一家,别人模仿不来。   信中只写了寥寥几行:凡事听明翰安排。暗室门不可开,待为父回来必告全事。   江澄澈松了手,长刀掉在了地上,信封也掉在了地上,临走时,突然问道,“二叔一直不太喜欢张远卿。上次回来也没看见二叔,是不是因为张起灵来了?”   树木葱茏,江明翰站在树下,脸上覆盖着斑驳的光影,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道,“你爹,本姓张。祖上有预言,张家,会害了江家。”   “二叔也信这个?”江澄澈轻笑了起来,“可是,我就是喜欢他了,能怎么办呢?”   江澄澈最终放弃了打开那间暗室的念头,她害怕,怕自己最后得知的真相不是她想要的。   江澄澈不知道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长生之人,但她却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不管是爹还是二叔,都不曾同她说过她的年岁,她也一直未深究自己的年岁,可恢复记忆之后,她发现了诸多不合理的地方。   江雨姐与她同龄,张远卿比她小了一岁,可现在看上去,为何比她大了许多?   从五年前到现在,她的容貌基本未曾改变。   江澄澈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等爹回来,应该会将她的疑惑解开吧?可为何一想起爹,她便有些心神不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抽风写了七千多字,可写完了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发展了。 没人批评我觉得很惆怅。 好歹也说一说我哪里写的不好,我改T^T 贴吧里遇着一位姑凉,说小哥写崩了,女主性格也不讨喜,可为啥你们一点意见也不发表,不发表意见我会很自信的。。。 如果没人说的话,我会在把小哥写崩,女主不讨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T^T 大家有啥意见,说句话好不o(╯□╰)o ☆、写个小番外理一理剧情   我姓江,名澄澈,澄净明澈的澄澈。   可能是被娘亲揍得次数太多了,我比别的孩子都耐打。   我爹也很耐打,因为,爹也经常被娘亲揍。   我二叔很讨厌我爹。   二叔,也不是二叔,正确称呼应该是二舅,因为爹是入赘到江家的,爹本姓张。   大舅常年在国外游荡,我没见过他。   娘亲在爷爷,或者说外公的子女中排行老五,是最聪明,也是最有本事的一个。   据说,也是长得最好的一个。娘亲走得早,样貌我已记不太清。娘亲生前虽出国留学过一段时间,却是极为讨厌西洋的玩意儿,因此没有照过相,连张照片都没有留下,画像更没有。   二叔说我长相不随娘亲,随我爹,我爹对此持肯定态度,可我从我爹的长相已基本判断出,我跟我爹长得不像。   那么,问题来了。难道我爹不是我爹?可如果我爹不是我爹,谁又是我爹?   于是我纠缠了爹一段时间,爹小心翼翼的带着我进了书房,从脸上揭下了一层皮。   不可否认,我是我爹亲生的。   娘在世时送了我一匹马,叫Lipizzaner,但我执意叫它小青,大概是那段时间看多了白蛇。   娘亲去世后,爹接手了江家事务。   爹给我找来几个小伙伴,说是陪我解闷。   其中有个小女孩,叫江澄雨,二叔家的,她每次陪我玩都不高兴,因为我打扰了她练武,可谁让她打不过我,只能陪我玩?   虽然我也很不想玩,没意思。   还有两个小男孩,是兄弟俩。   哥哥叫张远卿,说要娶我,娶就娶呗,嫁谁不是嫁呢。明明不喜欢我还嚷着要娶我,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奇怪。   弟弟叫张远安,畏畏缩缩的,偏偏喜欢跟着我,真是奇怪极了。   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让人搞不懂了。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于是我离家出走了。   没走出家门几步,我就遇到了一群自称汪家人的疯子。汪家人,我还喵家人呢。   还好本小姐机智,一边说自己八岁示弱,一边装傻,最终逃出生天。   谁知才出虎口,又入狼窝。我被一个自称我叔叔的人抓住了,仔细一看,确实跟我爹长得很像。   我从未萌发出如此剧烈的想要快点长大的念头。   每次我想偷袭他的时候,这个自称我叔叔的滚蛋总是会提起我的衣领,一脸藐视的看着我手舞足蹈。   我就这样被他绑架到了东北,他说他要用我威胁江家交出那个东西,还说我爹背叛了家族。   我觉得他神经不太正常。   他问我几岁,我说我八岁。   他摸了摸我的手骨跟腿骨,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会儿,说,有点小聪明,于是打晕了我。   我醒来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想问候他祖宗,可想想,他祖宗极有可能就是我祖宗,我还真不能问候。   我妥当的被关在了这个大院里。   本来我找准机会送了一封信出去,可竟然被一个小屁孩给截胡了!   小屁孩,不就比我大了三岁,高了一点,有什么好嚣张的?   我哭给他看。他无视了。   我笑给他看。他无视了。   我不理他了。他还是无视。   我成功跟院子里的孩子打成一片,他们都姓张,这里是张家的孤儿集中待的地方。   原来那个小屁孩是那个自称我叔叔的人的养子,怪不得截胡我的信。   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我笑眯眯的挑拨了一下这群孩子,他们气冲冲的找个小屁孩的麻烦,然后……被打了一顿。   真没用。   不过那群傻孩子并没有把我供出来,我放心的去挑衅小屁孩。   他无视了我。   一晃就是四年,小屁孩长成了大屁孩,大屁孩无视了我四年。   好像也不算无视,他跟我说过几句话。   我十四了。   那个所谓的叔叔来看过我几次,说江家为了“赎”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那个东西并不在江家,江家去找那个东西的人都死光了。   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我在先祖墓里拿到了那个东西,我没有交给张家。   小屁孩俨然已经成了张家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那时候,他叫张起灵。   如果当初没有答应张远卿,我一定会追求张起灵,虽然女孩子追男孩子不太好,虽然他也不喜欢我。   后来,我启动了先祖墓的机关。   江家的东西,我可不会交给张家。 ☆、三十五、啦啦啦小哥就要回来啦   江澄澈在家中歇了半月有余,自从那日后便未曾见过二叔,也未曾见过江雨姐,更未曾见过张远卿。   期间江澄玟反倒是来挑衅过几次,不过都被她让人打发了。   在江家,她的话,明显要比江澄玟这个半吊子出家的人的话更为有用。   于是江澄澈整日无事可做,只能拿着本纳兰词,抬了凉椅放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小曲儿。   不过这日,却是来了客人。   “你是张远卿的副官?有事?”江澄澈后脑勺枕着右臂躺在凉椅上,将覆盖在脸上的书往下扯了一截,露出了半阖的双眼。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军装,身体微微佝偻,身材偏胖,个头不算太高。   也许是困极了,江澄澈看不太清楚这人脸上的表情。   “对对,江小姐您好。鄙姓封,名子璋,您称呼下官小封就好。”封子璋谄媚的弓着腰,“少将让下官请您去看戏,不过少将公务繁忙,便让下官请了在京城读书的小少爷为您作陪。”   “本小姐一不是军官,二不是皇亲国戚,你为何自称下官?”江澄澈强行撑开双眼,坐了起来,却是怎么看眼前的人怎么不爽。   这个人她有点印象,的确是张远卿身边的军官。   封子璋仍是一脸媚笑,“谁人不知江小姐是不皇亲国戚却胜似皇亲国戚,下官自称也是应该的。”   “清朝已经结束了,”江澄澈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封子璋有些不屑,溜须拍马真是个好手,“你去外面侯着,本小姐换了衣服后便会出去。”   “好的,下官这就去外面等着江小姐。江小姐您一定要慢慢换衣服,等多久下官都不会着急。”   江澄澈强忍住想打死这个人的冲动,随手将纳兰词扔在凉椅上,看也不看封子璋,起身进了房间。   而封子璋的脸上一直挂着谄媚的笑,目送着江澄澈进了房间方才离开。   江澄澈虽不怎么听戏,却也知道穿着一身水袖留仙裙去听戏是不合适的,只好在丫鬟的建议下换了棉质双层浅灰色旗袍,上身加了件兔绒披肩,脚上穿了双黑色扣搭绑带鞋。   头发也绾了起来,与平日的装束倒有了诸多不同。   因小时练过穿着高跟鞋走路的缘故,此时穿着这双薄跟的鞋子,江澄澈走路的姿势虽说不上飘逸优雅,却也看得过去。   临出门时,却遇见了江雨。   江雨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嘴角牵起一丝笑容道,“小妹这般打扮倒十分亮眼呢。”   江澄澈边向停在江家门侧的轿车走去,边嘟囔道,“本小姐才不想这般打扮呢。”   江雨看着江澄澈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进了江家大门。   见江澄澈来了,封子璋连忙打开车门,谄笑道,“江小姐您这身打扮可真是美若天仙!”   江澄澈没有搭理这人,正要坐进车里,却发现车里已经坐了人,一个学生装束的女孩子坐在车里。   另一边坐着一个同样是学生装束的男子,前面驾驶座是司机的位置,另一边应当是封子璋的位置,并没有江澄澈坐的地方。   “这就是张远卿的诚意?”江澄澈脸色沉了下来。   封子璋看到里面的女孩子神情一怔,似乎没有想到里面坐了人,随即变了脸色,怒道,“魏雅知你怎么又跟着我家少爷!快给我下来!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封子璋伸手扯出了魏雅知,魏雅知却扒着车门道,“你放开我,你这个汉奸!我不准你出卖远安的色相来讨好这个女人!”   “给老子放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冲撞了江小姐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担待得起的!”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人人平等,我怎么就冲撞她了?!”魏雅知仍然扒着车门不愿松手。   “你什么身份也配跟江小姐比?”封子璋仍然拽着魏雅知,目光十分不屑。   “她是人,我也是人,怎么就不能比?”魏雅知突然伸出右腿,往封子璋的小腿狠狠地踢去。   封子璋伸脚顺势一带,手腕稍稍用力,便将魏雅知从车门上扯了下来,手一松,魏雅知整个人便扑在了地上。   “江小姐,您请坐,不必管这个疯丫头!”   江澄澈皱了下眉头,一言不发的坐进了车里。   这个封子璋有古怪,身手绝对不简单。   他不可能不知道车里有人。   而且他刚才在与那个女学生的对话中,一直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她的身上引,恐怕现在那个女学生已经开始厌恶她了。   难道这是张远卿的目的?让她被这个女学生厌恶?不过是个女学生而已,区区厌恶,有何作用?   魏雅知。名字倒有几分耳熟。   轿车发动了,魏雅知追了几步无果,气冲冲的回了学校。   江澄澈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问道,“你是远安?”   江澄澈与张远卿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对张远卿的弟弟张远安倒有几分印象。   不过是十四年前的一个奇怪想法让她离家出走,待十四年后的今天,已恢复许多记忆的她感受到了物是人非。   张远卿已经不是那个口口声声要长大娶她的包子了;江雨也不是江家的小天才了,毕竟连辈分都没能排上;还有张远安,他也长大了……   倒是有些不甘。   “澄澈姐还记得我?澄澈姐恢复记忆了?”张远安眼中的惊喜十分明显。   “想起了一点。”   张远安虽然长大了,但性格还是偏向个孩子,可江澄澈的年龄虽然长了张远安许多,可性格却也没有太成熟。   “那远安希望澄澈姐能早点想起来,”张远安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送给澄澈姐,希望澄澈姐不要因刚才的事生气,雅知脾气略冲了些。”   是一只银制女士怀表。   江澄澈看了一眼,并没有伸出手,“看样子,也算是个老物件了。她并没有得罪我,反而帮了我不少忙,因此你不必为她赔罪送出这个东西。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自己收着吧。”   见江澄澈确实没有收下怀表的心思,张远安只好把怀表又装回了上衣口袋。   可是,他是真的想将这个怀表送给澄澈姐,不是因为什么赔罪。   “江小姐真是好眼力,一眼就认出了这只怀表是老物件!这可是小……”封子璋阴魂不散。   “好了,”张远安笑容和煦,“封副官说了这么久,应该累了。”   “可是……”封子璋嘀咕了几句,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无话。 ☆、三十六、该起啥标题呢   车子还未到戏园便被拦下,封子璋被张远安支使下去看看情况。   “你大哥看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随着记忆的恢复,江澄澈也愈加讨厌张远卿。   当年不遵守承诺也就算了,如今还处处耍些小手段。还拿出了那个所谓的要置她与死地二叔的手信,真当她蠢呐?   刚回京城便遇见了江澄玟,张远卿更是在言辞之间处处挑拨她与江澄玟的关系,这次请她看戏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大哥用人,一向是比较奇怪的,也许封副官有澄澈姐看不出的本事也说不定。”张远安笑着为张远卿解释。   “嘁。”——确实有几分本事。从张远安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没有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当中。   ——应该是没有的。   “小少爷,据说这戏园来了大人物,像少爷这样的身份是不能进的。”封子璋的头从车窗探了进来,苦着一张脸。   江澄澈透过车窗朝外看了看,从穿着来看是法国人。莫非是那位领事?   “你同那人说,江家七小姐在车里,让他过来一趟。”江澄澈靠在车座上。   “可是,您让他过来,他也不一定会过来啊。”封子璋一脸纠结,这江小姐明显是命令的语气,华人大多畏惧江家,可人家是法国人,哪会买她的帐?   江澄澈没有说话。   “澄澈姐自有她的道理,让你去你便去。”张远安知道江澄澈的脾气。   “是……”封子璋苦着一张脸去了,走到那位法国军官近前时,脸上已挂上了谄媚的笑容。   封子璋将江澄澈的话委婉的转告了这个冷漠的法国人,本以为自己会再次被冷漠的驱逐,谁知法国军官的态度却来了个大转变,连忙向车那里,确切的说是向江澄澈那里走了过去。   “江小姐,多年不见,您真是越来越美丽了!”法国军官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汉语,十分高兴的说道。   封子璋嫌弃的看了一眼这位手舞足蹈的法国军官,明明之前还一脸高傲的用法语跟他说话,连英语都不愿意用,毫不在意他是否能听懂。   现在见了这江家小姐,竟然用了汉语。江家小姐的身份可不低。   “难得拉丹方将军还记得本小姐,”江澄澈下巴轻扬,“里面的可是伯亚乐先生?本小姐想进去看戏,不能吗?”   “确实是伯亚乐先生,江小姐想要看戏,当然可以。”法国军官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江澄澈点了点下巴,算是道了谢。   于是法国士兵散开,留出了一条仅供轿车经过的通道。   车停放好后,江澄澈便同张远安下了车,当然,封子璋也跟了上来。   “江小姐不愧是江小姐,真是厉害,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我等进来了。”封子璋继续溜须拍马。   “哼,”江澄澈轻哼一声,斜睨着封子璋道,“不过是因为里面的人恰好是我的老师罢了。”   封子璋眼中忽然出现一抹不同的神色,极为浅淡,江澄澈再去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能有这样的人物当老师,江小姐果然不同一般!”   耳边又响起封子璋谄媚的话音,江澄澈暗想,自己真是糊涂了,封子璋,怎么可能会露出跟那个人一样的神情?不过是一时眼花罢了。   台上的戏是《百花亭》,说的是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   江澄澈远远的观望片刻,便觉得十分无趣,于是抬脚向幕后逛去,时不时同身侧的张远安说上几句。   未走几步便听见了训斥声:中年男子一脸怒容,穿着灰色对襟长褂的年轻人背对着江澄澈,看不见脸。   但却可以听见他掷地有声的话音,“小生说了今日不唱便不唱!任何人来了也无法改变!”   很有骨气嘛。江澄澈来了兴趣,抬了抬下巴,“你,去问问怎么了。”   “是,下官这就过去。”   封子璋一路小跑过去,原本谄媚的表情在对上中年男子时,立刻换上了满脸倨傲,双手背在身后,“王班主,你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我把江七小姐请来了,可别出了状况!”   被称作王班主的中年男子赔上笑脸,“您这话说的!哪能啊,后生不听话,小人训几句便行了。”   “呦,这不是有着小梅澜之称的顾长宁吗?倘若我没记错,今日的压轴戏便是由顾长宁唱旦角儿的《洛神》吧?”封子璋冷笑两声,“顾长宁出事儿可不是小事儿,江小姐可还等着看戏呢!”   “小生说了,今日不会唱戏,小生的戏,只唱给中国人听!”年轻人神色坚毅。   封子璋倨傲的看着王班主,王班主冷汗直流,骂道,“你不过是个戏子而已!别人戏称你为‘小梅澜’,你还真把自己当梅澜了?”   眼前的闹剧让江澄澈很是烦躁,江澄澈本想离开,那一直背对着她的年轻人侧过了身子。   江澄澈在看到那人侧脸的刹那,只觉得风都静止了,云也不动了,就连张远安说的话她也听不见了,所有的所有,她都感受不到了。   是张,张疯子?江澄澈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便要走过去,可又收了回来。   张疯子怎么可能来当戏子呢?他是什么身份啊,张家的麒麟子,怎么会来做这种活儿呢?   “他不唱便不唱吧。左右也不是本小姐偏要听。”江澄澈淡淡的说道,嗓音清澈透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她,包括顾长宁。   江澄澈看见了顾长宁的正脸,确实很像,难道是张疯子的私生子?不对,张疯子哪会有这么大的私生子啊,再说了,有哪个女人会看上张疯子这种不冷不热的人!   王班主却为难了起来,“可是,可是堂里那位……”   “江小姐迁就你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你还想怎么样?”封子璋眼神一瞪,倒是把王班主吓得一个瑟缩,呐呐不敢多言。   “无妨。伯亚乐先生那里,本小姐会同他说明。”   穿着浅灰色旗袍的女孩子露出明媚而张扬的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花了顾长宁的眼。   顾长宁衣袖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江澄澈冲顾长宁微微一笑,便转身向前台去了。 ☆、三十七、睡过了。。。   江澄澈冲顾长宁微微一笑,便转身向前台去了。   “澄澈姐对这个戏子倒是有几分特别。”张远安低声道。   “只是觉得他有几分眼熟罢了。”   戏台下坐了不少人,来历恐怕都是京城里有些名望的人家。   观戏的最佳位置坐了一个法国人,旁边还有一些军官模样的人站在周围。   “伯亚乐老师,好久不见。”伯亚乐,是法国驻华领事,曾教授过江澄澈一年外语,“江澄澈,不知老师是否记得。”   伯亚乐原本疑惑的眼神在听及江澄澈三个字时忽然明悟过来,“原来是江家的小公主,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汉语说得很是流利。   那几位法国军官见伯亚乐认识江澄澈,便主动让了路,不过却是拦住了要跟过来的封子璋,封子璋只好悻悻的回身站到已经落座的张远安身侧。   “伯亚乐老师有所不知,我已被现任族长削去了位分,哪里算得上小公主。”江澄澈在伯亚乐身旁坐下,立刻有人端了茶水奉上,不过最终茶水是被军官接下递了过来。   “哦?你们江家除了明月的女儿还有谁配当那个什么继承人?”   江明月,便是江澄澈的母亲,江家上一任族长,曾在法国留学三年,因此结识了伯亚乐。   伯亚乐曾追求过江明月,“如果明月没看上那个没权没势的坏小子,会比现在好过很多!”   江澄澈知道伯亚乐对于娘亲不喜欢他却喜欢爹这件事有很深的怨念,便反问道,“族长是不能嫁给外国人的,娘亲没跟伯亚乐老师说过?”   “不说了,不说了,”伯亚乐的神情很是懊恼,“不过,澄澈小姐真是越长越美丽了!虽然不如你的母亲,都是因为你父亲长得太丑,如果明月……”   “好了好了,”江澄澈直接打断了伯亚乐的话,换了话题,“老师能听懂这戏?”   “不懂,但看着很有意思。”   “……”江澄澈竟无言以对,“听说老师点了《洛神》,这个不太好看,换个吧。”   “那就换了吧。你去跟王说,换一个。”伯亚乐身边的一个军官吩咐了一句。   “她是谁?”江澄澈看向邻座的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子问道。   她皮肤很白,短发,约摸二十出头,气质出尘。   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她的话,便是“仙”。   她确实配得上“仙”这个字,因为她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和亵玩的气质。这气质是与生俱来,无法修炼出来的。   江澄澈没有。江澄澈的母亲也没有。   江澄澈的气质,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便是“生”。   只要她在的地方,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江澄澈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便觉得很是讨厌,总觉得这个女人会跟自己作对。   “她刚才说她叫什么来着?和稀泥?”   江澄澈不由得笑了起来,“老师的汉语进步了啊,连这个词都知道。”   “我姓霍,霍希宁。”霍希宁浅笑着纠正伯亚乐的错误。   其实霍希宁从这个女孩子进来时便开始注意她了。她一进来便用中文同法国领事伯亚乐打招呼,要知道霍希宁先前用法语同伯亚乐打招呼他可都没有搭理,用中文,伯亚乐能听懂中文吗?   事实出乎了霍希宁的意料,不过在得知这个女孩子是江家的七小姐后便也释然了。   法国领事伯亚乐追着江家上任族长江明月从法国追到中国,这是京城圈子里都知道的事。   “哦?原来是有着‘仙女’之称的霍三小姐,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江澄澈拿起一只茶盖把玩,心下疑惑,这霍家三小姐不安生的待在长沙,跑来京城作甚?   长沙霍家,江澄澈是早有耳闻的。霍家的世代当家都是女人,明面上从商,暗地里却做些倒卖古物的勾当。   与江家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江家的族长向来是能者居之。   “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哪里比得上江小姐。”霍希宁话音刚落,便有枪声响起。   江澄澈连忙扯开伯亚乐,子弹打在了地上,场面登时乱了起来。   “这恐怕是冲老师来的。”   四周的五位军官立刻凑了过来,把伯亚乐围在中央,江澄澈跑的及时,才没被围进去。   待在伯亚乐身旁,可就是活靶子,江澄澈可不愿意当活靶子,虽然伯亚乐是自己老师。   正想寻找张远安,却看见他被封子璋塞到柱子后面便也放下了心,张远安是个学生,在这个场面实在没什么自保能力。   是谁开的枪?江澄澈一边关注伯亚乐,一边望向子弹飞来的方向,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又有枪声响起,是她的身后!江澄澈有瞬间的迷茫,难道这人是冲她来的?   江澄澈正要躲闪,却猛然被人拉进了怀中,抱着她的人朝枪声传出的方向开了枪,“让江小姐受惊了,下官真是罪该万死!”   江澄澈听见是封子璋的声音,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过去,于是一把推开封子璋,“本小姐宁愿被枪打死!看在你是为了救本小姐的份上,本小姐便不予计较,若有下次……哼!”   眼角的余光瞥见躺在地上后肩血流不止顾长宁,便又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下官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江小姐放心,开枪的人已经被下官打伤了手,”封子璋连忙赔上笑脸,再看向顾长宁时,目光中却带上了鄙夷,“这人很奇怪,明明下官都把您拉过来了,他还冲过来为您挡子弹,估计是想讨好您吧!”   江澄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想讨好她?同时,却也疑惑起来。   她本以为,让她见到顾长宁,是张远卿的目的,可看封子璋的态度,似乎又不是。   幕后主使很聪明,先将目标对准伯亚乐,让她误以为是有人刺杀伯亚乐,在她放松警惕之时开了枪,如果这时顾长宁出现,为她挡了枪,她一定会很感激吧。   倘若她所料不错,枪声便不会再响起。   没想到,封子璋误打误撞破坏了幕后那个人的计划,让顾长宁的举动成为笑话。   可是,张远卿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知道了那个幕后人的计划,顺势让封子璋请她到戏园,破坏那个人的计划,顺带救一救她?让她心生感激?   不过这可能性未免太小,张远卿派来的这个封子璋实在不能让江澄澈心生半分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猜一猜新出现的这个女子是盗笔里的谁~ ☆、三十八、关于小哥消失的几天   不过这可能性未免太小,张远卿派来的这个封子璋实在不能让江澄澈心生半分感激。   江澄澈收了收脾气,尽量让自己变得平易近人,敛去眼底的冷意,换上一副忧容,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顾长宁,“你没事吧?”   “小生无事……只是想还了江小姐的恩情……”说完便晕了过去。   “嘁。”江澄澈嗤笑一声松了手,顾长宁被封子璋接住,从旁人的角度看倒像是江澄澈把顾长宁交到封子璋手里的。   江澄澈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霍希宁,她仍坐在原处,神色安宁。   法国军官连声用法语嘶吼着“安静”,大概是没人听懂的缘故,场面依旧骚乱。   江澄澈夺过封子璋手里的枪,朝屋顶斜放了几枪,震下一层灰尘,倒没有落到江澄澈身上,她冷笑道,“所有人,立刻停下来!不然不要怪我江七手中的枪不长眼!”   场面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伯亚乐看着江澄澈连连叹道,“真像明月!太像了!”   “人是冲我来的,跟你们没关系!而且已经被封副官打伤了,应当已经离开了,诸位不必担忧。稍后江家会有赔礼奉上。”江澄澈冷着脸,表情严肃,语气冷然。   “不必了,不过是些许惊吓,江小姐不必介怀。”陆续有人说道,江家七小姐的赔礼,谁敢收?   守在外面的法国军官听到了枪声,进来了人,其中为首的是先前同江澄澈说话的拉丹方。   “拉丹方将军,这次是本小姐连累了在场的诸位,希望你不要阻拦他们离开。”   拉丹方在听完江澄澈的话后,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而是看向伯亚乐。   “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多谢老师的好意。那人应该已经逃了,搜查不出什么的,老师还是把士兵撤了吧。”   “好吧。我要回领事馆了,你们中国人真乱,”伯亚乐的神情很苦恼,“有事你可以找我帮忙。”伯亚乐带人离开后,戏园里的人也都散了,霍希宁临走时冲她笑了笑。   “远安呢?他怎么还不出来?”   “少爷非要跟过来保护江小姐,下官只好把他打晕了。”封子璋将顾长宁扔给仍在发抖的王班主后,走到柱子后把晕过去的张远安扛了出来。   江澄澈一时无语,只好对王班主说,“你把顾长宁送去医院,费用我来付了。”   “小人自己付便可,哪敢让江小姐破费。”王班主连连推辞,猜测这顾长宁定是入了江小姐的眼了,不然不会如此上心,竟然亲自吩咐他把顾长宁送去医院。   虽然西洋医生的诊费并不便宜,但是王班主还是吩咐戏班子里的人把顾长宁送去了医院。   “封副官,走吧。本小姐要回江家了。”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封子璋先是放下张远安,又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道,“下官没想到今日会下雨,江小姐您就拿着下官的衣服充当雨伞吧。”   “那你和远安呢?”   “下官和少爷两个男人哪比得江小姐娇贵。”封子璋直接把外套塞进江澄澈怀里,扛起张远安冲进了雨里。   “除了喜欢拍马屁之外倒有几分可取之处啊。”江澄澈低声道,也不矫情,把外套披在身上亦是走进了雨里。   雨水打在江澄澈脸上,旗袍的下摆也湿了,露出的两截小腿上挂上了许多水珠。   寒凉入骨。   江澄澈冷了,腿像是僵了一样,但她必须走得一派从容,哪怕是在雨里。   她是江澄澈,是江家七小姐,可以刁蛮霸道,可以傲慢无礼,但不能畏缩胆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就像刚才。   她不能像霍希宁那样安定的坐在原位,也不能慌张。   伯亚乐不能受伤,不只是因为伯亚乐是她的老师。即便今天的那个人真是来刺杀伯亚乐的,她也会想办法把目标推到别人身上。   因为伯亚乐是住在东交民巷的人,法国领事。   而她呢,是江家人,有必要保护应该保护的人。   无论她承不承认,在旁人眼里,她都是,名正言顺,一出生,便注定的。   江家族长继承人。   天冷了啊。   江澄澈走到轿车时,封子璋还站在雨中,给她打开了车门,张远安并没有在后座,在前座,还昏迷着,这个封子璋下手可真够狠的。   她坐下之后,封子璋从另一边车门上来了。   封子璋说这个司机一直坐在车里睡觉,他敲车窗的时候司机才醒,把司机狠狠地骂了一顿。   江澄澈把外套扔给了封子璋,靠在车座上。   察觉到封子璋一直盯着自己露出来的小腿,江澄澈不由冷声道,“你再看,本小姐就把你眼睛挖了!”   “江小姐误会下官了,”封子璋别过头,不再看江澄澈,“下官只想劝江小姐,以后莫在穿旗袍了,这衣服,受罪的还是您自己。”   “本小姐穿什么也轮到你来指点?”   “下官不敢,只是……”   封子璋欲言又止,一路上江澄澈冷着脸,也没有再说过什么话。   车停在了江家门口。   “封副官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本小姐帮忙?”   封子璋听见江澄澈的话,立刻挂上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是是。下官没见过什么世面,想请江小姐带下官去一窥东交民巷的风貌。”   江澄澈不由皱紧了眉头,本以为是什么张远卿办不到的正事,现在看来,还是她想太多,高估了封子璋啊……他一个军官,怎么净想着跟这些人攀关系呢?   “等以后吧。本小姐这几日没有空闲。”换句话说,就是不想去。   “下官会好好等着的。”封子璋像是没听懂江澄澈的话似的,笑的十分开心仿佛江澄澈答应了他。   江澄澈回到了江家,被一直在大门口徘徊的江澄玟笑话了一通方才回到自己的小院换了衣服。   一连数十日,江澄澈都去听了戏,不过并未找人作陪。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不写番外了。 小哥失踪的那几天去了南京。因为张远卿告诉小哥“你要找的东西在南京博物馆”,小哥去了,结果没有,不过也得知了他要找的东西的下落。 如果我跟你们说接下来有吻戏,你们会不会打死我? ☆、三十九、暴露了   一连数十日,江澄澈都去听了戏,不过并未找人作陪。   期间也有顾长宁唱的戏,虽然江澄澈听不懂,但看周围人的表情也知道这位有着“小梅澜”之称的顾长宁是名副其实的。   江澄澈也曾与顾长宁聊了几次,得知顾长宁是带伤上台的,心下不屑,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钦佩的表情。   这一来二去的,京城里竟然传出了“顾长宁是江家七小姐相好”的谣言,江澄澈便让自己父亲手下的人去查谣言的来处,只查出一具尸体,已经被人灭口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江澄澈坐在台下,戏台上上演的是《洛神》。   周围的人偶尔对她投来异样的眼神,偶尔也有一两句不太干净议论声传进江澄澈耳中。   江澄澈不管不顾,浅笑看着台上的洛神,手中把玩着一只核桃。   实在听不下去的话,拿核桃砸死他就好了啊。   戏结束了,但洛神却没有下去。   唱洛神的,是顾长宁。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江小姐,小生倾慕于你!”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大了起来。   整个戏班子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拦顾长宁。   江澄澈沉默着笑的一派从容。   “孽畜!”   江澄澈缓缓站了起来,回身,是她的二叔。跟她二叔同来的是张远卿和江澄玟,封子璋跟在张远卿身后,还有一大帮江家下人。   江明翰听说江澄澈爱上了戏子,本不相信,带人赶来戏园,正好看见了顾长宁倾诉衷情的一幕,江澄澈也不拒绝,气得他浑身发抖。   “啪!”江明翰一巴掌甩在江澄澈脸上,“都是我疏于管教,才让你同一个下贱的戏子纠缠!你让我怎么同你爹和你娘交待?”   江澄澈嘴角渗出了血丝,她原本能躲开,但她没有。   “这次的事,确实是江小姐过分了。但是远卿请江小姐到戏园看戏,才让这戏子有了可乘之机,骗了江小姐。江伯父要怪便怪远卿吧。”张远卿愧疚的说道。   “这是江家的家事,与张少将有何干系?”江澄玟丝毫不留情面,“没想到,七小姐喜欢同戏子厮混,倒是我高看七小姐了。”   “还在这愣什么?还不快滚回去!”江明翰怒斥,又江家一大帮子下人道,“还不把这个孽畜带回去关起来!”   “谁敢碰我?”确实没有人敢对她动手。   不去看江明翰气得发青的脸,江澄澈从容的出了戏园,没有人敢拦她。   尽管江澄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虽说她是她娘亲教导出来的,可娘亲的本事,她还真没学到多少。   娘亲教她的东西,是自保,保护她自己,守护江家。   当她守护的家族要对付她时,她能做到的,也仅仅是自保。   她想张疯子了。虽然张疯子总是冷冷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总会站在她一边的吧?   就像十年前,她逃离张家人的视线时,她最后听见张家人问:   “你怎么不拦住她?”   他淡淡的说,“来不及了。”   顾长宁那张脸可真是碍眼。   冬日的阳光正好。   清风暖阳,不过如此。   是夜。   江澄澈的小院被江明翰的人严加看管。   江澄澈泡在浴桶发呆,水都凉了,她还是坐在里面。   脸还肿着。   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口窜了进来,落在江澄澈面前。   “小生……小生不是有意的……”来人脸色涨红,背过身去,“白天的时候小生给江小姐带来了麻烦,也无法帮江小姐说上话,小生是来救江小姐离开江家的……”   “说完了?”   “小生……”   “滚!”江澄澈怒火中烧,可又觉得这个顾长宁的脸有些奇怪,“等等,你去外室侯着,本小姐有事问你。”   “小生这就过去。”   看着她的院子的人都是死的吗?还是有人,想要害她?   江澄澈的目光冷了下来,穿好了衣物才去了外堂。   顾长宁坐在八仙桌旁,烛光映在他的侧脸,江澄澈这一细看,却发觉这个顾长宁确实不对劲。   怎么,越看越像张疯子呢。   见江澄澈来了,顾长宁连忙起身,“抱歉,江小姐,方才是小生……”   “刚才有个黑衣人进了小姐的屋子!”   “可小姐正在沐浴。”外面传来说话声,脚步声凌乱,大概有十几个人的样子,说话的人是给她守门的丫鬟。   “把门踹开!”是她二叔的声音。   外面寂静了一阵后,门猛然被人踹开,踹门的人是江澄玟。   “啧啧,果然是在沐浴,头发还是湿的呐。看来你只能嫁给他了!”   先前给她看门的丫鬟躲在人群里,目光躲闪,不敢看她。   张远卿也在。又是这么大的阵势,又是这么些人,只是多了个江雨。   他们三番两次这般是要干什么?捉奸么?   “澄澈,他可是在你沐浴之时闯了进来?”江明翰脸色铁青。   “不怪江小姐,是小生莽撞了!要怪便怪小生吧。”顾长宁上前一步挡在江澄澈身前。   “小妹,杀了他。你若动不了手,我可帮你。”江雨淡淡的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不会杀他。”江澄澈面无表情,心里却发笑,这绝对是张疯子,那个戏子只是假装爱慕她,这个场景哪有胆量挡到她身前。   “唉,”江明翰的脸色由青转红又转白,只余一声长叹,竟多了几分释然,“你待嫁吧。嫁出后,你与江家再无半分瓜葛。”   说完便一甩衣袖离开了。   即便是嫁给戏子,也比追逐那个人要好很多。没什么本事,才好控制,倒不怕这个戏子闹出什么。   这样,他才有脸在九泉之下跟姐姐说一声,他勉强照顾好澄澈了吧?   江明翰想。   可江明翰不懂,江明月所希望的东西,并非让江澄澈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江明月希望的是,江澄澈,作为江家人,能够弥补江家犯下的错,哪怕是一点点。   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江小姐好自为之。”张远卿说,他说这话时,眼中似乎包含了说不出的情意以及痛心。   江澄玟是笑着离开的。   江雨临走时似是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是谁?”江澄澈看向顾长宁,“张疯子,你以为你跟他长得差不多我就认不出来了?”   “小生……小生是顾长宁……并不认识什么张疯子,小生,一定会娶江小姐的。”   顾长宁脸色窘迫,直接跳窗离开了,江澄澈追了出去,人已经不见了。   “身手比本小姐好了不起?蹦得高会跳窗了不起?”江澄澈关上了门,神色忿忿,躺在榻上时还仍在念叨着,“就你了不起”之类的话。   封子璋没来。   她想她大概发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吻戏,小哥是反抗呢,还是不反抗呢 好纠结 ☆、四十、纠结中   一连几日,江家上下都在为江澄澈准备成亲事宜,本应喜气洋洋的,但却没几个人高兴得起来。   除了江澄玟和不呆在天津反而经常在江家晃悠的张远卿。   江澄玟高兴,旁人倒还理解,毕竟少了江澄澈这个竞争对手;张远卿高兴,谁知道他为什么高兴呢。   看来二叔真是要铁了心把她嫁出去了,竟然找裁缝来给她做喜服了。   又到了往常江澄玟来嘲讽她的时间。   她可不想嫁给戏园那个顾长宁。   江澄澈正想着怎么把张疯子找出来呢,却想到了领事馆,于是灵机一动,对身前正在嘲讽她的江澄玟说道,“你去帮我把封子璋找来。”   江澄玟一愣,“什么封子璋?我不认识。”心道,难道是被这傻子识破了?   “张远卿的那个副官,你去把他找来,就说本小姐带他去见见世面。”   江澄玟毫不犹豫就要拒绝,江澄澈眼神一冷,“哼。本小姐忍你很久了。”   “好,我去,我去成了吧。反正你在江家也待不了多久了。”江澄玟的内心是痛苦的,他明明跟江澄澈不相上下,却还要装作不敌江澄澈的样子,自然要挨打。   没有多久封子璋便过来了,不过江澄玟却没有跟过来。   封子璋一来,江澄澈便将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开门见山道,“本小姐知道你去领事馆是有目的的,你不必跟本小姐装蒜,本小姐也不想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你跟本小姐说出张远卿的计划,本小姐便带你去领事馆。”   封子璋神情挣扎,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下官同江小姐说了,江小姐一定要履行承诺。”   “当然。”江澄澈在心底偷笑,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那个顾长宁,是少将和江二爷布下的棋子。刺杀江小姐的人,是少将派出的。当江小姐您遇到危险时,顾长宁就会替您抵挡,让您心生感激,然后……他们想毁了您,让您彻底失去江家族长继承人的身份。   “您的丫鬟也早就被二爷吩咐了,只要您一开始沐浴,便过去通报他,让顾长宁闯进您的房间,他们再去……这样,您就非得嫁给顾长宁不可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江澄澈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少将便是让下官去通知顾长宁的。”封子璋话说完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澄澈,似乎是怕江澄澈生气。   谁知江澄澈却换了话题,“车可备好?”   “备好了,备好了,现在就可出发。”封子璋欣喜若狂。   江澄澈换了衣服便出了江家,一路上倒无人阻拦。   直到在门口遇见了张远卿,“少辉,你跟着江小姐做什么?”   “呃……我……”封子璋神情尴尬。   “本小姐要去领事馆,缺了人手,借张少将的副官一用,可否方便?”   “既然是江小姐的要求,自是方便的。”张远卿笑着说道。   “张少将不在家里陪着佳人,反倒总是往江家跑,这可有点奇怪。”   张远卿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江小姐出嫁,远卿总要关注一二。”   “张少将应当听过一句话,‘戏子无情,□□无义’。”江澄澈笑了起来,走到张远卿身旁,低声道,“远卿,二叔有没有告诉你,我恢复记忆了?”   张远卿表情错愕,站在原地半晌不曾动弹,连江澄澈上了轿车离开了都没有发现。   有江澄澈在,轿车很轻松的进了使馆界。   “要多长时间?”江澄澈问道。   “只要两个小时就够了。”封子璋略微有点紧张。   “对了,方才,张远卿为何唤你‘少辉’?”   “江小姐有所不知,少辉是下官的字。”   “这样啊,”江澄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本小姐去找伯亚乐了,你好自为之。”   江澄澈下了车便去了法国领事馆。   同伯亚乐聊了很长时间,借了两本书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告辞。   封子璋不在车里,司机也不在,车门打不开。   于是江澄澈靠在车上看书。   书是法语的,因为是西方科学家刚提出的理论,没有中文译本。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封子璋和司机便回来了,两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司机拿车钥匙打开车门,三人坐进了车里。   待车子启动了,江澄澈才开了口。   “怎么,被狗撵了?”江澄澈合上手中的书,盯着封子璋,他身上沾了许多灰尘。   封子璋解释道,“其实,是下官的妹妹被一个该死的洋人抢进了这里当姨太太,下官想来这里看她过得好不好……”   “哦?那你妹妹一定长得很美。”江澄澈看向封子璋,笑了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漾了出来。   “哪有江小姐……”封子璋话没说完,便被江澄澈一个欺身压在了身下,脸上的面具瞬间被撕下。   没有一点点防备。   面具呈半透明状,很薄,说是薄如蝉翼也不为过。   “哼。疯子张?”江澄澈露出得意的笑容,“本小姐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还好本小姐机智!你易容成这个副官也就算了,那天晚上在本小姐沐浴时闯进来,还假装是顾长宁……你以为他长得像你我就分不清了吗?哼!”   “下去。”张起灵淡淡的说道。   江澄澈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很是不妥:张疯子半躺着靠在车窗上,她跨坐在张起灵腿上。   江澄澈脸色一红,讪讪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给我。”张起灵坐正了身子,没有一点尴尬之色。   “嗯?”江澄澈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张起灵在问她要她揭下来的面具,“不要。丑死了。”   张起灵淡淡的看了江澄澈一眼,江澄澈以为他要动手抢,忙把面具藏在了身后。   然而张起灵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没了动作。   张起灵身上传来“咔嗒”“咔嗒”的声音,先是整个人向上长了一截,腿也变长了。不一会儿,身形便恢复了原状。   衣服短了一截,宽松很多,裤子似乎也不够长了。   江澄澈知道,这是缩骨功,她练的缩骨功的训练方式,跟张家缩骨功的训练方式相差无几。   张起灵的身体十分柔软,正是因为练了缩骨功。   张起灵淡淡的看着江澄澈,伸出了手。   “你还想易容?不行,太丑了。”江澄澈仍然藏着面具,不愿交出来。   哪知张起灵直接扣住了江澄澈的手腕,把面具抢到手中,塞进了上衣口袋。 作者有话要说:  张瑞山和张瑞桐的纠葛有n多个版本,看的我头都炸了o(╯□╰)o 目测吻戏还得一两章⊙▽⊙ ☆、小番外   据说两千多年前的某一天,姜家败落得只剩下一个人,带着家族遗命,妄图复兴,遭到了当时统治者的追杀。   这个人身受重伤,眼看复兴无望,却在将死之际遇见了一个穿着古怪的年轻人,年轻人挥挥手便治好了他的伤,并且告诉他,若想复兴需改姜姓为江姓,向张家求助。   这个人历尽千辛见到了张家族长,可张家族长拒绝了这个人的要求。这时候,年轻人出现了,许诺说,江家后人愿为奴三千年。   张家族长答应了,于是约定就此定下。江家复兴,为奴三千年,江家每一任族长上任都需征得张家的同意。   张、江两家的关系很奇怪,张家很少有用到江家的地方,江家也不是很听张家的话,维系两者的只是那一个浅薄的不能再浅薄的约定。   两家关系的进一步恶化是因为江澄澈的出生。本来张家人知道家族里有个叫张瑞承的人跟江家族长继承人在一起了,也都不是太在意,后来听说张瑞承改叫江瑞承了,也无所谓。   直到有一天张家人听说已经继承族长之位的江明月跟江瑞承大打出手,原因是江明月听说江瑞承以前姓张,很不高兴。   张家的一部分人便觉得有鬼了,主张调查江家,这部分人以张瑞桐为首。另一部分以张瑞山为首的张家人则不主张调查江家。   两方争执许久拿不定主意,没多久汪家那边传出消息说江明月的女儿身具麒麟血。   张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为了稳妥起见,两方商议派出了江瑞承心狠手辣的胞弟张瑞传调查此事,最终结果确实同汪家所传递的消息那般,江明月的女儿身具麒麟血。   事情诡异了。   张家只有族内通婚才会有麒麟血,怎么江明月这个外人的女儿也会有麒麟血呢?   于是当时张家的两位巨头,张瑞山和张瑞桐想到了一个可能,江家,应作姜家。   当年接下守护终极这个任务的并非只有张家,还有姜家。   姜家人是姜子牙的后代,天生便具修习风水的天赋,天赋强悍之人闭着眼睛也能找到风水宝地,与武力强大的张家人共同守护终极可谓相得益彰。   姜家是唯一一个同张家结亲不会破坏麒麟血脉的家族,因此两族之间并不禁止通婚。   可突然有一天,姜家消失了,而身具姜张两族血脉的人都死了。   当时的统治者知道了张家的存在,派兵剿杀。张家自身难保,也无余力寻找姜家。   后来,张家恢复些许元气后便开始寻找姜家,几千年来,从未放弃。而姜家,一消失,便是几千年。   姜家的消失对青铜门后的终极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如今越发的不稳定,需要张家不断的派人去看守。   而江澄澈的出现不得不让张家人把族史中记载的姜家联系在一起。   结果还没等张家派人调查,江家族长江明月便来了信,承认江本为姜,并且在测算出终极将愈加不稳后,提出以她的尸身为媒介,举办一场祭祀活动,稳定终极。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所以条件是,张家不能对她的女儿出手。   没有几年,江明月去世了,江家果然信守承诺送来了江明月的尸身。   事情暂时解决了。   于是张家内部又闹了起来。   这时心狠手辣的张瑞传听说了他亲侄女离家出走的消息,要去把她劫回来。(张瑞传,小哥的养父,江瑞承的亲弟弟。)   劫她回来作甚?张瑞山十分生气。   当然是要挟江家了。把江家的那个东西扔到青桐门后,还有什么解决不了?张瑞传是张瑞桐一系的人,面对张瑞山的质问,毫无恐惧之意。   那东西,打从一开始,就没传下来!到底有没有,还是两说。就算有,也在江家的祖坟里。   可江家的祖坟在哪?张家人不知道,也找不到,只有江家人才能找到。   所以抓来了江家的族长继承人,好威胁江家人去找。   双方矛盾进一步升级。于是江家的族长继承人还没被抓来,张家的内乱但是先爆发了,在一次危险的倒斗活动中。   这时候张家人才发现,原来家族中的派系如此凌乱。   一系是张瑞山为首,一系以张瑞桐为首,两个派系之间又有人相互勾结。最终结果是,张瑞山身死,张瑞桐被逐出家族,两个派系各有人掌权,张家元气大伤。   张瑞传还是把江家的族长继承人抓了回来,威胁江家。   后来,江家为了寻找所谓的祖坟,族人伤亡颇重,墓找到了数十座,但没有一座里面有那个东西。   其实张家人也不是很明白,江家为何为了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族长继承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毕竟继承人,要多少有多少不是么?   至于当年姜家为何莫名消失又化名江家糊弄了张家两千多年,张家倒很想知道为什么,可不知是江家人口风太严,还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竟然没有一点消息透露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跟原著冲突特别大的地方?跟我说一说,我都把盗笔的剧情忘了。。。 我朋友给小说做了个封面,大家觉得咋样 ☆、四十一、我不是标题党   哪知张起灵直接扣住了江澄澈的手腕,把面具抢到手中,塞进了上衣口袋。   “你……”江澄澈摆弄了两下自己的靴子,突然觉得气氛有一点尴尬,“那个,上次,上次,那杯茶,你没让我喝,谢谢。”   “哟,记忆恢复了,知道蒙汉药的具体作用了,人不傻了?”正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吊儿郎当的说道。   “你才是傻子!要不是本小姐提醒了你,你不早喝下了那杯茶!没想到你这个乡下来的还会开车啊?”   “傻子才不会。”回应江澄澈的是小张哥无情的嘲讽。   “哼。你才是傻子。装江澄玟装的一点也不像。”   “你认识江澄玟?”   “谁会认识他呀。本小姐什么身份?整个京城都没几个人敢挑衅本小姐的。二叔把江澄玟一手提拔成族长继承人,可你这个江澄玟跟二叔一点都不亲近,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有问题。恐怕二叔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而且,回京城是看你的第一眼我便发现你这个江澄玟是有问题的。江澄玟应当是对我充满敌意的,可小青背上的鞭痕只是看着可怕,实际上并不疼。”   小张哥本想反驳,却又笑呵呵的道,“对,傻子都能看出来。就算你二叔怀疑我,又有什么办法?你怎么知道小青疼不疼?”   江澄澈觉得自己是永远说不过小张哥了,“你才是傻子!小青要是疼了,就不是摔你一下那么简单了,它会踩死你。你们什么时候到京城的?那两个正身呢?”   “我比你早了一日。老大约莫在一个月前到京城的。至于齐少辉和江澄玟,大概在找回家的路。”   江澄澈诡异的沉默了一阵,“回家的路?”   “我让人把他们打昏扔到了西藏。”   江澄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此时,轿车开进了一条小巷,在一个四合院门口停下。   张起灵率先下了车,江澄澈跟着下了车,小张哥却没有下来,他开车走了。   “他要去哪里?”   张起灵推开了院门,进了院子,没有说话。   他进了院子便脱去了上衣,打了桶水,往身上冲。   原本江澄澈还有些害羞,可见了这幅场景也顾不得害羞了,看张起灵又打了桶水,连忙跑了过去,阻拦张起灵的动作,连带着被张起灵浇了一身的水。   张起灵看向江澄澈,目光中纠缠了淡淡的疑惑,似乎是不理解江澄澈为什么要阻拦他。   江澄澈双手抱胸,打了个冷颤,“冬天不要这样洗,生病了怎么办?你看你把我衣服都浇湿了!”   张起灵穿了件外衫出了院子,江澄澈衣服被淋湿了,也不好跟着出去,只好在院子里等张起灵回来。   这是个一进的院子,院子不是很大,房间也不算太多。   院子里种了枣树,石榴树,和柿子树。看到这些树,江澄澈笑岔了气,种柿树表示事事如意,她还可以理解。   但是,种枣树、石榴树寓意“早”生贵子、多子多孙……谁这么盼着张疯子生孩子?   有一株梅花,没有开放,光秃秃的枝干迎风而立。   墙角还有一丛竹子,竹叶已经黄了。   过了一会儿,江澄澈没等来张起灵,等来了一个年轻人。   穿着青布长衫,模样周正,短发。   他手里托着一叠衣服。   “族长让我给你送衣服过来。”年轻人笑着说道。   族长?莫非是指张疯子?江澄澈看了看年轻人,越看越眼熟,这不是她在张家待的时候经常欺负的人吗?   “你是……张海客?”他是江澈在张家待的那段日子里见到的唯一一个能与张疯子说上话的人,江澄澈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刻。   “嗯。”年轻人点了点头。   江澄澈接过衣服,嘟囔道,“不合身怎么办?”   “我拿给族长看过了,族长点了头的。”   江澄澈“哦”了一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问道,“他去了哪里?”   “族长有要事处理。”   “那你在这里等本小姐换好衣服,等会本小姐要去找他!”   “可是,可是……”张海客目光游弋。   “不行吗?”江澄澈冲张海客笑了笑,脸上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张海客一见到江澄澈这幅表情便知道事情要遭,小时候他可被这幅纯良的表情害过不少次,“没事没事……我等你换好衣服。”   江澄澈进了正房的侧卧,看样子,是张疯子的卧室。   不过,看清手中的衣服后,江澄澈是有点纠结的,衣服的风格她不是很喜欢。   但考虑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江澄澈还是换上了张海客送来的衣服,很合身。   英伦风格的衣服。   头发之前被张疯子浇湿了,江澄澈把头发散了下来后又用一根发带束住,让人看起来不至于对她的装束感到衣冠不整。   江澄澈出了房间,张海客便带她去找张起灵。张海客走路很慢,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   “快点!”   张海客目光躲闪,“走慢点,欣赏欣赏风景。”心底却在祈祷着他们族长赶紧跟那个长得美脾气温柔气质出尘的女人结束谈话,不要被江澄澈撞到。   江澄澈喜欢他们族长这事还是小张哥告诉他的。如果江澄澈撞见了族长跟一个女人私会,以她的性格,打不过族长还不得打死他?   “你再走这么慢,信不信本小姐打死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海客只好加快了步伐,带着江澄澈到了另一间院子门口后便溜了。   溜之前张海客交给江澄澈一个白玉盒子,巴掌大。他说,这是清毒的。易容用的面具做得仓促,是有毒的,要把盒子里的药膏抹在脸上,清毒。   他还说,他们族长从来不用这个东西,或者说给了他也想不起来用。   江澄澈有点不理解张海客溜走的行为,一个人进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没啥内容 其实就是让海客哥出来露下脸~ 上午晋江抽了,可把我急死了 ☆、四十二、纠结   这个院子同先前那个院子格局差不多。正房的门并没有关,江澄澈走了过去。   张起灵坐在八仙桌旁,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气质出尘,两个人坐在一起,气质十分相似,仿佛天作之合。   江澄澈觉得心口被什么堵住了,很难受。   那个女人江澄澈有过一面之缘,是霍希宁,霍家的三小姐。   江澄澈一直觉得张起灵会喜欢她的,只要她喜欢张疯子,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可此刻她才发现,叶知桑比她好看,比她聪明,霍希宁也比她好看,张疯子凭什么喜欢她?   唯一让江澄澈感到安慰的是,张疯子并没有看霍希宁,他在发呆。   他原本敞开的外衫不知什么时候扣上了扣子。   嗯,还知道男女有别。江澄澈很是欣慰。   她快步走到张起灵旁边,紧挨着张起灵坐下,张起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霍希宁朝着江澄澈浅浅一笑,提出了告辞。   张起灵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霍希宁出了房门,张起灵正要起身,却被江澄澈拽住衣袖。   张起灵又用淡淡的目光看着她。   江澄澈心里很委屈,“你觉得她长得好不好看?”   〔江澄澈:宝宝心里委屈,所以宝宝要说╭(╯^╰)╮   张起灵(无辜状):……〕   张起灵皱起了眉头,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没看见。”   “没看见就好!”江澄澈见张起灵的表情不似作伪,便相信的他说的“没看见”,“你坐好,我帮你上药。”   江澄澈把张海客交给她的盒子拿了出来,张起灵盯着江澄澈看了一会儿后闭上了眼睛。   “头发都要结冰了,”江澄澈一边给张起灵抹药一边说,“张疯子,你是不是傻啊?张海客说面具有毒,你还戴,毁容了怎么办?哼。”   “本来长得就不俊俏,要是毁容了,那得有多丑!”她好像说了违心话,张疯子是她见过的长得最俊俏的男人了。   手在张疯子的脸上移动,江澄澈心里小鹿乱撞,心跳加速,她想,她的脸一定红了。   她的手碰到了张疯子的薄唇,凉凉的,软软的,江澄澈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想亲张疯子。   江澄澈放下手,凑了过去。   也许是发现江澄澈许久没有动作,想知道她在干什么,张起灵睁开双眼。   双目对视。   人赃并获?   不不不,这是错觉,江澄澈试图说服自己,若无其事的站直了身子,“本小姐就是帮你看看药有没有抹匀,对,就是这样。你可别误会,本小姐不是想亲你,绝对不是!”   江澄澈眼神飘忽,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张起灵眼神淡然,平静如水,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起身出了院子。江澄澈跟了出去。   刚出院门,便看见张海客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口,把江澄澈吓了一跳,张起灵倒是淡定,只是淡淡的看着张海客。   “霍希宁呢?你没跟她动手?”   江澄澈翻了个白眼,“她的身份也值得本小姐动手?”   张起灵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张海客,丢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你去吧。”   “族长,族长,你不能这么对我!”张海客表情悲愤,哭丧着脸。   “张疯子让你去干什么?”江澄澈好奇道。   “倒斗……那个斗太可怕了……”   “你可以找那个乡下来的陪你一起!”   “乡下来的?”   “就是小张哥。”   “……他也怕。”   “有多可怕?”   张海客沉默了一下,“你最怕的人是谁?”   “我爹?好像也不是太怕,也不知道爹什么时候回来……我娘?可是她已经走了啊……对,本小姐挺怕张疯子的!”   呵呵,你那是叫怕?怕你还天天闹族长,天天缠着族长?张海客在心底冷笑,可他并不敢说出来,于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从张海客哪里得知,那一次倒的斗并没有多可怕。可怕的是倒斗活动的发起人是两个姑娘,一个喜欢他,一个喜欢小张哥。   可那个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老了,死了,小张哥也不在了。   而张疯子,张疯子把她丢了。   即便是可怕的记忆,在回忆中也显得尤为可爱。那时候,张海客这样说。   眼见张疯子就要走远,江澄澈三步作两步追了上去,“你还有没有事做?要是没事的话,陪我出去玩一会儿?”   张起灵没有回话,转身进了原先江澄澈待的院子。   “不答应就不答应嘛。又不理我。讨厌。”江澄澈边嘟囔着边跟张起灵进了卧室。   换下的衣服被江澄澈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木椅上。   先前换衣服时太着急了,江澄澈都没来得及好好观察张起灵的卧室。   还挺干净,没什么杂物。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只木椅。   床上放了几张图纸,图纸上是一些很奇怪的符号。   江澄澈拿起图纸。   图纸上的符号应该是铭文,看其演化程度,大致是西周时期的。   是西周早期的。虽然她不认识这上面的字,但心里却有这种感觉。   这些东西,她见过。   “走了。”平淡的话音打断了江澄澈的思绪。   江澄澈放下图纸,回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张起灵把衣服换了。   之前青布长衫和军裤军靴的搭配是很奇怪的,尤其是军裤还短了一截。   现在这身装束倒正常了许多,张起灵仍穿着青布长衫,但换了布鞋,至于裤子有没有换,江澄澈看不见,想来是换了的。   “走?去哪?”江澄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张疯子要带她出去玩儿,“那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吻戏就在下一章,我发誓 ☆、四十三、强吻剧情很狗血   江澄澈跟张起灵步行出了胡同,便认得路了,她拽着张起灵的衣袖跑进了一条街道,表情很是雀跃,“我认识这里。六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来这里。”   “六岁?”张起灵疑惑的看着江澄澈,似乎是不明白江澄澈怎么把六岁到过的地方记得这么清楚。   毕竟江澄澈是个路痴,毫无方向感可言,曾经在一个斗里转了七八天,如果不是有人把她救了出来,她已经被饿死了……   “是啊,六岁。从这里到江家要穿过十几条街呢,很远。那是我第一次出来玩儿,是我爹带我出来的。   “那个时候我爹还很年轻……嗯……比你还年轻!只是娘亲去世后,爹就突然老了……我想我爹了。   “你说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张起灵原本注视着江澄澈的眸子移了开来。他知道,江瑞承,或者说张瑞承,不会再回来了。   “是啊,你怎么可能知道呢?”江澄澈心情低落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扯着张起灵的衣袖在一个小摊上坐下:   “老板,来两份卤煮火烧!”   “好嘞,您慢等!”老板说着把毛巾搭在了肩上,手上做了起来。   “有酒水吗?”江澄澈又问道。   “有。不过是自家酿的杂粮酒,您二位将就着喝。”老板抬了一坛酒放在桌上。   “等着。”张起灵丢下两个字便起身离开了。   “讨厌,去干嘛也不说清楚。”江澄澈嘟囔了两句,狠狠的瞪了一眼张起灵的背影。   两份卤煮火烧已经呈上来了,可张起灵还没有回来。   难道他就这样把本小姐丢这里了?江澄澈失落的拿起了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捣着桌子。   “小姑娘,你要再不停下来,可得把我的桌子弄散架喽!”此时小摊上也没几个人,老板便同江澄澈搭起话来。   “散架就散架了嘛,我赔您一个新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节俭!”老板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说。   江澄澈倒了一碗酒,捧在手里,边喝边看着过往的人群里有没有张起灵里的身影。   这酒的酒力倒是十分柔和,江澄澈便没有多在意喝醉了的后果,不知不觉坛中的酒下了小半坛。   可江澄澈忘了,柔和的酒,后劲儿都是很大的。   江澄澈趴在木桌上,手支着下巴,脸颊微红,眼神迷茫。   “澄澈姐,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穿着学生装束的男子凑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是学生装束的女孩子。   是张远安和魏雅知。   “啊?是远安啊。”江澄澈抬眉看了一眼张远安,又低下了头,继续观察木桌上的纹路。   “远安!你总关心这个女人干嘛?”魏雅知撅着嘴巴,神色不虞。   “我把她当姐姐,不关心她关心谁?”张远安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眸子,低垂的刘海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他伸手扶住江澄澈,说,“澄澈姐,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别碰我。看见你我就想起你哥!哼,讨厌!”江澄澈一甩胳膊,甩开了张远安来扶她的手,却也让自己的手擦到了桌角,被刮伤了。   “远安,她都不要你帮忙!”   “澄澈姐,别闹,我送你回家。”   “张远安,你喜欢她对不对?你喜欢这个差点成了你嫂子的女人对不对?”   “澄澈姐,别闹了。”张远安身体一僵,没有搭理魏雅知,试图再次扶着江澄澈。   “别碰我!”江澄澈瞪着张远安,语气却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   “别碰她。”声音从张远安身后传来,语气淡淡的,内容也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张远安停下了动作。   “张疯子?”江澄澈眼睛一亮,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扑在了张起灵怀里,举起受伤的右手,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手痛……都流血了……”   张起灵扶住江澄澈,淡淡的说道,“回去上药。”   “你不知道把一个女孩子丢在这里很危险吗?”张远安忍不住出声质问。   张起灵没有理张远安,大概是把他无视了。   “你要是不能时刻待在她身边,就不要随便带她到乱七八糟的地方!”   魏雅知扯了扯张远安的衣袖,无果,只好任由张远安说话。   “如果今天我没遇见她,她遇见的是别人,而你又来迟了一步,会怎样?”   张起灵这才看了一眼张远安,缓缓道,“整条街上只有你敢同她拉扯。”   “你们吵什么呀?烦死了,”江澄澈拽着张起灵的衣领,娇憨的道,“我们回家吧。你刚才去哪了,现在才回来,本小姐生气了,哼!”   张起灵递给江澄澈一个纸包,扶着她走远了。   张远安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魏雅知站在张远安身后,同样站了很久很久。   “我讨厌她。讨厌你哥。也讨厌你。”魏雅知轻声道。   魏雅知本以为张远安不回话,却听见他说,   “我哥不喜欢澄澈姐。我从小就喜欢澄澈姐,可不过是一厢情愿。   “澄澈姐很可怜。没人喜欢她。   “你是我朋友。你别讨厌澄澈姐。好不好?”   ——几近哀求。   另一边,张起灵扶着江澄澈,倒也安安稳稳的进了胡同,好歹没出什么意外。   “你怎么不付账呀?”江澄澈一边拆了纸包一边问道。   “会有人付。”   纸包里是两只糯米团子,江澄澈捏起一只咬了一口,“你就特地去买这个了啊,我吃过。你也吃。”   江澄澈将手中咬了一半的糯米团子递到了张起灵嘴边。   虽说张起灵的目光永远是淡淡的,但不知是不是醉酒看错了的缘故,江澄澈竟看出了几分嫌弃。   “不就是咬了一口嘛。”江澄澈把糯米团子塞进了张起灵嘴里。   见江澄澈好久不曾说话,一时摸摸她的下巴,一时摸摸自己的下巴,比划来比划去,张起灵只好说,“别乱摸。”   江澄澈傻笑起来,“我就比划比划我们俩儿的身高嘛。”   此时俩人刚好走到院门口,张起灵突然被江澄澈按在了门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江澄澈的体重。   江澄澈踮起脚尖,两手挂在张起灵的脖颈上,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唇对上了张起灵的。   是软的。   江澄澈伸出温热湿润的粉舌舔了舔张起灵的薄唇,感受到身下的人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便得寸进尺将自己的舌顺着唇缝伸进了张起灵的嘴里。   嗯,很软,很滑,是甜的,刚才糯米团子的味道。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这三个字卡在了小张哥的嗓子里,他老大竟然被这傻子压在身下?他不相信!   张海客跟他说他老大回来了,怎么没说是这样的场景?张海客一定是想让他发现老大被压的场景,从而让老大派他去倒斗,跟张海客一起受那两个丫头的折磨!这丫心太黑了!   〔海客:宝宝心里委屈〕   “你就不能低下头,我够不到,难受……”江澄澈仰头看着张起灵,委屈的嘟囔道。   “……身后。”   “身后怎么啦?”江澄澈转过头,看见了表情呆滞的小张哥,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连酒都醒了三分,绯红瞬间铺满了整个脸颊,“……他为什么要偷看?”   小张哥对上江澄澈质问的眼神,竟生出了自责的念头,不过瞬间又是反应过来,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院子门口,他怎么偷看了?   “你先回去。”张起灵淡淡的说,然后手指一动,便将门上的锁撬开了,把仍用质问的眼神看着小张哥的江澄澈拉进了院子。   “老大,你就不能用钥匙开门!”小张哥已经无法统计这这些天来换了多少次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强吻三部曲:醉酒 闹事 扑倒~ ☆、四十四、醉酒告白不要太狗血   院里。   “过些天我便回东北,”张起灵说,也不管江澄澈能否听明白,“该结束了。”   “哦。我也去过东北,没京城暖和。我跟你去吧?”   “你是下任江家族长。”   “我不是。是那个江澄玟,他还在找回家的路。是江澄玟,不是我。”   “没人承认。”   “我也没人承认。我又没什么本事。就是靠着爹和娘的余荫。我跟你去东北吧?”   张起灵没有再说话。   江澄澈红着脸,眼神迷乱,她说,“我一点也不像我爹。不像你们张家人。我们姓江的都喜欢逃避责任。   “我娘亲得知自己要继任族长时,她跑到了国外。我爷爷去世了,她才愿意回来。我没见过我爷爷。   “那次,我爹带我出来玩,回去的时候,娘亲很生气,拿鞭子抽我,爹就抱着我……   “后来,娘亲闭上了眼睛。   “我以为是娘亲生气了,觉得我太笨了,什么都学不会,不想理我……   “后来,我来过这条街上无数次,回去的时候都没有娘亲生气……   “我学会了法语,德语,英语,我去了你们张家,都学会了,为什么娘亲不回来……   “你说,你说,我爹,他是不是也走了,是不是也像娘亲一样,觉得我太累赘,太笨……你说是不是?”   江澄澈哭了起来。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麻烦?”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道歉,我不是故意支使那群小孩子欺负你的。我不知道你是孤儿,我不是故意的……”   江澄澈趴在张起灵怀里,抱着他的腰,声线颤抖,带了点哭腔。   张起灵安抚性的拍了拍江澄澈。   他倒是有些印象。记忆中,是有一群孩子找过他麻烦,他觉得没什么可计较的,只是把他们都教训了一顿。   没想到是江澄澈支使的。   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就能把张家那群孩子骗得被他揍成那样也没有说实话?他不记得了。   “你知道吗,张疯子。我心里,我娘亲排第一,爹爹第二,你第三,二叔和江雨都在你后边……   “你喜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的头好痛……”   后来,江澄澈说了很多很多,可张起灵都没有听见了,他的思绪在这里停滞。   江澄澈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窝在张起灵怀里,两条胳膊死死的环住张起灵的腰。   江澄澈眼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慢慢坐了起来,蜷缩成一团坐在床头,她的记忆突然涌现出来,像是爆炸一样,震的她脑海轰轰作响。   对于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事,江澄澈毫无印象,可是她却想起了很多事。   张远卿说要娶她,她知道是在骗她,也答应了,即使后来她在张家的那段时间,遇见了张疯子,也决定回去后嫁给张远卿,可张远卿为什么娶了别人?   江雨明明很聪明,身手很好,为什么要进墓救她,伤了腿骨,再也不能练武,只能出国留学?   因为她是江家族长继承人吗?   她只是失忆一次而已,怎么……怎么就,都变了呢?   此刻,江澄澈的心情真是无法言说。   她现在完全恢复了记忆,神智也清楚了很多,不至于认为睡觉就是……她倒希望自己没有恢复记忆,反而可以缠着张疯子。   没有那些沉重记忆,就有理由不知天高地厚。   “江家在找你。”张起灵合着眼睛,头枕着手臂,没有什么表情。   “我知道了。顾长宁在你手里吧?还有张远卿,他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连江家的事都要插一杠子。”江澄澈单手支着下巴,不满道。   “他是听命于人。”   “谁?”   “东北,张家分支。”   “就是那个在我被抓去东北之前内乱后被赶出张家的张瑞桐弄出来的分支?”   张起灵睁开双眼,看了江澄澈一眼,知道她如今应是记忆完全恢复,便什么也没有说。   “想想脑子不清楚的这十年,真是做了不少蠢事。本小姐竟然还纠缠张远卿。你怎么不拦着我?”江澄澈狠狠的瞪了一眼张起灵。   张起灵淡淡的看着江澄澈,什么也没说。   “我……”江澄澈脸色红了起来,她十岁离家出走,被张家人带到张家,待在张家的那四年里天天念叨着要回江家嫁给张远卿,张疯子不会以为她爱慕张远卿吧?   因为她答应过。   娘亲说过,言出必行。   可现在张远卿娶了别人,她也不必为承诺纠结了,反正她也不喜欢张远卿。   “还有,昨天下午我等了你很久,你去做什么了,我记得我好像喝酒了,是怎么回来的,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你父亲还有人手在京城,加上你母亲的拥护者,足以支持你成为族长,”张起灵避开了江澄澈的问题,“我这里还有些人手。”   “族长?我什么时候说要做江家族长了?我才不要做族长。”   “这是你母亲生前的要求。”他淡淡的说,平淡的语调没有一丝波澜,   江澄澈一时僵住了表情,“我……娘亲?她,娘亲她……你,你怎么知道?”   张起灵一言不发下了床,打开柜门,找出一样东西,交给了江澄澈。   这是一只黑漆漆的雕花木盒,拿在手里很沉,有淡淡的香味,似有若无。   是沉香木。   江澄澈打开木盒,盒子里有一张帛书,帛书的右上角有一个青色的铭文“江”,这是江家机密要事的标识。   江澄澈抬头看着张起灵,“这是……是什么?”   声线竟有些颤抖。   “你母亲留下的。”   “我,我娘亲?”江澄澈展开帛书,首先入目的是“张瑞山”三字。   张瑞山:   张族长,别来无恙。   明月前日窥得天机,长白有变,恐张家难以独守……此江家之过也,唯以明月,身祀终极,暂稳一时,轮番守之,然长久之法,亦无策焉。   ……   明月生机将绝,惟忧小女尚幼,狼环虎伺,夫君仁厚,独木难支。且小女亦张家血脉,望张族长适时施以援手,助澄澈任族长之位。   江明月   辛亥三一七   “这是什么意思?娘,怎么可能会请求张家帮忙,我不信!   “还有,用娘亲的身体,去祭祀终极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说,娘亲死……死无全尸?”   声音已经哽咽。   “是。”   “难怪……难怪送葬的时候,爹不让我跟着……”江澄澈拿着帛书,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几章要一直用来解释失忆事件的始末了~ 这个时候小哥还是不喜欢澄澈的,但也不讨厌。小哥对澄澈的感情,就像我对我的政治书的感情,虽然我不喜欢我的政治书,但是谁敢在我的书上乱画,我打死他╮(╯▽╰)╭ 雨下的好大 ☆、四十五、心机girl←_←   “扣扣”,敲门声响起。   张起灵看了江澄澈一眼,转身去开了门,门打开时,身后的哭声已经止住。   “老大,叶家那边送了封信过来,说是要请老大转交给……”小张哥说话间看见了坐在床榻上的江澄澈,“你怎么还没回家?”   “本小姐在哪里还要你管?”江澄澈不由分说的噎了小张哥一句,许是哭过的缘故,嗓音中带了几分沙哑。   小张哥哪里还不知道江澄澈哭过,虽然不知江澄澈因何而哭,却也少有的未曾顶回去,他把信封交给了张起灵,没有吭声。   张起灵打开了信封,皱起了眉头。   这封信是给江澄澈的,落款是叶知桑。信的内容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是叶知桑在跟江澄澈求教风水玄学的知识,因为在复原陵阳墓被先前破坏的机关时出现了些小问题。   江家祖坟,张起灵确实没什么好干涉的,于是就把信交给了江澄澈。   看到信时江澄澈的眉头亦是微不可察的一皱,看完后却又毫不在乎的塞进衣服口袋里。   张起灵看着江澄澈的动作,听见她用仍旧沙哑的嗓音说,“二叔在找我,我得回去了。”   她说着便下了床,离开了屋子。刚出了院子,小张哥便跟了上来,打开了车门,说,“我送你回去。”   江澄澈只好上了车。   行至半路,江澄澈忽然让小张哥停车,十分着急的说道,“我好像看见叶知桑了,她往巷子里去了,你说她来京城做什么?不是才写过信给我?”   小张哥猛然刹车,江澄澈推开车门冲进了巷子,小张哥亦是跟了过去。   可小张哥进了巷子后已经没了江澄澈的身影,找了几圈无果后便放弃了寻找。   果真像老大所说的他跟丢了这傻子。难道这傻子真的有事藏着?这恢复了记忆可真麻烦。小张哥轻声笑笑,转身出了巷子。   再说另一边,甩掉小张哥的江澄澈没走几步便看见了黄包车,向车夫丢下“客在楼”三个字后坐在车上假寐。   她一早便知道陵阳墓还好好的,并不是小张哥说的的“被叶知桑炸了”,恢复记忆前她还是有几分相信的,或者说那时候她觉得陵阳墓是否炸了与她无关。   而现在,她可以确定,叶知桑不会也不敢炸了陵阳墓。   她本以为遇见鬼打墙的山洞是直通陵阳墓的,可现在却想起来并非如此,瀑布后应该有一层阻碍与墓中的某个机关联通,触发此机关后阻碍打开,退路断绝,只可往前。   而前路定有关闭机关的阀门,可重新开启断绝的退路,关闭前路。叶知桑应当是开启了那个机关退了出来,而小张哥,大概是被叶知桑暗算了,否则也不会跟她说“墓被叶知桑炸了”之类的话。   无非就是想掩饰他的狼狈罢了。   “小姐,到了。”车夫道。   江澄澈下了黄包车,说,“你在这等着,等会儿送我回去。”说完也不待车夫回话便匆匆进了客在楼。   客在楼虽不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却也不小,生意红火,声名远播。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这并不是江家的产业。   江澄澈拉开二楼拐角处的珠帘,果不其然,叶知桑正坐在里面喝茶。她穿着一身白色大衣,坐姿规矩。   “久违了。江七小姐,”叶知桑端起一杯茶水,巧笑嫣然,“能见江小姐一面,知桑甚是欢喜。”   “九华一行,叶姑娘的所作所为,本小姐仍铭记于心,”江澄澈在叶知桑的对面落座,“叶家不过是江家的家奴罢了,谁给你的资格同本小姐作对?”   叶知桑神色不变,“那么,又是谁给了江家同张家作对的资格?最近,江二爷针对张家做出的动作可不小呢。”   这句话戳中了江澄澈的痛脚,在某些人看来,江家与张家的关系,确确实实同叶家与江家的关系一样,“看来,你叶家在我先祖墓中受益良多,如今倒是很有底气。”   “呵呵。知桑不敢。只是知桑此次来到京城,确实有要事相告。”   “要事?可是,本小姐不想听怎么办?”   “江小姐若真不想听,便不会来了。”叶知桑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让江澄澈很不爽。   江澄澈眯着眼睛,靠在木椅上,轻声道,“你说吧。”   “数月前,张族长同江小姐来到我叶家后,我父亲便离开了。这点江小姐应该知道吧?”   江澄澈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张疯子当时还提醒了她,“知道。”   “父亲临走前命知桑拖住江小姐两人,说是去京城与江二爷共谋大事。”   “大事?是乘我爹不在帮我二叔夺得族长之位吧?”   “是。可是知桑来到京城调查之后才知道,父亲来到京城后并未停留,而是循着令尊离开的路线追去了。”   “那是因为我爹离开前自己卸任了。”   “哦,还有这一回事?江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自然是猜测所得。若不是我爹自主卸任,你以为我二叔能顺顺利利的当着族长,这京城能安安稳稳?”   “说的也是。不过,至今父亲已很久未有消息了。”   “你想说什么?是我爹害死了你父亲还是二叔害死了你父亲?”   “不。知桑推测,父亲同令尊可能已经……”   “够了。”叶知桑还未说完便被江澄澈打断,“本小姐不想听你这些没根没据的推测。”   江澄澈起身撩开珠帘,却听得叶知桑一声轻叹,她说,“此事,张族长大抵是知晓的,毕竟令尊所去的长白山与张家有很大的干系,江小姐可去问问。知桑真的很佩服江小姐,若聪明便聪明,若天真便天真。   “另外,希望下次见到江小姐时,能换了称呼。   “江族长。”   被二叔下了药物,浑浑噩噩过了十年,与张疯子重逢后神智才开始恢复,有时候,江澄澈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其实,有些事情,江澄澈早已下定了决心,需要的只是一个推力。   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几天老玩游戏,过的很腐败。。。 ☆、四十六、北方有佳人   酒楼之上,叶知桑拢了拢衣袖,站到了窗边。   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撩开珠帘站到叶知桑身后,“小姐,先生他……”   “死了。”   “小姐,您……莫难过……”   “各有天命,难逃一死。我为何难过?倒是你,阿三,你可别哭。   “阿三,你看,天阴了,要下雪了。”   江澄澈出了客在楼后发现车夫已经走了,小张哥的车停在路边,人靠在车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本小姐迷路了。”江澄澈瞪了一眼小张哥,打开车门,看见后座上的张起灵,受到了惊吓。   江澄澈坐进车里,她并不想问张疯子关于她爹的事,事情已经很明朗了不是吗?   “你跟踪我?”江澄澈正思索小张哥是如何得知她在客在楼的,此时终于回过味来。   “以后不要单独去见她。”张起灵淡淡的说道。   “这个……是她让我一个人去的嘛。”江澄澈顿时没了底气。   “那信,怎么看?”   怔了很久江澄澈才明白过来这是张起灵向她求教,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展开了信纸,她并不介意把这些东西告诉张疯子,她若喜欢一个人,便是性命都交付,“你看,每行的字长短多少都不一致,其实这组成了一个小型的八卦阵。信封对应的是密令第三决。   “乾四等,坤五无,便是独,坎二真,泽七异,便是至……独至客在。”   “帛书?”   “你想知道?”江澄澈停住了笑容,张起灵没有说话。   “娘亲并不是在求你们张家人帮忙,只是想通过你们给我留下一些信息,江家早已不是一块铁板,保存不了任何东西,”江澄澈轻声道,“任族长,防张汪,若身陨,入陵阳。担任江家族长,防备张汪两家。”   后两句,江澄澈没解释,车内的另外两人也没问。   车停在了江家大门门口。   江澄澈推开车门,说,“张疯子,我走了。”   张起灵神色淡漠,看也未看江澄澈,反倒是小张哥笑着应了一句,“再会。”   再会。   天空飘下了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江澄澈一身。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爹爹,你会跳舞吗?”   “爹爹一个男人怎么会跳舞呢?怎么,阿澈想学?”   “阿澈会跳舞,娘亲教了阿澈。就是去年,下雪的时候,娘亲跳给爹爹看的……”   “去年?阿澈,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才不是,月前娘亲还教阿澈唱歌呢,阿澈还记得娘亲教的是《北方有佳人》,就是在这样的下雪天。”   “阿澈,那已经是前年的事了。   “阿澈,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江澄澈轻轻摇头,脑海中的场景一一幻灭——恢复了记忆就是麻烦,总有一些舍不得忘记又不想回忆的记忆突然闪现,让她措手不及。   她知道,她可能不会像爹留给她的信中说的等爹回来给她解释事情的始末了。   就像她没能等到娘亲睁开眼睛。   回京之后张远卿对付她也算意料之中,可二叔的针对让她防不胜防。   十年前,她被困在陵阳墓中四天四夜,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逃不过一个“死”字,可那个时候,二叔来了,与二叔一起的,还有江雨。   江雨跟随众人进墓找她时伤了腿骨,此生不能习武,硬生生的去了名字中的“澄”字。   出墓之后,刚刚适应墓外的光线,还未填补饿了几天的肚子,却撞上了二叔挣扎的目光,目光中不舍、怜惜与不甘交织牵扯。   最后怜惜与不甘占了上风。   不舍,是对她这个姐姐的唯一女儿的不舍;怜惜,是对那个为了救她伤了腿骨的女儿的怜惜;不甘,是对家族为奴三千年命运的不甘。   那时的二叔还很年轻。   那时的江雨还小,但却异常固执的扯着二叔的衣袖。   所以当二叔把那颗不知名的黑色药丸塞到她嘴里时,她没有一点挣扎,也许是没了力气,也许是觉得二叔不会害她。   太久了,那一刻的心情她已经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江雨惊慌失措的眸子,那曾经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眸子在那一刻满是水光。   这样看来,二叔对她的针对,倒不算太过突兀。   也是在那时候,她意识到,在张家的四年,江家已经变了样。   现任族长因为一个空泛的约定和族长继承人的生命应张家的要求四处派人寻找一个虚无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东西,使得江家的血脉一点一点消耗,先是四川支脉,后是京城主脉。   所以,她的二叔想要抗争,选择跟张家支脉结盟。之所以没有直接反抗而是委婉结盟,以图张家自行解除约定,并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是因为,江家历史上,所有反抗这个命运的江家人都死了。   而如今留下的江家只是数百年前在某个王朝鼎盛至极的江家部分支脉的聚合体,因为当时的江家主脉反抗这个命运,最终消亡。   可张家从未有任何举动。   这是深藏血脉中的枷锁,关乎整个家族的命运。   所以,二叔兵行险招,委婉抗争,可是这样,就能成功了么?   二叔为了阻挡她继承族长之位,给她吃下那粒药丸,时至今日终于消散殆尽。   也许当时她不知道那药有什么作用,但现在却知道了。   那药丸是迷乱神智的药丸,正常人吃下去也会变得疯疯癫癫,不过是有限制的,药力消散或遇到某些刺激,神智便会逐渐恢复。   她吃下这药时不过十四岁,也许是意志力较为强大的缘故,只是失忆和时不时的犯傻。   雪越下越大。   前途苍茫。   她的耳边回荡起娘亲的歌声,宁静悠远,仿佛从亘古之中横跨而来: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放榜。比高考的时候还紧张。 ☆、四十七、立志   江澄澈刚进了家门便遇上了迎面走来的江明翰。   看见江澄澈的穿着,江明翰原本黑的不行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一夜未归,又这幅打扮,你母亲教给你的规矩都吃到狗肚子了?”   再看江明翰,一身儒服,广袖长袍,即便是发火也不失风范,只是这话不怎么好听。   “父亲说话严重了。”跟在江明翰身后的江雨轻声道,她穿着一身白色袄裙,眉宇间自有一抹沉静温柔。   江雨的话,江明翰还是听得的,也不好继续对江澄澈发火,只好道,“今日起,你,不准离开江家半步。”   “哼,不出去就不出去。”江澄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绕过两人朝下人住的地方走去。   没走几步,江雨追了上来,“小妹,你若是信我,便在家安生一段时间……”   “慢着,”江雨话未说完便被江澄澈打断,“别喊我小妹,我记得,我年纪比你大。”   江雨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微微泛白,“你都想起来了?”   “是啊。当年我摆脱了张家后被困在墓里面,救我出来,我谢谢你。但是,二叔却也给我下了药,迷我神智。不过,我不怪二叔,为了家族,我知道,”江澄澈将额前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我还有事,希望江雨姐不要跟着了。”   一个“姐”字,江雨觉得其中充满了讽刺。江雨动了动嘴唇,待江澄澈走远,才轻声吐出了那两个字,“抱歉。”   江澄澈到了东厢江家下人的住所,可是并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问了几个人才知道她要找的那人在膳房做活,于是江澄澈移步膳房。   虽然她并不知道那人的长相,但还是在他人的指点下在膳房外找到了正在择菜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粗布衣服,神情专注。   江澄澈走到他身前,他也只是抬起眼皮看了江澄澈一眼后又继续做他的事,仿佛择菜是个很吸引人的活儿。   “江华,我知道父亲剩下的人手都听你的。”   “小姐说笑了。”江华头也未抬,仍自顾自的择菜。   “上次本小姐让人去查京都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造本小姐的谣,结果查办这事的人拖拖拉拉的,只查出一具尸体,”江澄澈说着说着,收住了笑容,声色俱厉的问道,“你当本小姐不知道是你授意的?”   与此同时江澄澈一脚踢向坐在矮凳上的江华,江华却动也未动,最终还是江澄澈堪堪收住了快要碰到江华面门的脚。   “为何不躲?”   “小人一家子的命都是江族长救下的,要杀要剐,随小姐的便。”   眼前这个人叫江华,是管家的儿子。管家一家受难之时被娘亲救下,从此随了江姓。这些,江澄澈还是知道的。   江澄澈放下了脚,翻脸比翻书还快,她笑眯眯的说道,“我要你手上的人都听我的。”   “他们本来就听小姐的。”   “那这么说吧,我要你听我的。”   “江华只听她一个人的。”   江澄澈当然知道江华所说的那个她是谁,自然是娘亲,“如果本小姐偏要你听呢?”   “看小姐本事。”江华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江澄澈恨的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总不能打死他吧?可打死他又有什么用?“那么,需要本小姐做什么?”   “毁了江澄玟的身份,获得张家支持。若小姐能办好这两件事,江华唯命是从。”   听完后,江澄澈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神色愈发古怪。   真正的江澄玟尚无下落,现在的江澄玟却是小张哥易容的,倒勉强算是“自己人”。   张家和江家曾有约定,约定便是江澄澈在墓中所见的刻字“为奴三千年”,因此江家每一任族长上位都需征得张家的同意。   斟酌许久,江澄澈缓缓开口道,“江澄玟,是站在我这边的。而张家,支持的人,除了本小姐,难道还有别人?”   “张家支持的人一直是二爷。”   张家支持二叔?不可能啊。虽然张疯子对她隐瞒了某些事情,但怎么说也是站在她这边的,不至于去支持二叔。   难道说,是张家在东北的那个分支?怪不得二叔能容忍张远卿经常在这边晃悠,小时候二叔可是看见张远卿就烦的!   这可怎么解释?难道要她告诉江华张家分裂了,有两拨人,一拨支持她二叔,一拨支持她?   这么想着,江澄澈也就说了出来。   她并不指望江华能相信她说的话,如果不是当年她亲眼见证了张家分裂后的惨淡模样,她也不信,多团结的一个家族,怎么就分裂了呢?   江华的表情明确的告诉了江澄澈,他不信,“小人知道张家的族长信物中有把刀,小姐若能取来,小人便信。”   “好,”江澄澈立刻答应了下来,可答应之后便后悔了,“就算本小姐拿来了,你怎么知道真假?”   “小人少时有幸跟随江族长接见张家族长,见过此刀。”   果真是滴水不漏。江澄澈气恼跺了跺脚,回望了四周那些离得很远正在监视她的,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实际上已经被发现了的族人,赌气似的跑到了一棵约两人合抱粗树下,狠狠的踢了树一脚。   江澄澈脚很疼,树纹丝不动,树上蹲着的族人还在蹲着。   江华提的这个条件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要是让她见到张疯子,把刀借来应该不难。可难就难在她压根见不到张疯子!   二叔也是狠了心了,派来这些族人,大概会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监视她。   如果她做出什么不好的动作,这些族人可能会一拥而上把她绑起来。这七八个人也算族人中的好手,一两个她能对付,三四个也能应付,但是七八个,实在困难……   这些人是二叔的班底,可不像那天在戏园的家仆,她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话便无人敢碰。   若她要强行离开,也许真的没人能拦住,但那无疑会使她在族中的名声进一步降低,例如经过上次的顾长宁一事,族中的一些年轻人已经开始对她隐隐有轻视之意。   否则这次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监视她。二叔加大对她的监管力度固然是一部分原因,但命令下来了,总要有人领命才行。   一共八个人。   换做以前,她或许无所谓,轻视就轻视,难道能让她少块肉?不高兴了,就打到他服。   本来,她也只是打算像娘亲一样招个上门女婿,说不定就是张远卿,而后继承族长之位,做个好族长,善待族人。   如果族人不支持,当不了族长,也没什么大碍,反正她一直都不想当族长,继承族长之位,只是出于责任。   然后继续履行约定,张家若有吩咐,便听从。   娘亲想让她成为族长她早就知道,留下帛书在张家别有深意。   帛书逆读另有解释,大致是说当她拿到这帛书时张家只剩最后一代张起灵,另外,江家有个秘密,在那间暗室里。   张家只剩最后一代张起灵,那个“为奴三千年”的约定是否存在已无关紧要。   而帛书中所说的暗室,便是上次她要打开,二叔不让她打开的暗室,她小时候常呆在其中学习族史的暗室。   她能感觉出来,张疯子承担着很大的责任,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她不成为江家族长就没有参与这件事的资格,没有办法帮到张疯子。   至于不当族长跟着张疯子实在行不通,她可不想在大雨中或烈日下跟张疯子上演“即使你打断我的腿,我也要跟着你”的戏码。   无济于事。   因为张疯子真的会打断她的腿。   她喜欢张疯子,不管张疯子喜不喜欢她,她都不想看到张疯子独行于天地之间。   她必须要成为族长。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个天真善良活泼可爱的女配~\(≧▽≦)/~ ☆、番外:过去的故事   一见钟情,你信吗?   本小姐大概是不信的。   我一直认为,凭直觉的东西,都不靠谱。   所以当那个叫远卿的张姓孩子咬着手指跟本小姐告白的时候,本小姐的内心是拒绝的。   本小姐和这个小屁孩,不是第一次见面?本小姐今年才十岁,就被人告白了,而且要娶本小姐的小屁孩年纪貌似比本小姐还小?   他对本小姐一见钟情了?凭什么?直觉?   毫无意外,本小姐被这个小屁孩纠缠了几个月,本小姐听的最多的话便是“澄澈姐姐,我要娶你”、“澄澈姐姐,你嫁给我好不好”之类的。   本小姐早慧。所以本小姐知道很多东西,本小姐早已看出了远卿这个小屁孩不过是顶着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骗本小姐。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坏呢?   于是当远卿再一次向本小姐告白的时候,本小姐没有犹豫,本小姐笑的温柔和善,“姐姐答应你。不过,你这么矮,能保护得了姐姐吗?”   小屁孩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欢天喜地的要扑到本小姐身上,说时迟那时快,本小姐仗着个高腿长的优势一脚将小屁孩踹翻在地。   有人愿意花个半年的时间在本小姐身上,也很难了。将来总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呢?   娘亲说,江家人向来凭直觉做事,不论是对是错,不要违背自己的直觉。   那是娘亲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很少违背娘亲说的话,因为娘亲会揍我。   在面对张远卿的告白时,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要答应,可我答应了。   我违背了娘亲说的话,我以为娘亲会出现,揍我一顿。   可是并没有。   我想起娘亲走的前几天,明明身体还很好,甚至还在雪地里教我跳舞。   可是突然病倒在床。为什么?我问。   我记得,娘亲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说,时日已尽,唯命不可为。   我知道,娘亲并非向外界传闻那般缠绵病榻而死,我躲在门后,亲眼看见娘亲服下了毒药。   爹爹告诉我,娘亲,只是在凭直觉做事,娘亲跟爹爹说过,她不该活着了。   凭什么要按直觉做事?凭什么就那么离开?   所以我答应了远卿。   直觉,一点都不好。   我以后嫁给张远卿,一定会好好的,我会证明,娘亲是错的,娘亲不该离开。   后来,也许是起了玩心,本小姐离开了江家。   几经波折,本小姐被自称“你爹的亲弟弟”的男人也就是我的叔叔抓住了,扔进了一个大院里。   院子里有很多小孩子,他们都姓张,父母都不在了。   我就这样被绑架了。   本小姐要回家。本小姐还要跟远卿培养感情。本小姐长大要嫁给他。   本小姐知道,一个孩子是逃不出去的。于是本小姐安分下来,同大院里的孩子结交。   终于,本小姐等到了机会,写了封信,请一个小姑娘帮我送出去。   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答应了我的请求,果然,小孩子就是好骗。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能像本小姐一样在十岁就能骗到十五岁的姑娘的。   可是我并没等到族人来接应我。因为不到半天,那封信就回到我手里,是他,把信扔给了我。   本小姐看到这封信的心情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你大爷。   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自称“你爹的亲弟弟”的男人也就是我二叔的养子。   所以说,他大爷,是我爹。   他是也是个小屁孩,让本小姐有点小讨厌。   机智的本小姐挑拨了张家一个孩子去群殴他,虽然反被他殴打了一顿,但好歹那群笨蛋没有供出本小姐。   经过深思熟虑,本小姐制定了两个计划:   计划一,本小姐装可怜,控诉他,让他明白本小姐与家人分散多年的悲痛及独在异乡的孤独凄凉,引起他的内疚之情,使他主动帮本小姐送信联络族人。   计划二,勾搭他,让他情不自禁的喜欢上本小姐,情不自禁的为本小姐送信。   本小姐哭哭啼啼纠缠了他一年多,控诉他,他从来不搭理本小姐,看也不看本小姐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难道小屁孩不应该像话本儿里说的那样见到本小姐哭的梨花带雨便安慰、心疼,然后愧疚之下什么事都答应了?   小屁孩没有。计划一宣告失败,开始计划二。   那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夏夜,蝉鸣蛙叫此起彼伏,在安静的院子里十分突兀。   多日的蹲点勘察,本小姐了解到小屁孩喜欢坐在台阶上发呆,这天晚上,小屁孩又坐在台阶上发呆,这是个好机会。   本小姐理了理妆容。假装看不清路,走到小屁孩身前的时候故意被石子滑倒,朝小屁孩身上倒去。   这一倒,一抱,便暗生情愫,话本里都这么写的。   本小姐失策了。   小屁孩果然是小屁孩,不知道在漂亮的女孩子投怀送抱时果断接住,他飞速起身,倒退着上了好几层台阶。   好痛,痛死了。   那是头磕在台阶上的本小姐的唯一感受。   冰凉的血冒了出来,慌乱之下,抹了我一手。   真的很疼。   我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撑在地上抬头看他。   他蹲下身子,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也许是星光太亮,他的眸子在满天星光的映射下显得万分璀璨。   我的心忽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腔。   这算不算是娘亲说的直觉?   直觉吗。   我有点难受。但我还是要证明,娘亲是错的,直觉不一定对。   都怪你,我要破相了。我边哭边说。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说,人跟鸡不一样。   你,你坏蛋……你坏……本小姐决定继续装模作样,哭的梨花带雨。(确定不是红花带血???)   他看了我一眼,回屋睡了……   睡了……   很多年以后,我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默认我在他身边的。   他神色淡漠,平静如水,说,鸡血糊了一脸。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搬家来着……大半夜发个番外……明天可能还要去填志愿…… 从小时候来看,他俩的女儿绝壁不会天真善良活泼可爱……⊙▽⊙ ☆、四十八、关于人生的思考   刚回到院子里,丫鬟便凑了过来,说下人送了封信过来,是江文的,与信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个檀香木盒子。   信中说,他最近受了点小伤,本来打算回家一趟,如今却是回不了了,只好写信回来,顺便询问家中情况如何。另外还送了个盒子回来,里面是他特地让人打的一只血玉镯子。   连家都回不了了还是小伤?江澄澈担忧之余又有些内疚,爹不在,她自己也不平安,还得欺骗小文。   她让丫鬟拿来笔墨,回了信“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檀香木盒中的血玉玉色十分漂亮,一道道血色呈丝状沁在玉中,颜色艳红。   江澄澈把镯子套在了右手上,不常用右手,倒不用担心镯子碎了。   这个弟弟,总算是长大了么?   敛起嘴角那一丝因弟弟懂事了而漾出的笑意,心下又添悲凉。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同二叔争抢族长之位。纵然猜出了真相,但她还是想亲自向二叔求证。   江澄澈一连问了好几个下人才得知了江明翰的所在,书房。   “小姐,您往书房来做什么?”守在书房门口的年轻人阻止了江澄澈推门的动作。   “本小姐当然是来找二叔了。”   “老爷他……”   “让她进来。”江明翰的声音从书房中传来。   “小姐请。”年轻人打开房门,在江澄澈进去之后又将房门关上。   “我来这里,是有事向二叔求教。”   “你说。”江明翰埋头账本之中,即便是回江澄澈的话,也不曾抬头。   “记得以前,二叔很讨厌张远卿。是因为二叔也知道我江家同张家那个‘为奴三千年’的约定吧?听叶行叔叔的女儿说,二叔近日在对付张家。   “可是,二叔成为族长定是获得了张家的支持,怎么会对付张家呢?其实支持二叔的是张家在东北的分支,而二叔要对付的是另一分支,对吧?   “东北分支是不是许诺二叔,若二叔配合他们将另一分支斩草除根,便取消那个约定?   “我爹是被二叔和东北分支联合逼走的吧?爹去做什么了?是不是去找娘亲了?”   “是。”江明翰只回答了一个字,而这一个字却击碎了江澄澈所有的幻想。   “我爹,去了哪里?可,可还好?”   “长白山,凶多吉少。”   “长白山,凶多吉少?呵,张远卿跟我说我爹往西去了,说应当平安,二叔先前给了我一封信,是爹留下的,爹说他还会回来。   “你们这些人,明明都绝望了,为何还要给我希望?   “二叔,你知道吗?前些月,在广阳的时候,我坐在月下,忽然胸口一阵绞痛,我那时候就想,是不是有血亲出事了,可想想,爹在家中,只有参了军的小文会有点危险。   “我就安慰自己,小文没事,可是爹出事了。二叔,我知道你是不打算告诉我爹的事的,可你今日却同我说爹凶多吉少。反正二叔都瞒我那么久了,瞒一辈子不好吗?”   江明翰放下手中的笔:   “我知道你去找江华了,你想当族长,我不拦着你,只要你有本事。若连这点东西都承受不了,还当什么族长?   “张家和江家的关系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母亲的遗体被送往长白山时,你二叔我跟随送葬。我江家,去了长白山的有一百多人,回来的只有十余人。   “至于你爹,他去长白山,不过是做张家人应该做的事。   “你若没本事,便安心待嫁,别整什么幺蛾子让我费心,你爹不会回来了!”   “所以二叔你见我逐渐恢复记忆,怕我同你争夺族长之位,只好先下手为强,联合张远卿派那个戏子勾引我,毁我名节?”   “是又如何?”江明翰冷冷的看着江澄澈反问道,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二叔真是好算计!”江澄澈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木门“咣当”一声碰在墙上,差点被这一脚给踹散架。   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脚肯定肿了,但她还是装作无事一脸淡然强撑着回到了只属于她的小院里。   现在她身边没有任何一个能够称得上是“信得过”的人,自然也没有多少人手可用。   虽然江瑞承给江澄澈留下了一些人,但那些人总归是江瑞承的人,他们服江瑞承,却不服江澄澈。   就像之前,以江家的势力绝对能查出造谣江澄澈与顾长宁有私情之事的幕后主使,结果查来查去只查出一具尸体。   造谣之人已被灭口。   其中不乏主使者是江明翰和张远卿的原因,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江澄澈的威信太低,她的话甚至没有江华的话管用。   这时候,江澄澈才体会到了当家人的难做。   爹在的时候,她是江家名正言顺的族长继承人,有爹给她撑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要做什么立刻有人帮她做好,更别说拖延,谁敢?   爹不在了,她的继承人身份落到了江澄玟身上,二叔培养的傀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人物;就名声也在二叔和张远卿的联合运作之下毁了大半,在族中亦失去了威信。   虽然她还有着江家七小姐的身份,可也只不过是个七小姐,身份高而已,下面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违背她的命令,却敢拖拖拉拉的办事,左右没有什么实权,没有人手,无权处罚。   要当这个族长,即便争取来江华的效忠也没什么大用,说不得还真要找张疯子帮忙。   明明是想帮张疯子,怎么反过来还需要他的帮助了呢? ☆、四十九、这就尴尬了   被监视的日子着实无趣,也不知怎么了,这几日小青不愿意搭理她,见她就踢,她喂给小青的草料小青也不愿意吃,是不是小青觉得她被监视太可怜,所以为她绝食了?   “小姐,二爷让您去前厅。”   江澄澈正扯着小青的耳朵,强迫小青吃下她手中的草料,身后冷不防的响起一道声音,把她吓得一震,“你吓到本小姐了,说话之前不知道打个招呼?”   “是,小的知错。”那个却没有一点认错的表情。   “嘁。走吧。”江澄澈也懒得计较这些人的态度,惯了捧高踩低的,也不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改变。   到了前厅,看见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衫的顾长宁,江澄澈才知道二叔找她是为了什么。   顾长宁来下聘了!   前几天张疯子还说顾长宁在他手里,那么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顾长宁,既然不是顾长宁,那绝对就是张疯子。   (江澄澈:男神假装戏子来给我下聘了,等成亲的时候我要不要假戏真做?在线等,挺急的。)   看着张疯子跟二叔相谈甚欢,她有点接受无能。   “顾……顾长……”江澄澈正要开口,却忽然发现自己一着急把戏子的名字给忘了,“小顾……”   江明翰看了一眼江澄澈,“小顾是你能称呼的?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像什么样!”   “还望二爷莫怪江小姐,一个称呼而已,不妨事的。”   “不劳二叔费心了。”江澄澈一把扯住张起灵的衣袖,把他从木椅上拽了起来,也不管江明翰的脸色,直接将人带到了偏厅。   “你的刀呢?你怎么不带刀?”江澄澈绕着张起灵转了一圈后寻刀无果,只好坐下出声询问。   张起灵静静的看着江澄澈,什么也没说。   (老张:求我。   澄澈:张哥哥~我求求你了~   老张:……   澄澈:起灵哥哥?   老张:……   澄澈:灵儿?   老张:滚。)   “刀借我用一下。”   “借我用一下嘛。用完就还给你。”   “就用一下嘛,以后你就是本小姐的老大还不成吗?”   张起灵仍然不为所动。   “你借不借?你要不借,本小姐就再也不理你了。哼!”   “好。”   “你你你……你……我要被你气死了!你怎么这么讨厌!”江澄澈站了起来,气的直跺脚,突然有了主意,上前一步抓住张起灵的衣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要不借我就亲你。”   “你们在做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江明翰站在了偏厅门口,脸色铁青。   “哎呀,我头好痛。”江澄澈装作头痛,体力不支的样子扑倒张起灵怀里。   “江小姐方才站久累了,小生扶她一扶。”张起灵无比自然的揽住江澄澈,笑着回话。   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江明翰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冷淡的说道,“你自己不要脸面,我自不会阻拦。只是,莫污了你母亲的名声。”   待江明翰离开,江澄澈才拽着张起灵的衣服,视线越过他的肩,确认人确实走了才舒了一口气,“你看他,阴魂不散的。”   “你站好。”   “我不要,你还没答应我,把刀借给我。”江澄澈继续赖在张起灵怀里,表情十分惬意。   (澄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于是接下来张起灵一口气说了让江澄澈目瞪口呆终生难忘并且采用了反问的句式的很长的一句话,“你见过谁下聘带刀?我几时说不借你了?”   江澄澈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面色郝然,张疯子确实没有说不把刀借给她,“那……那你都没带刀,怎么……怎么给我……”   “江澄玟。”   “咦,好像还挺方便,我怎么没想到?”   张起灵神色淡漠,只说了两个字,“你蠢。”   因为你蠢。   江澄澈真被气到了,她才知道,张疯子说起话来比小张哥还可气,“我我我……我咬死你!”   气急的江澄澈一口咬上了张起灵的下巴。同上次揭面具事件一样,真是的,没有一点点防备,或者说,本来就没什么防备。   江澄澈以为张起灵会躲一下,按理来说,如果张疯子躲了,她应该就咬不到了,毕竟张疯子有身高优势。   到现在的情况是张疯子没躲,她咬到了张疯子的下巴,用力也不是,松口也不是,这就尴尬了。   气氛有一点暧昧。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江澄澈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连忙松了口,推了一下张起灵想把他推开,可他站的太稳,不仅没推开反而让自己向后退去。   后退了两步,江澄澈顺势扶住八仙桌,坐在了木椅上,低下了头,神色戚戚然。   张疯子不会一怒之下打她一顿吧?   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江澄澈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张起灵,他正在看她,下巴上有一个粉红色的牙印,不大不小,在他白色的皮肤上也十分明显。   “有事找江澄玟,”张起灵神色淡淡的,没有丝毫不虞,“我走了。”   (老张尴尬了……)   江澄澈抿唇,什么都没说,静静的看着张起灵带着个牙印离开了江家。   她一直认为,张疯子长得是很俊俏的,可是再俊俏,若像今天这般带了个牙印,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她下回再生气想咬人的时候得注意了,不能咬张疯子,这疯子压根就不知道躲。   不躲的话事情就尴尬了,就像上次嘴肿了,这次下巴多了个牙印。   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牙印并且知道是她咬的?想到这里,江澄澈饶是脸皮再厚此时也经不住了,默默捂脸沉默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大学看的头晕……o(╯□╰)o ☆、五十、面瘫通常自带威势   张家族长信物中的那把黑色古刀到江澄澈手中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江澄澈拿刀带着小张哥易容的江澄玟找到了在膳房干活的江华,江华见到她的时候神色淡然,似乎对她能做到他所要求的事并不感到诧异。   (以下称小张哥为江澄玟,毕竟是易容,性格会与小张哥本尊不同)   因着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还没来得及清理。   一阵冷风吹过,树枝上的雪簌簌的落了下来,江澄澈刚好站在树下,衣领里进了雪,有点凉。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江华?”   江华恍然。他似乎看见自己走到了江澄澈面前,单膝下跪,他听见自己说,“此生,唯小姐之命是从。”   “你,不要问一问江澄玟的意见?不怕本小姐找他来做戏骗取你的效忠?”江澄澈把刀塞到江澄玟手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笑着问道。   那刀太重了,拿着很累。   “族长说,小姐能。”   江澄澈的笑容瞬间凝固,“你可别告诉我,这都是娘亲她去世前的安排?”   “小姐这些年所遇到的事,族长生前已料到,便吩咐小人暗中行事,待小姐来要人时,给小姐些许考验。”江华神色冷漠,像一只提线木偶,一字一句的陈述着似乎十分普通的事,语气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江澄澈忽然浑身发冷,这种冷是由内而外的,从心脏一点点的向外蔓延,她觉得整个人都被一股空泛的寒气包裹着,冷到窒息。   她现在才明白,娘亲离世前为何要告诉她,江家人,要凭直觉做事。她性格这样执拗,娘亲不知道她会反其道而行之吗?   因为,娘亲要的就是她反其道而行之啊。   她想起了埋藏许久的记忆,那时候,她大概是七岁的年纪,娘亲把她拉到床边,问,“阿澈,你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她说,“娘亲,阿澈不认路,阿澈只想待在京城。”   江家人,是姜子牙的后代。   姜子牙,擅推八卦。   虽然已经传承了几千年,但江家人的血液里流传的对命运敏感却不会改变。   子不语怪力乱神。   江澄澈不信命,但她现在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确实有一股力量,推动着每一个人,使他的生命按照既定轨迹运行。   从张远卿的出现到她被张瑞传带到张家再到张家人借助她找到先祖墓葬,她甩开张家人独自进入主墓室,最后二叔把她救出了,其实,都是算计好的吧?   虽然未曾想过,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从娘亲离世开始,她便陷入到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张家,江家,长白山,两家人奇怪的关系与使命,盘亘在她的周身,挥之不去。   而这些事,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以及还未发生的,某些人早已在过去的时光里预料到。   这个某些人里,大概是有她的娘亲的。如果她当初不离开京城,大概不会被突然出现的汪家人算计,也不会被张瑞传带去东北,更不会遇见张疯子。   娘亲只是告诉她,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让她不认路,就一辈子待在京城。娘亲也知道她执拗,所以她离开了京城。   看似巧合,实则命中注定,娘亲只不过推了她一把而已,她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京城,总要离开的,早点离开和晚点离开有什么区别呢?   被娘亲亲手推进一场阴谋里,江澄澈说不上高兴,却也没有多失落。   在这场阴谋里,遇见了张疯子,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娘亲再被叔祖带入这场阴谋中是挣扎过的,出国留学便是娘亲挣扎过的证明,后来不挣扎了,大概是因为遇见了爹爹吧。   娘亲很聪明,不像她,到了现在才发现,明知落入阴谋,却已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有点自作多情,但她若不参与这场阴谋,以后,张疯子一个人,怎么办,多孤单?   想到这里,江澄澈笑了一下,看着江华,“你可想好了,即便我娘亲活了过来,你也只能听我的。”   彼时,她站在雪地里,穿着一身绛色棉袍,手中拿着黑色古刀,背景是白茫茫的一片。   江华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没有多大的女孩子,将之前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此生唯小姐之命是从。”   他话音刚落,便有下人跑了过来,对着江澄玟低语了几句。   以江澄澈的耳力倒是听得十分清楚,大致是说一大早便有两人靠在江家大门口,一男一女,女人长得很漂亮,打扮的干干净净的,说是从四川过来的族人。   男人是昏迷着的,穿的破破烂烂,像个乞丐,但是长相却跟江澄玟一模一样。   那一男一女现在正在前院接受二叔的问询。   难道正主回来了?江澄澈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对眼前的江澄玟道,“你先去看看,我交待江华一些事儿。”   “好,我先过去。”事情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江澄玟脸色紧绷着,快步向前院走去。   “相信以你的耳力应当听见方才那个下人的话了,不妨告诉你,方才离开的江澄玟,是假的。   “现在本小姐交给你两个任务:一,让人监视那个男人,一旦情况有变,把他处理了,下手干净点。谁是真的对我来说不重要,江澄玟只能是我的人,明白吗?”   江澄澈背对着江华,顾忌到周围有江明翰派来监视她的人,说话时语速低缓。   “小人明白。”   “第二件事,你去查,亲自去,查霍三小姐霍希宁,我要知道她来京城的目的。最迟在明晚给我答复。好了,本小姐要去会一会二叔,明天见。”   说完也不待江华回话,便晃悠着走远了,可刚离开江华的视线,整个人便垮了下来。   她得学一学张疯子了,有个词怎么说来着,不怒自威?   说的应该就是张疯子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就要填志愿了,不想去怎么破…… 老了,要奔二了o(╯□╰)o ☆、五十一、火   一阵冷风吹过,一股奇怪的味道袭入江澄澈的鼻腔,像是东西烧焦了,有点呛人。   江澄澈停下脚步,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大团一大团的浓烟争先恐后的向天空窜去,到了一定高度以后又被冷风吹散,倾斜着向她这边飘来。   走水了?   那个地方……是那间暗室!江澄澈脸色骤变,随手拽了个人吩咐他找人救火,自己三步做两步跑向失火的地方。   火势很大,连同暗室在内的一排厢房都烧了起来,似乎暗室只是被牵连的一间。   “你们过来,先把这边的火扑灭。”江澄澈指挥着下人灭火,虽然另一边的火势大些,但都是空房子,即便烧光了也没什么,更何况那间暗室里还藏着娘亲所说的,江家的秘密。   过了很久,直到江明翰、江澄玟等人赶来,这火,像是在暗室里生了根,怎么灭也灭不了。   江澄澈不禁急了,从下人手里夺过一桶水便往自己身上浇去,被冻得一连打了几个冷颤。   “你要做什么?自焚?”江澄玟拉住正要冲进火中的江澄澈,毫不留情的嘲讽,“说你蠢你还真蠢,那一间屋子都被浇了油,泼水没用,你进去也是被烧死!”   江澄澈最终还是没有冲进去,正如江澄玟所说,她进去没用,可能还会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这场大火烧了一天,因满地积雪的缘故,大火并未波及到其他建筑物,只是将暗室所在的这一排房子烧了个精光。   这场火是人为的,并且着重照顾了这间暗室,这说明放火的人当是知道这间暗室是有秘密的。   那个人进来找过,但没找到,所以只好放火烧了这个地方。   见到娘亲那封信的人,大概只有张家上一任族长,张疯子,以及她自己。上一任族长死于内斗,不可能跑来放火,至于张疯子,就更不可能了,更何况张家上任族长和张疯子并不知道那封信是逆读的。   这么说,事情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的?她几次三番往暗室这里跑被人发现端倪?   娘亲留给她的关于江家的秘密应该很重要吧?可她,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知道了。   “阿——阿嚏!”江澄澈打了个喷嚏,被冷水从上淋到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在加上她换衣服并不及时,导致她受了风寒。   江澄澈一脚踢开一块木炭,也不在意被染黑了的白靴和裙摆,抱有一丝侥幸寻找着江明月留下的秘密。   这一踢,确实被她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木炭砸到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木炭砸中的那块地板大致实在原先暗室的中央部位,如果她没记错,那个地方摆放的是书架,书架上的书记载着江家两千多年的族史,从与张家定下约定“为奴三千年”开始。   江澄澈蹲下身子挪开木炭,敲了敲地板,又是几声沉闷的响声——下面是空的。   地板的缝隙严密,江澄澈连手指都伸不进去,更别说把它掀开。   好在经过火烧水浇,这地板即便是石质的质地也十分疏松了。江澄澈从树下搬来一块半个人头大小的石头,一石头砸下去,地板不出意料的碎了。   这层地板很薄,其厚度约摸只有一指。地板下面是一个箱子,木质的,仍旧是不易腐蛀的沉香木。   江澄澈伸出双手把沉香木盒抱了上来,刚好衣袖上掀露出了右手上的两样物事。   一是早就存在的手链,即便是恢复了记忆江澄澈还是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把它带在手上的,她离开江家之前应该是没有这东西的;二是小文送给她的血玉镯子,一道道血色泾渭分明的藏在玉镯之中,非常漂亮。   可不知为何,江澄澈看到这只玉镯,心里突的一凉,平白生出一股诡异之感,玉镯中的血色……好似变少了。   “澄澈姐,这是你在废墟中找到的嘛?”说话的人约摸二十一、二岁,神色有几分拘谨。她穿着一身颜色斑斓的袄裙,身上挂满了银饰,站在黑色的建筑物残骸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个人便是今天早晨来的客人,从四川支脉过来的族人,名叫江未央。   江澄澈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年纪,但却比江未央要大了一两岁,这一声“澄澈姐”还是当得的。   “小时候藏在这里的些许小玩意儿,不值一提。”江澄澈一边笑的温柔另一边抱紧了木盒,果然是跟张疯子混久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练的炉火纯青了吗?   见江未央仍然目光疑惑的盯着手中的木盒,江澄澈转移了话题,“你从四川过来?”   “嗯。不过我快到京城的时候捡到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男人,他说是江家人,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两人就这样站在被火烧过的废墟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不过江未央的目光却时不时的飘向江澄澈的手中的木盒。   就在江澄澈暗生疑窦之时,江未央伸出了手。   难道她就是放火的那个人?江澄澈身体紧绷着,准备动手。   然而,江未央伸手抓住了江澄澈的手腕,迟疑道,“澄澈姐,我觉得,你手上这个玉镯很奇怪,很像苗疆的一种蛊术所需媒介。”   “蛊术?”这是江文给她的东西,怎么可能跟蛊术扯上关系?   “这种蛊叫噬心蛊,它生在玉石之中,以人血培养。一旦接触到人的皮肤便会侵入,顺着血管进入心脏,它会在心脏呆上个十年二十年,甚至很久,直到把宿主的血吸干为止……”江未央说着捋开了江澄澈的衣袖,白皙的小臂之上隐隐有一道血痕浮现,血痕还在一点一点的往上移动。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左手手腕上带了两串珠子,一条手链,一只手镯呐~ ☆、五十二、卖萌哪家强   江未央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目光惊奇,“它竟然不往里面钻?”   “它应该往里钻吗?”江澄澈抽出手腕,将衣袖捋了下来,挡住江未央的目光。   江未央笑得浅浅的,脸色微红,“还未做自我介绍,我叫江未央,会些医药之术,对巫蛊有点研究。我爷爷是四川支脉的族长,爷爷说主家这边可能会有麻烦,让我过来帮忙。”   “你要帮我?”江澄澈抬了抬右手,半透明的手链与血色玉镯在夕阳的照射下相互映衬,手腕好似被一片血色笼罩。   “嗯。用宗家人的血配些药就能杀死那些蛊虫。澄澈姐认识宗家的人吗?”   “宗家?你说张家?”   因为“为奴三千年”的约定存在,江家需奉张家为主,才对张家有了“宗家”的称呼,但很少有人会这么称呼,大多数时候两家之间对对方的称谓还是泾渭分明的。   “是啊。有时候我很羡慕张家人,身具麒麟血,虫蚁不侵,永驻青春。说来澄澈姐看着很年轻呢,像小姑娘一样。”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江未央不由得露出了倾羡的目光。   江澄澈嘴角一抽,像小姑娘?其实是身高的问题吧?不就是比她高了一点嘛,有什么好炫耀的?至于麒麟血,她是有的吧,只是血脉比较淡薄,那只像血蛭一样的东西才敢钻进去,在皮肤下游走。   “永驻青春有什么好的?别人都老了,你不变,就是怪物。如果你失忆了,说不定还会有人骗你,明明是你妹,却自称是你姐。”   “麒麟血很好嘛,夏天不会被蚊子咬。”   江澄澈一噎,竟无言以对,“我还有事,不奉陪了,姑娘自便。”   “诶诶,澄澈姐,那噬心蛊不需要我帮忙吗?”江未央抓住江澄澈的手。   “不劳烦你了,你还是去换身衣服吧,你这身打扮,实在是扎眼呐。”江澄澈抽出手抱紧箱子,转身快步离开,生怕江未央追上来。   江未央疑惑的看着江澄澈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虽然颜色比旁人多了些,可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嘛。   另一边,江澄澈在院门处正巧遇见了江华,便喊住了他,“你去弄一些带颜色的液体,最好是绿色,不要粘稠的。”   “那霍家三小姐的事?”   江澄澈这才反应过来之所以这么巧的遇见江华,是因为人家也是在找她啊,“她的事?她来京城做什么?”   “霍家当家的时日无多,她想争取助力。”   “长沙,京城?亏她想得出来。放出话去,就说我江家不会插手长沙那九家的事,京城其他势力,也不能。”   江澄澈这个没了继承人身份的江家人,她的话没多大作用,但却给了这京城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一个拒绝霍希宁的理由:你看,江家放出话来了,我们不是不帮,是不敢帮啊。   “小姐,现在京城的大小势力都在盯着江家,等待江家变乱,分上一杯羹。霍家若能够吸引些许注意力,何必……”   “她在京城找盟友,显然对远在长沙的霍家没什么实际作用,你以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等她上位为着手对付江家埋下伏笔。”   “小人查过了,霍家三小姐在霍家几位小姐里势最弱,恐怕没什么上位的能力。”   “咬人的狗不叫。她找上了张家族长,这件事,你查到了吗?”   “小人不知。”   “单凭在京城里,越过江家的视线找上张家人,就足以证明她的能力了。你知道,娘亲为什么不肯重用你,而让你带些人为我所用吗?因为你,忠心有余,智计不足。”说完江澄澈便抱着木盒进了院子。   江华目光呆滞,站了半晌才抬腿去准备江澄澈所要的绿色液体。   江澄澈进了正堂直接转了方向,推开了卧室的门,在看到卧榻上坐着的人后连忙把手中抱着的木盒背到身后。   窗户是开着的。   “你……你怎么来啦。干嘛不走正门,要翻窗。”   张起灵静静的看着江澄澈,下巴上的牙印已经消失了。   对视许久,江澄澈终于受不住张起灵的目光压力,走到张起灵身前,将木盒一把塞进张起灵怀里,“给你行了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江家的东西这么感兴趣。你先看,看过本小姐再看。”   江澄澈将隔帘拉上,遮住坐在卧榻上开木盒的张起灵,却听见他淡淡的说,“昨夜我无意中得知帛书可以逆读。”   然后便没了下文,甚至没有解释一句“火不是我放的”,也许是不在乎,也许是因为他知道,江澄澈不会怀疑他。   “讨厌死了。”江澄澈嘀咕了几句,便吩咐下人烧了些热水沐浴,顺便数一数身上有几只蛊虫。   下人送来热水时,江华也拿来了她要的绿色液体,几句话把江华打发走,江澄澈把玉镯取下来泡进绿水里。   等江澄澈沐浴之后已经月上中天了,江澄澈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打开了药柜,拿了瓶止血药、一捆绷带和一只匕首便向卧榻走去。   这些小虫子,她还是自己处理吧,她可不放心那个江未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在自己的身体上发现了两条蛊虫,一条在右臂上,一条在小腿上,可按玉镯上出现的三道绿痕来看,应该有三条才是。   多出的那一条也许在背上,她看不见,还得找人帮忙,这可麻烦了。   撩开帘子,张起灵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抱着盒子,坐在榻上。   “你怎么还不走?”   “开不了。”   江澄澈愣了一下才知道张起灵说的开不了指的是他手中的铁盒。   表层是木质的,被张起灵拆了,但内里却是铁的,没有开口,只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像是钥匙孔。   “我可没钥匙。”   “血槽。” ☆、五十三、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要放血?”江澄澈想了一会儿坐在了塌上,把匕首递给张起灵,捋起衣袖,血色的蛊虫像是一道红线一样在皮肤下移动,此时已经爬过臂弯,“你帮我把它挑出来,然后拿盒子接血,你下手轻点,我怕疼。”   张起灵一手抓住江澄澈的手腕,一手拿起匕首,江澄澈转过头,不去看他的动作。   随后江澄澈便感受到了皮肤被划开的疼痛,等疼痛结束,江澄澈转过头来,张起灵已经拿过铁盒来接血,血蛭模样的噬心蛊被他挑在一小块绷带上,蜷缩成了一团。   江澄澈瘪了瘪嘴巴,“自从认识你之后就没好事。小时候几次找你玩跌倒了你都不接住人家,有次摔在台阶上,额头留了好多血,差点跌破相。”   听到这里,张起灵淡淡的看了一眼江澄澈,没有说什么。   “看什么看?上回在陵阳墓里,我被那个怪物抓伤了,现在还有伤痕呢……”   “还有去的路上,我从山坡上滚下去,摔得可惨了……都怪你……遇上你准没好事儿!”   (老张的内心独白:你以后离我远点。)   “啪嗒”一声,铁盒开了,露出青色玉盒,盒子外面挂了一只锁,没想到还是要用钥匙。   江澄澈见铁盒已经被打开,便暂时停下抱怨,给伤口上了止血药,扯了截绷带裹了几圈,“帮我系一下。”   张起灵把青玉盒放在床头,给江澄澈系好绷带后问道,“玉镯呢?”   虽然奇怪张疯子为何会知道她的玉镯,但她还是拿来了瓷碗,玉镯浸泡在瓷碗的绿色液体里。   “这是小文送我的,今天傍晚看见它便觉得奇怪,然后江家四川来的未央姑娘跟我说这是一种蛊虫,吸食人血,但是,喝了你们家里人的血会死。”   “歪门邪道。”张起灵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手心一刀下去,便轻轻松松开了一道血口,随后将手悬在瓷碗上方,猩红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到瓷碗之中,原本绿色的液体逐渐转至褐色。   “你有病啊!有事没事挥刀自残!”江澄澈伸手就要去抓张起灵流血的手,两手却被他反抓住,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瓷碗。   江澄澈挣扎了一会儿无果,只好将目光投向瓷碗,不过盏茶的功夫,液面上多了许多浮游的血线,在血液与绿液的混合体中来回游荡。   在张起灵的血液停止下滴后,血线的体积已经占了小半个液面,最后瓷碗中的液体恢复了清绿色,碗底的玉镯已无一丝血色。   先前浮游在液体表面的血线相互缠绕,纠成了一团。   江澄澈这才挣脱开来,给张起灵包扎的时候都觉得手心生疼,虽然她也划过自己的手心,但那是万不得已,可不像张疯子,随随便便就在自己的手心开了道血口,目光犹疑的投向瓷碗中,问道,“它们抱成一团,是要死了?”   “吃饱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瓷碗,眸子中露出一抹极寒的冷意。   江澄澈一脸震惊的望着张起灵,她实在是不知道张疯子如何一本正经的把“□□”两个字说出口的。   “转过去,你后颈上还有一条。”   转身前江澄澈见张起灵又拿起了匕首,央求道,“你轻点,要是下手重了,我可就完了。”   “哗啦”一声,后颈到脊椎的衣服被撕开了一点,寒气儿争先恐后的窜进衣服里,江澄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反倒有液体落在了后颈处,温热黏腻。   “你别给它喂你的血,它要是在我身上那什么怎么办?你要再割破手,我可不帮你包扎了。”   “□□,要两只虫,一公一母。”   两只手指附上了后颈,江澄澈登时笑了起来,边笑边挣扎,“哈哈哈……你别哈哈哈……别摸我……哈哈哈……好……好痒……哈哈……”   张起灵一手按住江澄澈的肩膀,在她的剧烈挣扎中一点一点的拽出了血色的蛊虫,扔进瓷碗里。   待他的手拿开,江澄澈才停住了笑声。   “还有吗?”   “还,还有在腿上,”江澄澈把小腿的裤子捋上了半截,血线几乎移动到了脚腕,“你把匕首给我,我自己弄。”   张起灵并没有搭理江澄澈,在血线的前端滴了滴自己的血,血线停止了移动,从皮肤中钻了出来。   脚腕冷不防的搭上一只手,江澄澈一脚就要踹过去,奈何手的主人力气太大。   江澄澈笑岔了气,“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老想踹你,好痒……哈哈……痒死我了……”   如果不是脚腕被人抓着,江澄澈可能已经乐的在榻上打滚了,“你吃过哈哈哈……驴打滚吗哈哈哈……”   “在榻上滚一圈,你就是了。”   榻上的床单是米白色的,颜色微微泛黄,而制作驴打滚用的生粉便是淡黄色的。   江澄澈这才反应过来张起灵是在跟她开玩笑。   张疯子竟然会开玩笑?   (江澄澈:你能想象有个人一脸淡漠的跟你开着玩笑吗?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张起灵在江澄澈诧异的目光下淡定的将最后一条蛊虫扔进瓷碗里,拿起青玉盒子一把掼在地板上。   “咔嚓”一声,青玉盒子碎了个彻底。   “地板都被砸坏了。”   张起灵拨开碎玉拿出一张卷起的白绢。   也许是留存时间过于久远的缘故,白绢已经泛黄,白绢上的墨迹也隐隐模糊。   前半部分已经看不清楚,但后半部分尚能勉强认清,是隶书:   十七年春,父去。   同年夏,三叔去。   十八年夏,堂侄去,家中唯余与公主。   二十一年春,公主有孕,病重,余无以劝。   同年夏,客来访,自称余之先祖。   先祖治公主之疾,又言张家事,余信之。先祖言我江家数百年前背信弃义,勾结当政者对付张家,不愿履行使命,放得今日之恶果。   余知,未应。   先祖言不为张家奴三千年,则难赎罪,血脉断绝。   自此三年,余寻张家。   ……   元年,余垂老矣。公主先去,承蒙上恩,入葬皇陵。余遵先祖嘱,修其衣冠冢于先祖栖居之所上。   先祖言,自辱,以求天道缓和。   “这样看来,咱们两家,仇恨蛮大的嘛。”江澄澈说着打了个哈欠,见张起灵拿了盏灯研究白绢上的字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拿起一床被子披在张起灵身上。   “你走的时候告诉我。我要睡了。”江澄澈裹了另一床被子蜷缩成一团,渐渐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大早就被我姐喊起来带孩子,现在困死了,日子过不下去了T^T 孩子才七个月,不跟她玩就哭,一哭我姐就说,“你快跟她说话呀!” 我…… ☆、五十四、老张有毒   江澄澈睡醒的时候窗外漆黑一片,不过,再过一时半刻天应该就亮了。   江澄澈揉了揉眼睛,摸索着下榻点灯,榻边高出了一截,好像是棉被,但棉被也没这么硬。   榻上好像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莫非是张疯子?江澄澈试探性的推了一下榻边高出一截的奇怪的东西,“张疯子?”   “什么事?”   “你让开一点。我下去点灯。”   江澄澈点亮灯后,便见张起灵坐了起来,端过放在一边的瓷碗。   原本裹在一起的血线四散开来,漂浮在液面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同时,液面上也出现了细细密密的乳白色细小颗粒,不用问,江澄澈也知道,这恐怕是虫卵。   “这得有数百颗吧?繁殖能力也太惊人了。”   “它确实是一种蛊虫,大多数时候处于休眠状态,并非接触皮肤苏醒。因它藏于玉石之中,常被误会为血玉。引动蛊虫苏醒极为容易,只要闻到天落星的味道,它便会醒来,因此古代后宫妃子常会用它对付对手。”   “天落星?半夏?这种毒草虽然很常见,但我家里可没种,”江澄澈坐在张起灵旁边,一手支着下巴,指着瓷碗问道,“那镯子也不能戴喽?”   “玉镯里面可能还有虫卵。处理蛊虫时把它们跟天落星放在一起埋了,即便苏醒了,蛊虫没东西吃,只能吃天落星的根茎。离开血液,又不能休眠,即便有天落星的根茎为食,蛊虫也活不过半个月。”   “万一蛊虫在这半个月里又爬进人体怎么办?”   “一两条对人体没什么伤害,多了是自取灭亡,它们会自行□□,□□之后便会死去。吃了天落星,它们产不出来卵。这些蛊虫,早先也许碰过张家人的血,才对你的血液没多大兴趣,否则,你活不过明天。”   “它们还挺挑食。”   张疯子这一手不可谓不狠,对这虫子来说没有血喝还可以睡觉,跟天落星待在一起连觉也睡不成了。没有血喝只能吃天落星的根茎充饥,即使是吃根茎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最终逃不过一个死字。   惹谁也不要惹张疯子。江澄澈在心底默默的告诫了自己,再看瓷碗中的蛊虫时不由带上了怜悯的目光。   作为被张疯子抓住的虫子,它们其实也很不容易,不仅死了,还死的断子绝孙。   张起灵走后没多久天便大亮了。   江澄澈洗漱好,吩咐下人按照张起灵的说法把那一碗蛊虫连带玉镯处理了后,见了江华。   忙完所有的事情时,已将近午时,院子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早上好,澄澈姐!”江未央提着食盒敲开了江澄澈的房门,她今天的穿着总算正常了些,不若昨天那般色彩斑斓。   这倒省得她吩咐膳房做了。江澄澈见江未央送饭来,也不客气。   “澄澈姐,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昨天我没把噬心蛊的习性说完整,你没找宗家要血吧?”   “还不曾找过,怎么了?”江澄澈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撒了个谎。   “越是强大的血液噬心蛊越是喜欢,喝完血后它也就越渴望繁殖,繁殖后便会死去。因此对付这种蛊虫,不仅需要宗家的血液,还要七味药材。其中一味药材叫天落星,也就是半夏,能够抑制噬心蛊的繁殖能力,另外六味药材是为了抑制天落星的毒性。昨日没能同澄澈姐说完,澄澈姐莫要怪未央。”说到这里,江未央的声音逐渐变低,神情愈发沮丧。   “无妨。我未曾受到伤害,况且昨日是我不愿听。”   听到江澄澈的一句“无妨”,江未央顿时笑开了,“对了,我在药房买了些天落星,澄澈姐若是抽空得了宗家人的血液便交给我,我来帮澄澈姐制药。”   “不必了,多亏你发现的及时,只有一条上了身,已经被我处理了——”江澄澈夹起一块肉片,转移了话题,“我瞧这菜色不大像京城的。”   确实不是京城的,是东北的,在东北待过一段时间的江澄澈自是能辨别。   她家的厨师虽然会做东北菜,但以江未央的身份显然是使唤不了厨师特地做几道东北菜的,那么这菜很有可能是江未央自己做的,一个四川人,怎么会做东北菜?   “澄澈姐别笑话我,我虽然在四川长大,却不会做川菜。之所以学做东北菜,是因为当初宗家的一个少年来找爷爷,我当时躲在门后看见了,便,便……倾心于他,”江未央脸色红了起来,“爷爷说,宗家都是东北人,我便央求爷爷请了厨师,学做东北菜。”   随即,江未央脸色一黯,“可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年。”   见到少年也没用,人家又不喜欢你。江澄澈在心底说道,但面上却怜悯的拍了拍江未央的肩膀,安慰道,“说不定你就快见到他了,也许他也在找你呢。”   正如江澄澈所说,没多久江未央确实见到了一直寻找的少年。   饭后,江未央跟江澄澈聊了许久那个“少年”才离开,期间江澄澈为了树立良好的形象一直在鼓励江未央。   于是,江澄澈也就懂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江未央的背影远去,刻意忽略她穿上汉服的违和感,江澄澈关上门回到卧室,脱去外衣钻回被子里。   天这么冷,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不过,江未央说什么来着,二叔让江未央通知她,准备一下,七天之后成亲?   不管了,先睡一会儿再说。   好暖和。   如果有个张疯子抱着肯定更暖和。   她在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想起了“天哪,是陈文锦!”这句话?╮(╯▽╰)╭ ☆、五十五、传说中的神展开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那个长相同江澄玟一模一样的男人到底是没有醒过来,江澄澈问过了,既不是小张哥做的也不是江华做的。   他似乎是中了某种□□,在昏迷中死去。   今天,是江家的七小姐成亲的日子,整个江家披红挂彩,宾客如云。   按理来说,江澄澈要嫁的不过是个戏子,这场宴席,委实没有什么好参加的。   但却来了许多宾客,且多是京城名望世家年轻人。其中固然有江家发了请柬,他们不得不给面子的缘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群年轻人,是来看笑话的。   究其根结所在,还要从遥远的小时候说起,因为早慧,江澄澈远比同龄人聪敏,常把京城的一群小年轻骗的团团转。   诸如“灵药”换金子,金子换古董等事数不胜数。所谓的“灵药”就是她吩咐下人捉的金蝉,用江澄澈的话来说,她就是吃金蝉才变得聪敏的,事实上她从来没吃过这个东西。   她用金蝉换来了小年轻们从家里偷出来的金子,恐吓小年轻们,如果家里大人发现了,打死他们。   怎么办呢?江澄澈又说了,某某某,本小姐知道你家里有块奇怪的玉佩,你把它拿来给我,我就把金子还给你,反正玉佩那么小,也不起眼。   又如,某某,本小姐知道你家有个小金瓶,它的分量可比你给我的金子轻多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年轻们也在家里大人的殴打下,渐渐明白了一件事情:金蝉不是灵药,是昆虫;玉佩金瓶比金子贵多了;信谁的话都不能信江七的。   由此看来,当初江澄澈离家出走除了是叛逆期到了的原因,还有可能是因为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只好换个地方骗人。   不说客厅里是如何欢声笑语,江澄澈的房间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大红色的嫁衣凌乱的丢在地上,给江澄澈梳妆的丫鬟以及前来催促的喜婆瑟缩着蹲在墙角,三个彪形大汉把她们团团围住。   而即将出嫁的江澄澈穿了身纯白衣袍,端了盏茶,一脸笑意的坐在梳妆台前。   “七小姐,今儿个是您大喜的日子,您穿着这身衣服可算不得吉利。”喜婆壮着胆子说道,在江澄澈满是笑意的目光下试探着往墙角外爬,却被其中一个彪形大汉一瞪,只能瑟缩回去。   “他来了吗?”   “来了,已经进了客厅,要不要连他一起处理了?区区戏子,平白污了小姐的名声。”江华如同木头一般,没有一丝表情,平淡的语调也没有一丝起伏。   “有些时候,你跟他很像。每说一句话总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信服,”江澄澈放下青瓷茶杯,起身向外走去,“前两日我才从澄玟那里得知,二叔举办这场婚礼,不过是将计就计,想对付他呢。”   “顾长宁死了?”江华并不笨,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关窍,江明翰不可能废大力气去对付一个戏子,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戏子已经不是戏子,顾长宁被人取而代之。   “顾长宁是否死了,我不知道——”江澄澈话音未落,便看见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姐姐,你再不快点,前院若是动起手来,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原本监视她的几个族人加上二叔加派的十几个人手都被捆着双手双脚,七零八落的扔在院外。   江澄澈不高兴了,“你喊谁姐姐?”   “你年纪多大了?难道还要让我喊你妹妹?”江澄玟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行,别说喊姐了,你喊本小姐大嫂都不成问题。”   “就你,还想嫁给我老大?”   “本小姐怎么不行了?”江澄澈觉得自己平时还是很淡定的,不知为何,一旦对上这个乡下来的绝对是一撩就炸。   两人就这样在身后一大群人目光的注视下吵吵闹闹的到了前院,直到从侧门进入了客厅才算停止了争吵。   “这顾长宁也真是有胆,连喜服都不穿就来迎娶江七了,难道他不喜欢江七,故意羞辱她?”某个年轻人这样猜测。   “说不定是二爷故意雇佣顾长宁来坏江七的名声的——”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还真猜对了一点。   “你可真蠢,你看这顾长宁跟二爷两个人站着对峙很久了,江七又迟迟不出来,八成是二爷嫌弃顾长宁出身低,悔婚了。”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说大概在一周前,半夜时江七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诡异至极的笑声。我看啊,是江七接受不了自己要嫁给戏子,疯了,顾长宁不愿娶了,二爷……”一直手忽然搭上了正说的热火朝天的年轻人的肩膀,年轻人扭了扭上身,“别烦我,让我说完。”   “咳咳,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对,我也有事。”   本来两个聚精会神听得兴致勃勃的年轻人在看清来人后,立刻找个借口走开了。   “本小姐疯了?你消息来源可真广。”江澄澈不待年轻人辩解,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在地上,“不够聪明,就去学点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长进啊。”   虽然已经记不得这个被她摔在地上的年轻人叫什么,但却记得这个是曾经因为她一句“我好喜欢你爹身上佩戴的那把剑”,就屁颠屁颠的把他爹的据说传了几百年的剑偷来给她的人。   后来因江澄澈的告发被他爹狠殴一顿自不必提,更是随众小孩对江澄澈敬而远之,再后来江澄澈便离家出走没了交际。   “十几年了,至于吗?不就是被你爹打了一顿?”   “咳咳……什么被我爹打了一顿?”年轻人边咳边扶着木椅站了起来,“我就是不明白,你都能喜欢那个戏子,怎么不能喜欢我?”   原本喧闹的客厅瞬间静了下来。   江澄澈看了一眼江明翰,见他神色疑惑,心知不是他安排的。   “把他扔出去。”还是江澄玟开了口。   因此不管那名年轻人如何挣扎,还是被扔了出去,事情的发展总算是回到了正轨。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老九门》才知道什么是打情骂俏,话说佛爷跟二爷才是真爱吧? ☆、五十六、就这么平淡   客厅的门前是雪,一大片晶莹的纯白安静的铺陈开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璀璨的光芒,夹带着一种神秘而瑰丽的色彩。   这就构成了江澄澈的背景,与她的纯白衣袍融为一体,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凑热闹的人,都散了吧。”   她说完后开始卷起宽大的衣袖,最后用衣带固定住。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穿的十分单薄,衣服样式并非女子常穿的制式,就风格而言更偏向于男子,极为方便,卷起衣袖裹起裤腿便是一件劲装。   他们迟疑了一会儿,见江家二爷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便陆续离开。   京城第一世家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不如回家早做打算,没准可以乘乱分一杯羹。   客厅里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江明翰、张起灵、江澄澈、张远卿、江未央、江雨、江澄玟,叶知桑。   江澄澈看了一眼张远卿,他没有笑,也没有端着对她念念不忘的姿态,冷着一张脸,显得十分严肃。   他终究还是参与了江家的事。二叔那般厌恶张家,能请他做外援,也真是难为二叔了。   只看了一眼江澄澈便移开了目光,走到张起灵身前,面对着江明翰,“二叔,要不要按规矩来?”   江家的族规允许代族长存在,不管那个人是以何种方式得到代族长的,也不管名正言顺的族长或继承人下场如何,自然也允许名正言顺的族长或继承人夺回属于他们的位置。   当江家还是姜家的时候,族长会直接挑选继承人,在适合的时候交给继承人族长之位。但很多时候,姜家的族长是找不到满意的继承人的,因为这个继承人是要凭直觉来寻找的。   有时继承人年龄太小,无法继承族长之位,往往都会按实力挑选顺位继承人,成为代族长。   久而久之,可能是族长觉得顺位继承人也挺好,所以即使直觉出现了,族长也不会说,既能锻炼年轻人的实力,又能防止继承人遭到其他势力的刺杀而早夭,何乐而不为?   只有在族长宣布下一任族长时,族人才知道谁是继承人。事实上代族长是多于族长的,平均每两位代族长才会有一位族长出现。   知道继承人身份的一般只有两个人,一是族长或代族长,二是继承人本人,若是族长正值壮年,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早先规矩还严些,但自从江家同张家定下约定后,只要得到张家的支持便可以继承族长之位,族长继承方面的规矩已经乱做一团了,这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江澄澈是继承人便可以看出来。   并不是所有的代族长都愿意在继承人可以继承族长之位的时候把位置交出来的,于是便有了争族长之位的规矩。   这规矩即便是在江家同张家定下约定后也未曾变过。   一是文斗,继承人身后的实力超过代族长,代族长自动让位,可以请外援,前提是不能牺牲家族利益。   二是武斗,武斗分为两种。一是双方互派七人争斗;二是双方群斗,这种方式也格外惨烈,输,就代表死。   文斗,江明翰已经输了。   本来,他尚有一丝期待,准备在这里对付那个假扮成顾长宁的张家人,断绝她的外援。   可是在看清客厅中最终留下的几个人后,便熄了心思。   小雨一直不同意他的做法。   叶家的丫头怨恨他把叶行弄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来到京城没跟他通过气,今天又不请自来,显然不是来帮他的。   张远卿就更别说了,帮助他只是为了找机会吞并江家的势力。   他不是没想过武斗。他知道假扮顾长宁的人是谁,是那个来过江家带走小澈的年轻人,与顾长宁气质迥异,他起先甚至都没想过这样一个人会为了帮小澈拉下身份伪装成一个戏子。有这个年轻人在,他派出的七个人无论是谁都只有输。   而群斗太过伤害江家的实力,他不会做,即使客厅在两方人手已经对峙许久,只要他一声令下。   他想起了多年前同大姐的一段对话:   “明翰,你别看阿澈这丫头总是骗那些孩子,实际上她笨的很,你以后可别骗她。”   “姐,你想多了,我骗她做什么?”   他记得大姐轻笑一声说,“你能瞒得了我吗?你想了结了那个约定,我知道。”   “你不想吗?我有预感,张家快要完了,如果不了结那个约定,江家会跟着一起毁了。”   “想啊。可能了结那个约定的人,不在我,也不在你,在,阿澈。”   “小澈她……”   “明翰,你说,如果张家族长早死,继承人又违反了族规会怎样?”   后来他没有再说话。   只有满天的柳絮飞扬,还有那突然在柳絮中瘫倒,让他连扶都忘记扶的白色衣袍。   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姐才会认为小澈有了解那个约定的能力?   江明翰静静的看着江澄澈,这时候,他才发现,小姑娘已经长大了,纵然遇到再大的风浪,也始终能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心,他闭了闭眼睛,“你是族长了。”   小姑娘笑了起来,“二叔早说嘛。可把我给冻死了。”   “那么,张少将,请回吧。”   “既然江小姐解决了家事,我也不便再参与,少辉回来了,他的事一笔勾销。顾长宁随小姐处置,但若有空,请江小姐见一见远安。”   “我知道了。”   听见江澄澈的回答,张远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江家。   “果然换了称呼,江族长。知桑也要告辞了,倘若江族长有何不便,尽可来找知桑帮忙。   “再见,张小哥。”当然,临走前还不忘调戏一下披着江澄玟皮的小张哥。   小张哥只是高贵冷艳的一笑,对叶知桑的调戏不予理会。这女人在墓里把他算计的灰头土脸的,他可还记着呢。   “我先扶爹回去休息了。”江雨神色复杂,扶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江明翰离了客厅。   “澄澈姐还成亲吗?”江未央眨巴眨巴眼睛,很不明白的问道。   都没穿喜服成什么亲?“不成亲,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未央鬼鬼祟祟的江澄澈拉到客厅的一角,用她自以为很小,实际上客厅里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澄澈姐,你喜欢他吗?就是那个一开始跟二爷对峙的男人?你要不喜欢他就不要跟他成亲好不好?我好喜欢他。”   说到这里,江未央的脸又红了起来,“其实,我觉得澄玟哥好像喜欢澄澈姐,澄澈姐要嫁给别人澄玟哥会伤心的吧。”   愣了半天,江澄澈才弄懂了江未央在说什么。   原来江未央一直要找的人是张疯子?居然还撮合她跟小张哥?江澄澈有点蒙。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不会承认不会写争斗的场面所以费尽心机解释了数百字(????) ☆、五十七、所谓美色误人   “呃……”江澄澈尴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确实是张家人。你爷爷同你说过张家的规矩吗?张家只允许族内通婚。”   “没关系。我喜欢他就好了。”   她看了一眼张疯子,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便压低了声音道,“喜欢他的人很多的。”   “很多?”不知想到了什么,江未央泪眼朦胧的问道,“还有谁?”   江澄澈认真道,“长沙霍家三小姐。”   “澄澈姐怎么知道?”   “呃……她从长沙跑到京城找张疯子被我撞见了。她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额……除了我娘以外。”   “张疯子?”   “呵呵,不是张疯子。是张枫梓,枫树的枫,梓树的梓。他的名字。”   “澄澈姐你骗我!你也喜欢他对不对?我能看出来。”江未央哽咽道,话音刚落眼泪便夺眶而出,看了一眼张起灵,对江澄澈道,“我不会放弃的。”   便迅速跑出了客厅。   “你这傻子真是长进了,把人家小姑娘都气哭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才是傻子!还不揭了这层皮!”江澄澈也很委屈,狠狠的瞪了小张哥一眼后,扯起张起灵衣袖就往客厅外走。   江家的庭院很大,至少足够两人散步。   只是隆冬时节,除了雪与梅,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诶,你看,那里有一株月季,还有一朵没谢。”   花朵是粉色的,孤零零的开放着。江澄澈走了过去,把它摘了下来,递给张起灵。   “换朵。”张起灵没有接。   “我觉得它挺好看的,干嘛要换?”   张起灵转了身,向来时的路回返,“不庄重。”   江澄澈一噎,粉色确实不庄重,古代男子的妾室穿衣便不能穿正红色,至多穿粉色或者水红色。   想起这茬,江澄澈便默默将月季□□了木栏杆上的积雪里。   没走几步,张起灵便停下了脚步,江澄澈一直紧跟着他,没想到会突然停下,一下子撞上了他的背。   还好江澄澈眼疾手快抓住了张起灵的衣服才没被撞到地上。   “停下就不能跟我说一声。”江澄澈嘟囔了一句,顺着张起灵的视线看去,便看见了一株山茶。   这株山茶独占了一个花坛,山茶上缀满了深红色的花朵。   “我刚才怎么没看见?”   张起灵并没有回答江澄澈的疑问。(老张的内心对白:当时你在看我。)   “帮我放风。”江澄澈说完走向花坛,轻轻松松翻过了木栏杆,张起灵并没有放风,跟了过去,站在花坛边,看着江澄澈“偷花”。   “这株山茶有一百多年了。我小时候摘过上面的花,被二叔打了一顿。”   “摘了一朵?”   “当然,不然呢?我会全摘了吗?我有那么残忍吗?”   事实上,她确实把花全摘了,不然怎么会挨打?   江澄澈看了许久,摘了朵半开半合的山茶,抖落花上的的雪,三步做两步踩上了栏杆准备跳出来,谁知脚底一打滑,原本的跳便成了扑。   看江澄澈扑下来的时候表情没有一点惊慌失措,便可以得知,她是故意的。   张起灵刚好接住了下扑的江澄澈,揽在怀中,笑着接过了深红色的山茶。   当然,以上纯属虚构。   事情的真相是,江澄澈确实踩上了围了花坛一圈的栏杆,但栏杆是木质的,年久失修,看着很稳固,其实内里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加之江澄澈这一踩,便稳妥的断了。   江澄澈整个人跌进了雪里,之后便坐在雪地上不愿起来。   张起灵蹲了下来,捡起掉在雪地里的山茶,“地上凉。”   “我不想走了,除非你背我。”   张起灵静静的盯着江澄澈看了一会儿,抬手将山茶□□江澄澈的头发里,笑了一下,“好。”   天地间的无数白色雪沫被冷风席卷着四处飘散,或者化水,或者成冰。   “我都成江家族长了。不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   “没必要。”他顿了顿,又道,“明早便启程。回东北。”   “我……”江澄澈本想说,我同你一起去,但想起江文昨夜来了信,说不久便会回来,话到嘴边改了口,“我不去了。你还来京城吗?”   “不知道。”   江澄澈看到张起灵发上落了雪,笑了起来,“我们这样,算不算白了……”   突然便没了声息。   “江澄澈!”   她听不见。   江澄澈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的上午。   大夫说她身体虚弱,需要养一养身子,不能吹冷风。   在江华的告知下,她得知张疯子今日一早便离开了京城。她不顾江华的劝阻起了床,去问了二叔才知道张疯子要做的事。   二叔说,既然她已经继承了族长之位,便不必对她隐瞒张家的事。   江家本姓姜,同张家一起守护一个叫“终极”东西。但后来姜家背叛了张家,最后落得为奴三千年云云。   总而言之,守护终极,无异于自杀。   他在做什么?她问。   寻找终极的秘密。可能是张家上一任族长死的突然,没传下来,他不知道。二叔说。   二叔不知道吗?   从姜家改姓为江时便背弃了这个秘密,没有资格知道。也没有必要。   没办法解决“终极”这个东西吗?她问。   有。先祖姜子牙有一样神物,名叫长生。它在先祖的墓中。   她想起了在陵阳公主墓里见到的年轻人:不可能,我去过那个墓,没有。   你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即便你找到了长生,这么多年过去,也没多大用了。   为什么先祖不用长生解决终极这个东西?   据说,先祖要用长生来复活他心爱的女人。   江澄澈想起来年轻人怀中抱着的那只狐狸,没有再问,失魂落魄的出了二叔休息用的院子。   出了院子,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也没什么精神,脸色苍白的可怕,就连撞人都不知道。   江雨看着撞了她后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江澄澈皱紧了眉头,“穿这样单薄就出来。”   之后费尽了力气才把江澄澈扶回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澄澈在《盗笔》的哪情节出现比较好呢?大家给个建议~ 我徒弟真是个有精力的人,同时更三本,年轻就是好…… ☆、五十八、结发受长生   “小丫头,过来。”白袍年轻人抱着白狐,抬抬手,笑着唤道。   “你是谁?”   “我?我是姜子牙,你家先祖。”   “姜子牙?我家姓江,江河的江。再说了,你若真是姜子牙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好伶俐的小丫头。不过,我说是,便是。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你是魂魄?”不知何时,小姑娘站到了年轻人对面,伸手轻轻一触,便穿透了年轻人的身体,不由露出一抹失望之色,“我还以为你获得了长生。”   “丫头想长生?”   “有诗云‘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你看,连李白都想长生,我为什么不想长生?”小姑娘在年轻人对面盘腿坐下,伸手便去摸年轻人怀中抱着的白狐。   年轻人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拦,“我曾见过你娘。她比你聪敏,却不若你福泽深厚。她说她不想要长生,你说你想要,我便给你。从此江家族运寄于你一身,此生亲人离散,命途坎坷,孤独至死,七世罹难。”   白狐并非魂魄,摸上去冰冰凉凉的。   听见年轻人的话,小姑娘抚摸白狐的手顿时停住,“孤独至死?要长生何用?”   “挽救江家命途。”   “江家命途跟我有何干系?”   “你福泽深厚,江家败落之势必然不会影响你。你若不要长生,江明翰和江雨会在来寻你的路上遇到山洪暴发死去,江文会在战场上中枪而死。”   “我爹呢?”   “你父母已与江家紧密相关,必死无疑。”   “这样啊。那你把长生给我吧。”   “手给我。”   小姑娘伸出右手,“我是不是见过你?”   “这是你同我的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三次。当然,还是最后一次。要不要换只手?带上长生这只手便不能用了。”   “你这个做先祖的废话可真多。”小姑娘执意要用右手。   “废话多?看来等会儿要送你个小礼物了。”年轻人从白狐体内勾出一团光华,放在了小姑娘的手腕上,“记得出去之后离江家人远点。”   这团光华看着很柔和,用起来却可以称得上是残酷。   小姑娘只觉得像是一条带了刀子的藤蔓,缓慢的、密集的、一圈一圈的缠上她的手臂,那种痛,直接透过了皮肤,深入骨髓。   “你的小情郎出墓了。说起你那个小情郎可真不了得,血脉之浓厚堪比那个老东西,怪不得能成为张家起灵。”   小姑娘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他不是我的小情郎。我有未婚夫,你别乱说话!”   “丫头,撑不住就不要说话了,听我说就可以了。你看那个叫什么张远卿的,哪里能比得上你的小情郎?”   小姑娘蓦然发现自己不疼了,抬手就朝年轻人砸去,“让你乱说!”   她的手穿透了年轻人的身体,却被年轻人一把推下石台。   年轻人一边摇头一边自语,“失策失策,忘了我能碰到她,她却不能碰到我,一不小心反击了。”   “还有好些事没交代呢,”年轻人掐指一算,“小丫头还会再来?算了,再等十年吧。”   年轻人忽然脸色一变,“遭了,她肯定不记得我说的话了!”   小姑娘掉在了地上,但是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一条明显的界限把小姑娘掉落的地方分成了两片,一边烈焰火海,一边春暖花开。   穿着藏青色衣服的年轻人站在小姑娘的右边,他的身后是无穷无尽火海,火如红莲。   红莲业火。   恶业害身譬如火。又名烧地狱罪人之火。以后者由前世之恶业所感故也。   “阿澈,看什么,快过来。”   小姑娘听到一身温柔的呼唤,循着声音看去,她看见了娘亲和爹爹相拥,站在一片花海之中。   “阿澈,看什么呢?快过来!”这次,是爹爹的声音。   “别动。”这句话是年轻人说的。   小姑娘转头看向年轻人,年轻人说完后便转身向火海中走去。   “你别去,你看不见吗?那是红莲业火,那边是地狱!”   “阿澈,你跟谁说话呢?快过来。”   “阿澈,快过来。”   小姑娘看了一眼花海中的两人,不知哪来的勇气,迅速爬了起来,向年轻人追去。   可她无论怎么跑,都与火海隔了一段距离,始终无法追上年轻人,最终气力不济,瘫倒在地上。   她与年轻人的距离,就像隔了六座地狱。   她在人间,他入红莲。   年轻人回来了,半蹲在小姑娘身前,小姑娘抬头看着年轻人,“你别去。那边是地狱。是红莲地狱。”   年轻人神色淡漠,掐住小姑娘的脖颈,一点一点的收紧。   为……为什么?小姑娘想问,可她已经喘不过来气,无法开口了。   “你挡了我的路。”年轻人似乎是看出了小姑娘的疑问,淡漠的说道。   “为……为什么?”   “为什么?”江澄澈猛然从榻上坐起,脸色苍白,汗水一滴接着一滴从额头滑到下巴掉落在棉被上。   “小姐,您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江澄澈看了一眼在一旁待命的丫鬟,原来是在做梦,“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   “那江家的事务都是谁处理的?”   “是江总管同江雨小姐。”   “江总管?江华?”江澄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   “小姐,您怎么了?奴婢去给您请大夫。”   “别去了。我没事,你去把江华喊来。”   “是。”   直到丫鬟离开内室,江澄澈才拿下掩唇的手。   她咳出来的东西,是血。   她看着右手手腕上的手链,喃喃道,“长生,长生。”   原来你是长生。那她该怎么办呢?远离江家么?或者,把他们都驱逐?   为什么?原来是挡了他的路。真的是他吗,还是,另有所指?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时想到一句话:我从天堂到地狱,路过人间,遇见你。 上章结尾出现错误,江澄澈撞到的人不是江未央,是江雨,已更改。 感觉这章的小哥有些凶残…… ☆、五十九、江雨   待江华过来时,江澄澈已经把手上、嘴边的血迹清理干净。   “我怎么了?可别告诉我是身体虚弱需要养一养。”   “所有来看诊的大夫确实是这般说的。但小人以为,您是中了毒。”   江澄澈看了江华一眼,没有再说话。   “小人得到了一条奇怪的消息,江未央跟姑爷和澄玟少爷离开了。在江未央住过的客房里,有许多药物,大多是带有慢性毒的药物。”   “什么姑爷?”话一出口江澄澈便反应过来,这“姑爷”指的是张疯子,“以后江澄玟就从江家除名了。至于江未央,她跟过去,倒没什么奇怪的。”   “关键在于小人还得到了另一条消息。四川支脉老族长病重,老爷子唯一的孙子和孙女侍奉左右,未曾离开。”   听了江华的一番话,再联想到昨夜做的两个梦,江澄澈便明白了过来。   第一个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十四岁那年同张家人进过陵阳墓,她甩掉张家人后遇见了先祖,先祖将长生交给了她。   但她一直都没有想起这件事,直到昨晚。   第二个梦,是先祖送她的礼物。那个走向红莲地狱的年轻人是张疯子,他要掐死她,因为她挡了路。   她一直没有追上张疯子,怎么可能挡了她的路。既然不是挡了张疯子的路,那么,必然是挡了别人的路,而且这条路跟张疯子有关。   江华见江澄澈没有说话,便继续道,“小人查了江未央这个人,发现这个人的没有一点过往,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但她跟一个叫王雨桐的女人有着极其隐秘的联系。而王雨桐,是小少爷在外交的女朋友,在政府工作,职位不低。”   “极其隐秘的联系?你如何得知?”本能的,江澄澈察觉出了不对劲。   “小人的父亲本为汪家做事,这两人传递消息时用了汪家的手段。也许小姐还不知道汪家,汪家一直同张家作对,与我江家也发生多次争端。”江华坦然解释。   “我知道,十四年前刚离开京城,我便遇见了汪家人。关于汪家的事,你不必再查了,说说别的事吧。”   有句话说得好“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江家明显不是属于个子高的。汪家人想要长生,张家人守护的终极与长生紧密相关,无怪乎有人把她看过张疯子的绊脚石,想要杀了她了。   事情到了这里便明了了,江未央伪装是江家人来到京城,给挡了张疯子的路的她下了毒,因装□□慕张疯子追随他而去,轻轻松松离开了京城,甚至都不需要别的理由。   已经确定自己是中了毒无疑,接下来便要想办法解毒了,可是多个大夫都说只是身体虚弱,如何能治好?   而那江未央走的如此笃定,连□□都懒得收拾,是否已经确定她必死无疑?   “三天前您昏过去后,二爷也被人发现受了重伤。二爷胸口上插的匕首,只差分毫便进了心脏。匕首材料特殊,不是寻常人用的起的,江雨小姐似乎知道匕首的主人。现在京城里头都在传您上位以后容不下长辈。”   江澄澈迟疑片刻,打开了榻边的柜子,她常用的一些物品都好生待着,唯有匕首不翼而飞,“二叔怎么样了?那把匕首呢?”   “二爷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未曾醒来。匕首被江雨小姐保存起来了。”   没有生命危险?那她,便放心了。“让二叔和江雨离开京城吧。越远越好。”   江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顿了顿才道,“小人这就去办。”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大雪连着下了三天,天彻底放晴后,积雪很快便被清理掉,道路依旧宽阔,行人依旧匆匆。   “江雨小姐参与家族事务未经族长同意,所以,对不住了。您就离开京城吧,”江华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台阶下的江雨,“小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江雨小姐备了辆轿车。”   参与家族事务究竟有没有经过族长同意,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江雨像往日一样,温柔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钻进了车里,父亲坐在旁边,还是昏迷着的。   江华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对了,族长说了,江雨小姐走的越远越好。”   江雨笑了笑,“开车吧。”   江雨拿出了那只匕首在手里反复摩挲,匕首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净。   当日,就是这只匕首插在父亲的胸膛,父亲倒在血泊里。看到这只匕首时,她唯一的想法是把昏迷的江澄澈拽起来,问,为什么?   这把匕首是江澄澈的,她当然认得。   是父亲在一个斗中得到的,她很喜欢,澄澈也很喜欢,所以父亲给了澄澈。   父亲当时说,小澈是姐姐,身为妹妹要敬爱姐姐。   所以,当她看见这把匕首插在了父亲的胸膛中时,她所有阴暗的情绪顷刻爆发,她想杀了江澄澈。   可很快,她得知父亲并没有生命危险,她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她便知道,并非澄澈所为,便收起了匕首,没有让人去查匕首的主人,如果查到澄澈头上,被有心人利用,江家恐怕会乱作一团。   可澄澈的做法实在让人寒心,走的越远越好?   她都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只带了些财物,先去天津吧,给父亲养好身体便去国外。   忽然,手指一痛,匕首上便沾上了血。   江雨不禁失笑,这匕首也太锋利了,一不留神便割破了手指。   苦笑了一阵后看着仍然昏迷的父亲却是突然变了脸色。   匕首太锋利了,会伤人。   若是人遭难了呢?会不会连累身边的人?   此时已经出了京城,江雨的心乱了,却假装镇定的对司机道,“快回去,待父亲养好身体后我再离开京城。”   “族长交代过了,江雨小姐想去哪里都成,就是不能回京城。而且江雨小姐和二爷已经在族谱中除名了,回去也是看人脸色,何必呢?”司机头也不回的说道。   “除名了。你做的可真绝。”江雨喃喃自语。   难怪小时候,就听父亲说,你比我聪敏。   本以为,这十年里,总算比你聪明了,可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轿车离京城越来越远,江雨知道,从此,她的人生也与江澄澈的人生背道而驰。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啦~ 昨天文中有些地方写错了,怕误导大家就来解释一下: 一、并没有红莲业火这个东西,纯属虚构。红莲跟业火是两回事。 二、红莲指红莲地狱,是第七地狱。红莲地狱极寒,因人进入后会被冻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像红莲一般而得名红莲地狱。 ☆、六十、交代后事   距江雨离开已经过了六日。   因身体不便,江澄澈虽成了族长,却没有搬去正房居住,族中所有事务,也一并在她的院子里处置。   江家已经没几个人了,住在哪里不一样呢?   江澄澈抱了只圆形瓷制手炉,在丫鬟的帮助下弄了把躺椅搬了张小巧的圆桌放在门外的走廊里,才半躺下,身上还盖了层毛毯。   往日做这些哪里用得着丫鬟,她自己也就够了。   她确实是在屋里待烦了,想出来透口气儿。虽然闭着眼睛,但她是没有多少困意的。   没趟一会儿便听见了脚步声,急匆匆的,可以预见,来人必定溅了一身的雪水。   上了台阶后,来人便没了动静,约摸是见她睡着了,怕吵着她。   圆桌上的茶碗闹出了些动静,她能猜到是丫鬟见江华大冷天的过来,倒了杯热茶要给他暖暖身子,却被江华拒绝了。   “给总管搬张凳子,”江澄澈轻声吩咐道,“喝杯热茶。不耽误事儿。”   “族长,您还有心情喝茶?您现在,还身中剧毒呢。”   是江华的声音。她没猜错,果然是江华。   睁开双眼,见丫鬟搬来张凳子给江华坐下后,江澄澈笑了笑,“正所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此时此刻也算应景了。恐怕这几天,还有一场大雪。”   江华再次推开丫鬟递给他的热茶,挥挥手让丫鬟离开,“小人把江未央房中的药物拿去请殷老先生检查,您猜殷老先生怎么说?”   殷家祖上皆为皇家御医,这位殷老先生更为医中圣手。江澄澈并没有如江华的愿问一句“怎么说”,而是问,“我不是让你去处理部分产业了吗?”   “已经处理了。由于多为盈利产业,所以均是高价处理。也按照您的吩咐,只要黄金,”江华虽不明白江澄澈为何要处理那些产业,却也没有多问,而是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殷老先生说那几种药物能制成一种名叫‘美人笑’的慢性□□,症状便如小姐这般身体虚弱,最终死于幻觉。而且这种药掺杂了太多□□,解了其中任何一种引起药物的剧变。”   “也就是说,不去管它,我还能活的长久一些。若是想解毒,说不定立刻会魂归西天?”   “您放心,既然有□□,肯定有解药。不过,”江华顿了顿,“您跟明月族长,真是越来越像了。”   “我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用药吊着,应该还有个三五年好活。不要说三年,便是一年也够了。”   江华没有吭声,江澄澈又道,“以后如果有族人愿意追随你,你就跟着小文吧,他能照顾好族人。族中还有多少人?”   “跟您血缘关系较近的也就十六人了,远一些的还有五十七人。今早族里有两个小子,死皮赖脸要见您,小人把他们赶走了。”   “咳咳,”江澄澈咳嗽了两声,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先寻了借口,把那十六个人赶出家族,钱财等物,你看着分配。等过了年关,便是那五十七人。”   “那族里,便没人了。您一人撑不了多久的,迟早要败落。”   “当年二叔带了一百多个族人给娘亲送葬,回来的,只有十几个。如今我京城这一脉不足百人,若……咳咳……没人了总比绝了血脉强。”江澄澈扶着圆桌站了起来,江华要过来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我现在没力气跟人动手。打小不熟悉的人一碰我,我便气的紧,什么事情都是娘亲力亲为。若是身体再弱些,恐怕还得让小文特地回来扶着我做些杂事了。”   “不是还有姑爷?”   “他那算什么姑爷?你见过哪个姑爷这边成了亲那边就跑了的?以后你见到他,不必搭理。当然,即便你搭理他,他也不会搭理你就是了。小文那边怎么样?”   “小少爷来信说不日便会归来,还带了女朋友回来,说要跟您见见面。”   “那个王雨桐?若是真来了,让人看好了。一旦有何异动,便抓起来。抓不了活的,死的也可以。   “我若出了事,醒不过来了,你便把所有可疑的人都处理了,即便是小文……到那时,你可带族人去投靠二爷。明白吗?”   “明白了。”   “我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不过几天,便物是人非。   江家可以败在她手上,但绝不能断在她手上。小雨和二叔等亲近之人不能留在她身边,张疯子离开了。   自出了血玉镯子和江未央一事后,小文也不可轻信了。不是说小文会害她,而是怕小文身边有想害江家的人。   现在,她唯一能够相信的江华,竟是娘亲留下的人。   是不是,娘亲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江澄澈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便沉沉睡了过去。   窗外寒风呼啸,雪花飞舞,夜色渐起。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   “喂,你别睡啊,我唱歌不好听吗?   “我说你这人可真讨厌!本小姐唱歌给你听是你的福气,你竟然不听。”   “四遍。”   “什么四……你不是没听吗,怎么知道我唱了四遍?我知道了,你是假装没听。   “你知道歌曲里的佳人是谁吗?告诉你,是我娘亲,我娘亲长得可好看了。”   “是李夫人。”   “是我娘亲,我说是我娘亲就是我娘亲!除了我娘亲那么好看的人还有谁配得上这首歌曲!   “告诉你,你可别跟我争,就是我娘亲!”   “你像你爹?”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确实像我爹。”   “你丑。” 作者有话要说:  主要是交代后事,所以章节内容少了点,末尾插了段小哥和澄澈的对话。 ☆、六十一、我是族长   雪从昨夜连着下到了今早,江澄澈带着人站在江府门口等了一早上才看见江文回来的队伍的影子。   队伍由一辆轿车和数十匹马构成。   江文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军装,身上披了件军绿色的大衣。见到门口的江澄澈,江文抛下身后的队伍,率先冲了过去,迅速下了马,扑到江澄澈身前来了个拥抱,“姐!”   “咳咳……快松手……我要喘不过气儿了。”江澄澈剧烈咳嗽了几声。   江文连忙送来手,见她面色发白,不由担忧道,“姐,你怎么了?”   “没事。受了些风寒。”江澄澈装作毫不在意的笑笑,“你长高了。”   明明只是半年没见,却像是隔了半辈子。   “怎么不见爹跟二叔,我听说雨姐回来了,怎么没看见?”   “爹出门办事了。二叔……二叔听说小雨在国外找了个男友,他过去看看。”   江文“哦”了一声没有多问,说话间,队伍也到了近前。   司机先从轿车里下来,打开了后车门,车里下来一个穿着青色旗袍的女人。   这女人个子很高,穿着高跟鞋都快赶上江文了,她应该就是王雨桐了。   果然,江文拉着女人的手到江澄澈面前说,“姐,这是雨桐,我女朋友。雨桐,这是我姐。”   四目相对,王雨桐面色冷淡,朝江澄澈点了点头,江澄澈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姐,雨桐性格比较冷漠,你可别怪她。”   “小文,你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姐啊。”   王雨桐原本冷淡的脸色此时也微微发红,轻轻扯了扯江文的衣服。   江文干咳两声,“姐你别乱说,没有的事。”   说完又对跟他同来的卫兵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我姐吗!”   卫兵齐齐敬礼,“大姐好!”   “嗯,你们好。”说完又转头对一旁侯着的江华道,“你去安排一下。”   江华道了声是,便对王雨桐和卫兵道,“诸位随我来。”   王雨桐看了一眼江文,没什么动作。   江文道,“你先跟着……呃……姐,这是……”   “江华,不久前换的总管。”江澄澈笑了笑,却没有解释为何要换总管。   “雨桐,你先去休息休息,我跟我姐说两句话。”   王雨桐这才跟江华去客房。   江澄澈同江文并肩走在后院的花园小径上。   “女朋友很漂亮。就是个子太高了,还有点冷漠,你能受得了吗?”   “姐,你不是要棒打鸳鸯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追上她的。”   “你追求她?”江澄澈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文,“我不信。我看这个王雨桐就不像一个安份的主儿。”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雨桐,是我做任务的时候遇到了点困难,不小心把她……”江文没有说下去,江澄澈已经猜出了他要说什么,便没有追问。   “王雨桐家里有哪些人你都知道吗?”   “雨桐是孤儿,家里没……不对,姐,我没跟你说过雨桐姓王,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江文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澄澈。   江澄澈目光坦然,“对。现在我告诉你,我是调查了你。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回来调查谁?翅膀硬了,想调查调查你姐?”   “我……我没有……我……我只是回来看你,跟你一起过个年。”江文吞吞吐吐的,显然是说了谎。   “哼。既然是回来过年,就给我安份点。否则家里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姐你放心,我再怎么浑也不会给家里找事的。对了姐,我听说你成亲了,怎么不见姐夫?”   江澄澈进了亭子,坐了下来,“是成亲了。不过是个朋友,陪你姐演了一场戏。”   “那也是我姐夫啊,肯跟你成亲,怎么着都比张远卿那个混蛋强。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打听,肯定有人知道。”江文在江澄澈旁边坐下。   “行啊。你要真打听出来了,见到他别惊动他也别喊他姐夫,先告诉我。”   “为什么?他都成我姐夫了,”江文说着一皱眉,“我说姐夫他也太过分了,你生病了他竟然不在。”   “你招他,他要是烦了,到时候把你一脚踹河里,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姐,你要太小看我了,指不定我俩谁踹谁呢。”   “你可连我都打不过。”   “你是我姐,我能对我姐动手吗?”   “得了吧你。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江文连忙站直身子扶起江澄澈,“我们回屋说。”   江澄澈出了亭子还不忘添了一句,“你姐夫忙着呢。”   “忙什么事情能比我姐还重要?”   “你就会贫。”   “姐,我想问你一件事。”江文的神色突然认真起来。   “你问。”江澄澈笑了笑。   “在你眼里,什么最重要?”江文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   江澄澈移开望着江文的目光投向他身后的一棵白骨松,树干上布满了灰褐色的老皮,树枝上多是红色的新芽,她笑了笑,反问道,“你呢?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国重要,家次之。”江文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十分认真,可见江澄澈久久不曾回应,忍不住顺着江澄澈的视线向身后看去,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白骨松,没什么特别的。   就在江文以为她走神了没有听见准备再说一遍时,她突然开了口。   “你能这样想很好。你会是个好军人。”   “那你呢,姐?”   “我?你看这棵白骨松,你来过这棵树下乘凉吗?”   白骨松作为一种观赏树木,虽形态优美,但却没什么树荫可言的。江文虽然不懂江澄澈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诚实的回答了,“没有。”   “为什么?”   “它看着挺好看,哪有什么树荫啊。”   “是啊。它是白骨松。你是军人。我是族长。”   江澄澈的话消散在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剑侠情缘》这个手游挺好玩的~ 半夜课,才发现自己把白骨松打成了白骨树…… ☆、六十二、中枪   自从身体衰弱后,夜间休息,总是不够安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把江澄澈惊醒,接着便有一个冰凉而柔软的东西从外面钻入被窝,挤进了江澄澈的怀里。   江澄澈把它揪出了被窝,勉强能够看出一点轮廓,是狗或猫之类的动物。   若说这东西是狗的话,未免太轻;若说是猫,又未免太大。   先祖有一只四不像,今天她遇着一只两不像。江澄澈想了想,没有想明白,把它从榻上扔了下去。   那两不像呜咽了一声便没了动作,似乎是趴在了榻边。   江澄澈一直都没有睡着,所以当榻边那只两不像动了之后,她瞬间便察觉到了。   两不像跳到了榻上,用头拱了拱她的脸,似乎是想把她叫醒,她睁开眼,正要伸手把它扔下去,结果它却自己下了榻。   下了榻后,它便半蹲了下来,头朝着南方,正对着窗户。   忽然“吱呀”一声,虽然声音细微,但在夜里还是显得十分突兀,江澄澈清楚的听见了这道声音,接着屋内的光线便明朗了些许。   窗户开了。借着屋外的微光,江澄澈得以辨别床边的那只两不像,是一只狐狸,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看着灰不溜秋的。   接着是“咚”的一声,很轻,像是有东西轻轻落在了地板上。   有人从窗口进了屋子。能越过院子外守着的十余人进了屋子,可见这人的功夫也是十分了得的。   为了不被发现,江澄澈闭上了眼睛装睡。   那人走动了起来,似乎在翻找东西。   “看什么看,死狐狸!”是男人的声音。   那人似乎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走到了榻前,气急败坏的踢了狐狸一脚,狐狸呜咽一声窜进了被窝里。   江澄澈隐隐觉得那人的手就要伸进被里,似乎一点都不顾忌她,她正在犹豫是否要假装被惊醒时却突然听见那人“咦”了一声。   那人打开了榻边的柜子,摸索一番,又是一声响动。江澄澈知道,是柜子的暗格被打开了。   暗格里的东西不过是一份文件,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却也对江家有着不小的影响。二叔留下的东西,江澄澈前两日才从书房发现带回卧室,随手塞进了柜子暗格里。   那是一份名单,参加了前几年革命的族人的名单。参加了革命的若都是政府那边的人倒也无妨,而恰恰只有一小部分族人是政府那边的,其中包括了江文。   虽然如今的政府只是名义上的政府,可这份名单若落到政府手里,给了政府惩治江家的借口日后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江澄澈这一晃神,那人已经跳窗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关了窗。   江澄澈撑起身子摸索着打开了柜子,开了暗格,里面的文件确实不在了。   这个男人的声音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可以确定,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但这并不妨碍她怀疑王雨桐,虽然她没有切实证据可以证明这个男人跟王雨桐有关系。   江澄澈披上外衣去了外间。   外间里头守夜的丫鬟睡得可真沉,江澄澈好不容易才把她叫醒。   丫鬟揉了揉眼,一副惺忪的样子,见是她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要给她行礼,却被她拦住,“你去把江总管找来,让他带些人。”   丫鬟道了声是便立刻出了门。   江澄澈穿好衣服洗漱之后,江华刚好带人赶到。一行人便去了客房。   路上江澄澈便同江华说清楚了,让他有个准备。有间客房的灯是亮着的,江华说,是王雨桐的房间。   “已是深夜,王小姐还不休息?”见王雨桐开了门,江澄澈笑着上前一步,江华跟着上前了一步。   “思及亡人,辗转难眠。”王雨桐冷漠道。   “王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   “夜深了,我要休息,江小姐请回吧。”   江澄澈脸色一沉,眼睛盯着王雨桐,冷漠道,“进去搜。”   王雨桐阻拦不了,便没有阻拦,只是冷着一张脸。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江华带人出来了,面色羞愧的朝江澄澈摇了摇头,他没找到那份文件。   许是见江华摇了头,王雨桐竟露出了几分委屈。   江澄澈厌恶的皱皱眉,没有留意到江华变了一下的脸色,“小文不在这里,你给谁看?”   “我不在,姐就欺负雨桐?”   江澄澈回了身,便见江文带了人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身旁跟着一个没有穿军装的男人。   是江澄玟,不是小张哥。江澄玟还活着。   是江澄玟进了她的房间。之前小张哥易容成江澄玟,自然是将江澄玟的声音学了□□成,难怪江澄玟的声音会让她觉得奇怪。   一直是她在耍别人,没想到今天却让人给耍了。利用她弟弟来对付她,亏王雨桐想的出来。“欺负她又如何?”   “若我带人围了姐夫,姐觉得怎么样?”江文脸色很不好。   围张疯子?指不定谁倒霉呢。如果不是场景不对,江澄澈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你跟江澄玟混在一起做什么?”   “跟他在一起怎么了?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看不到这份文件。”江文扬了扬手中的几张纸。   “你拿它做什么?打算交给政府?提升你的功绩?咳咳……”江澄澈剧烈咳嗽了两声,身子虚晃了一下。   江文见江澄澈虚弱的样子,神色复杂起来,“姐,你跟我走一趟吧。我会请国外的专家给你解毒的,你不要再做危害国家安危的事了。”   小文知道她中了毒?江澄澈脸色一变,她身后可还有族人呢,要让族人知道她这个族长中了毒还了得,“中毒?受了风寒而已。我倒是没想到,你心目中的国家是那个政府。”   “姐,请你跟我走一趟,政府不会为难你的,我知道你有苦衷。”江文朝王雨桐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身后。   江华却抽出了刀架在了王雨桐的脖子上,让她动弹不得。   江文脸色剧变,怒道,“江华,你给老子放开她,你一个奴仆也敢动主子?”   江华不为所动,江澄澈却笑了起来,“小文,你的地位,跟江华的地位一样,算是江家的半个主子。至于王雨桐,主子?笑话!”   又道,“如果我出了事,江华你直接弄死那女人。”   “姐,你不要乱来,”江文神色悲痛,“你都气走了爹,赶走了二叔跟雨姐,还想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气走了爹这一茬哪来的,但她也不可能否认这件事,难不成让她告诉江华,爹可能尸骨无存,再也回不来了?“我是族长,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可无权置喙。”   “姐,你怎能如此执迷不悟?”江文拿出了□□指着江澄澈,“别逼我动手。”   “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可我江家却养出了一条白眼狼,”江澄澈仍然笑着,“当初在街边遇见你,问了你姓江,觉得有缘,把你带回家,可现在呢?你只记得你的雨桐,你的政府,记不记得养了你十几年的江家……”   没能听江澄澈把话说完,江文觉得手一麻,不由握紧了枪,于是便有枪声响了起来。   江文怎么也想不通,他明明没有扣动扳机,怎么子弹就进了江澄澈的胸口呢。   江澄澈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她可能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她最后看见的是两不像,那只灰不溜秋的狐狸,伏在她的胸口,呜咽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不容易码完字,选中了文章准备复制,结果一失手,全删了,差点被气死 ☆、六十三、很难醒过来   族长倒在地上,她的胸口涌出了血。   江华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族长的弟弟会真的开枪,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给了王雨桐一刀。   可没想到对方也是个练家子,身子一偏只被砍伤了肩膀,很快挣脱开来,跑进了卫队。   没有去管她,江华一脚踹开扑到江澄澈身边的江文,拦腰抱起了江澄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吩咐族人说,“族长不会有事,快去开车!”   “还愣着干什么!开枪!”王雨桐站在卫队之中捂着肩膀冷漠的说道,可是卫兵虽然端起了枪却并没有听她的,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被江华踹了一脚后仍然呆滞的江文。   “江文,你姐通敌叛国的证据就在你手中,她自己也承认了,你还在等什么?!”   “开枪?这里都是我的族人,你让我下令开枪屠杀自己的族人?”   王雨桐嗤笑一声,“族人?你别忘了你姓汪!”   “你怎么知道我姓汪?王雨……你也姓汪?”   这一切,江华都没有听见,他只知道自己抱着族长以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速度冲出了江家上了车,直到进了医院族长被送进急救室,他才发现送他来的人并非是江家人。   是两个分别穿着学生装和军装的男人。学生装扮的男人他认识,是张远安,族长小时候的玩伴。张远安坐在墙边的长凳上,双拳紧握,显得很紧张。   军装男人他虽然不认识,却也知道是张远安的哥哥张远卿的副官,前段时间多次出入江家。   “多谢了。”他道。   “你要谢还是谢江雨小姐吧。”这位正是被丢到了西藏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的齐少辉。   齐少辉见江华投来了疑惑的目光,笑了笑,解释道,“前几日江雨小姐到了天津,少将就帮忙安顿了一下。江雨小姐却说江家出了事,要请少将帮个忙,于是少将便答应了。”   江华心中一沉,“什么代价?”   “这个不便透露,还请江总管原谅则个,不过并不会危及江雨小姐和江二爷的人身安全。”齐少辉笑着道,“不过当务之急,是江总管回去主持大局,恐怕现在江家已经乱成一团了。”   如果族人没有安顿好,即便族长醒了,他也无颜面对族长。   江华看了一眼急救室紧挨着的门,和坐在长凳上的张远安,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有劳副官了。”   江华和齐少辉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一个学生装扮的女孩子。   她背着一个浅蓝色的布包,因为是夜里,医院里几乎没有人,走廊空荡荡的,她一眼便看见了孤零零的坐在长凳上的张远安,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   她快步跑了过去,然后坐在张远安身边,安静的陪着他。   “雅知,她出事了。”   “我知道。爹跟我说江家新任族长出事了,送进了医院。”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来了。魏雅知想,但她没有说出口。   “她中了枪,正中胸口。我看见她的衣服上,都是血,冬天的衣服那么厚……”   在魏雅知眼里,张远安一直是个温和的,可以依靠的人,比起她的任性无疑好了太多,可此刻却像孩子一样,他的眼泪就在眼眶里,几乎就要落下来。   “远安,你看,你看这是什么,”她连忙打开包,拿出一块玉佩,“如果医院不行,我们去请殷老先生出手,我爹说我们魏家帮过殷老先生的忙,这是他给的信物。殷老先生可是神医,江族长一定不会有事的。”   半夜里,她被家人吵醒,是他爹吩咐几位哥哥做事。   她爹说,江家出事了,族长被送进医院,不知死活,京城势力要重新分配利益了,他们魏家可以乘乱分一杯羹。   她问了才知道,江家的现任族长是江澄澈,受了枪伤,进了医院。   她心里一乱,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偷出了玉佩,即便知道江澄澈受了枪伤,殷老先生可能治不好,她也不管了。   她不想看见远安难过。她不想江澄澈死。   张远安有一瞬间的喜悦,可他的目光又很快暗淡下来,“西医都治不好的枪伤,中医怎么可能治好。你走吧,这里你帮不上忙。”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治不好?我不会走的。”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张远安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雅知只觉得自己眼泪差点涌了出来,“好,好,我走,你可别后悔!你送我的怀表,我也还给你。”   她从布包里拿出款式古典的银制怀表,本想摔在地板上,可还是没舍得,扯过他的手,扣进了他里,可他反手一扬,银制怀表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摔到了地板上。   怀表本就是个老物件了,早已经不起摔,怀表一落地,表盖便与表身分离了。   “本是送给澄澈姐的东西,她不要,你也不必再换。”   魏雅知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远安,终于没有忍住,哭了起来,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什么也没说,边哭边跑出了医院。   张远安捡起了怀表,表上的时间停留在了这一刻,三点二十二分。   魏家对江家有不小的仇恨,怎么可能允许雅知拿着殷老先生的信物来救江家的族长呢。   他把怀表放进了口袋里,独坐到的凌晨,江家总管都安稳好了江家过来了,急救室里的手术才结束。   他连忙跟江华过去了解情况。   医生说,子弹没有进入心脏,病人身体不好,加上失血过多,很难在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越写越恶俗了,→_→鄙视一下我自己 ☆、六十四、幻境   都说人在死前的瞬间会把这一生走马观花般的过一遍。   江澄澈便是如此。   她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出生、成长,看着娘亲去世、自己离家出走,看着自己认识张疯子,到最后小文拿枪指着自己。   忽然,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她觉得很冷,一阵阵寒意由下而上的侵袭着她的身体,她蜷缩成一团,被困在黑暗的角落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脚步声传入她耳中,接着便有一丝光亮透入。   江澄澈挣扎着起身,像透着光的方向挪去,很快,她便跌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看见了自己,十四岁的自己,以及尚且稚嫩的张疯子。他们的身后跟着十余人,样子很年轻,都是张家人。   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   她记得,这是她第一次来陵阳墓。原本已经不算清晰的记忆,一幕幕呈现在她眼前。   她听见自己说,“都给我小心点。我记得这个陵阳墓是叶家守护的。”   “还有你,张起灵,你可别再像上次那样突然消失了!我有预感,这次可能真的是先祖的栖息之所。没有我江家血脉,你会迷路的。”   一行人深入密林,江澄澈跟着走了过去,一群蛇游荡过来。   江澄澈刚想躲开,却想起自己可能已经死了,看到的,不过是发生过的事情。   “杀蛇剖腹,找开启主墓室钥匙。别被咬了,这蛇毒性很大。”十四岁的她说,可她却站在那里,动也未动,脏活累活当然要交给别人去干。   张起灵站在她旁边,也没有动。   “你怎么不去?”她问。   张起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要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跟你说?”她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队人里混进了别人,虽然都是熟面孔,难保没人易容,回去的路上,你小心点。”   张起灵看着她,没有说话。因为她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在你家待了四年,我总得回家吧。在城里的时候我碰巧遇见了族人,已经让他去传信了。二叔很快便会过来接我。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家里可能要出事了。我必须回去。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可别拦着我。”   “钥匙在里面?”他换了话题。   “娘亲跟我提过陵阳墓,有个钥匙确实在蛇尸傀王的肚子里,但它在不在这里我就不知道了。”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如今江澄澈站在第三方角度,竟从中读出了某种名叫“无语”的意味。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起灵忽然转头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她看见自己也看了过来,问,“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自己的衣角似乎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江澄澈低头看了过去,是两不像,蹲下轻声问道,“难道江文那个没良心的把你也打死了?”   两不像摇了摇尾巴,转身跑了。江澄澈想也不想便追了过去。   她跟在狐狸身后跑了很久,狐狸不见了,她又看见了自己,穿着风衣,灰头土脸的,扶着树,眉头紧皱。   她坐了下来。   江澄澈蹲到了她面前,说道,“你快回去啊。再不回去,你就见不到你爹了。”   她明知道自己听不见。不知怎么的,忽然泪便涌了出来,明明都是死人了,怎么还能哭呢。   “别总是出现在我身后,如果不知道是你,我就拔刀砍过去了。”她说。   身后是刚刚走出山洞的张起灵,一个手刀砍在她后颈,直接将她打昏了。   原来真不关叶知桑的事。   张起灵把她的脸捏了一遍,表情淡淡的,真是没有一点轻薄了姑娘的自觉。   江澄澈又笑了起来。   张起灵忽然又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两次却不是了,难道张疯子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直到小张哥穿过了她的身体,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张疯子是在看小张哥。   “老大!她是不是本人?”   “不知道。你试一试她。”张起灵说完后便进了山洞。   于是江澄澈看见小张哥粗暴的把自己扛在了肩上。   原来是这混蛋把她扔进了木棺里。等她见到这个乡下来的混蛋一定要把他打的连张疯子都不认识他。   她正要跟着小张哥,却又看见了两不像。她追着两不像到达了一个石壁前。   靠近石壁的地方,有一个约有两寸深的凹槽,两不像划烂了自己的腿,凹槽盛满了它的血。   即便是人,流这么多血,也活不成了吧?   石壁缓缓移动起来,露出一个圆形洞口。   两不像进了洞穴,江澄澈跟着跑了进去。   她没有再看见两不像。   隐隐约约的,她听见有人呼唤自己。   那个人说,“江澄澈,你快点醒过来!”   “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就杀了你!”   “我要出国了,走之前我一样远安能够开心一点。”   “我再也不会见他了。”   “你说凭什么他不喜欢我?”   “我姐夫也不喜欢我姐,姐夫喜欢那个韩四。”   原来,是魏雅知。   “天天这么躺着,你累不累?”   躺着很累的。她想睁开眼睛,回答魏雅知的话。   可怎样努力,都是徒劳。   魏雅知没有再说过话。   虽然周围仍然是一片黑暗,可她却觉得很安心,就好像有人陪在她身边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见魏雅知说,“你快醒过来啊,我好不容易乘那个冷面阎王不在溜进来。”   “我明天就走。你怎么还不醒?”   魏雅知突然噤了声。 ☆、六十五、一言不合就动手   四周静默了下来。   “你看什么看!我,我找她说说话不行啊。你天天盯着人家看,一句话也不说,你盯就能把人盯醒吗?”魏雅知结结巴巴的说道。   “就算她是你妻子你也不能这样呀!把她弟打一顿,还不让远安进来看她!你个封建残余!”   “你这人怎么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一言不合就动手。很恰当的评价。江澄澈笑了起来。   “滚。”果然,是张疯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平静。   “你看她笑了,她真的笑了,你看!”似乎是怕张疯子动手赶走她,魏雅知很着急。   能看见她笑?她挣扎起来,想睁开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右手有了力气,用力一抓,便触到了温暖的物体。   是张疯子的手吗?“张……张疯子……”   江澄澈用尽力气喊出的话,在另外两人看来只是嘴巴轻微的动了动。   “我在。”回应江澄澈的,是张起灵沉稳的声音。   江澄澈只觉得眼前突然有了亮光,先是一片白色,然后是张起灵逐渐清晰的脸,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醒了?”魏雅知显得很惊喜,“我……我去喊医生!”   “你好像很不开心?”江澄澈看着张起灵。   “没有。”张起灵脸色淡然,好似为了证明他高兴又特地补充了一句,“我很开心。”   江澄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现在什么时候?”   张起灵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显然,他这个长年从事地下工作的人是不太记时间的,“春天了。”   春天了。那她躺的也太久了,没觉得有多长时间,却已经是春天了?   “小张哥呢?”江澄澈并没有忘记要报仇的事。   “受伤了,在东北。”   “哦——那你回来——?”这次见不到,就下次再见好了,养好伤,一定要打他一顿报仇。   “陪你过年。”张起灵坐在了病床旁边的凳子上,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用白绢包裹着。   他把白绢打开,是一只血玉镯子,颜色很鲜艳,很漂亮。   江澄澈接过镯子,对着阳光看了看,镯子内侧刻了两个字,长平。   “长平?这是你从尸体上拿下来的?”   “墓主是男人。”言下之意确实是倒斗倒出来的,但是墓主是个男人,并不能带这个女式的血玉镯子,这镯子只是一件普通的随葬品。   “长平,有点像公主的封号,什么时候的斗?”   “明清。”   “不会是长平公主吧,那个被她爹砍断了手臂的公主?”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长平公主身世悲惨,你想让我跟她一样?”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还给我。”   “送出的镯子泼出去的水,”江澄澈迅速戴上了镯子,“我要回家,我饿了。”   “等医生过来。”   “我伤好了。”   ——确实是好了,要不怎么会有回光返照这个词呢?   江澄澈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像又回到了没中毒之前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命不久矣。   江家人,也许是太过惜命,对生死存亡总是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张起灵脸色有些发沉。   “咦,这里有我衣服?看来你早料到我会醒来?”江澄澈扯着张起灵的衣服,“我去隔间换衣服回家,医生来了,你打发走。”   张起灵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想回家,你陪我回去吧,我不想看医生。”   也许是知道,即便继续在医院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他点了点头。   江澄澈抱着衣服进了隔间,拉上了布帘。换衣服时,听见了医生和魏雅知谴责张疯子的声音,好像还有张远安跟江华。   最后医生还是被江华劝走的,也许江华也怕张疯子“一言不合就动手”。   江澄澈换好了衣服,便看见一大帮子人站在病房门口,将通道堵了结结实实。   “族长,您……”数月不见,江华憔悴了不少。   “没事了,回去吧。”江澄澈把守在病房门口的人挨个看了一遍,只是在触及张远安时很快移开了目光,魏雅知不在。   “澄澈姐,我是来跟你告别。”张远安勉强笑着,“我打算去欧洲留学。”   “哦。那后会有期。”江澄澈偷偷看了张起灵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心里很乱,他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呢?   “也许是无期。我可能不会回大陆了。”   “哦,不回也好。”   江澄澈刚说完,张起灵就毫无预兆的走开了。   江澄澈有点懵,她立刻追了上去。   回江家的路上,张起灵一直闭着眼睛睡觉,也不搭理江澄澈,江澄澈只好跟江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那王雨桐呢?”   “被张少将抓了起来。前些日子战事又起,江文少爷也回了辖区……”   “别提他了。族人都安顿好了?”   “张少将后来查清了,江文少爷拿到的文件是您跟日本那边联络的证据。江雨小姐跟二爷年前去了欧洲,部分族人也跟去了,剩下的都南迁。”   “你呢,你怎么不走?”   “就算要走,也要等族长醒来。”   “回去,把家里的仆人都遣散了吧。江家剩下的资产,都捐给……捐给那边吧,只让那边的高层知道是江家就好。办好了这件事,你也走吧,越远越好。”   “好。可是,捐给政府那边不是更好?”   “以后这个国家,谁当权,都是不一定的事。”   “是。明天便去处理这件事。”   江澄澈捏了捏眉心,扯了一下张起灵的衣袖,“你陪我去广阳走一趟吧?”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听见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言不合就动手,这是游戏里遇到的妹子对老张的评价,真是简单粗暴→_→ 我最近越来越懒了←_← ☆、六十六、山有木兮木有枝   江澄澈在处理完最后的事后告别了江华,同张起灵在料峭春寒中踏上了去广阳的路途。   江华说,他会去南方。   她最后还是放不下小文,请求了江华,若是小文有难,还请他相助一二。   江华笑着应承下来。   如同故事开始时的那样,两人走在山间小道上,若说有何不同,便是多了跟在两人身后的小青。   “好好走路。”张起灵扯住了江澄澈的后领。   “我在跳舞给你看啊。不好看吗?”见张起灵没有理她,又自顾自的道,“大家族的姑娘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然,除了我。”   “小时候学琴和筝的时候,觉得手疼就不学了。西方传来的那个钢琴蛮简单的,不过我不喜欢。   “围棋和象棋我都不太擅长,你会不会?后来娘亲就教我学舞,还有唱歌,再后来,娘亲就去世了。”   “我记得你写字很好看的,你有临摹过哪个书法大家的字吗?”   “没有。”张起灵淡淡的回道。   “爹跟娘的字都特别丑,我是跟二叔学的书法。”   “对了,”江澄澈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了小青旁边,从小青背着的竹筐里找出一个竹筒,“这里有副字画,我前两天画的,给你了。”   张起灵伸手就要接过去,江澄澈一下子拿开了,又塞回了竹筐,“等以后再看,我用蜡封了,你可别偷看。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一座山一棵树。”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太阳要落山了,咱们找个休息一晚吧。”   昔日的旅店如今只剩下残骸,不知被谁一把火烧了。   由于这次两人走的很小心,江澄澈在前,张起灵在后,小青最后,倒没有出现像上次一样滚下山坡的事故。   两人一马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休憩一晚后便继续踏上了路途。   “这是不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条河,叫,叫清溪对不对?”   张起灵背着江澄澈,听着她不太清楚的声音,看了那河一眼,他这次带她走的并非是上次的那条路,这条河也不是清溪,他说,“是清溪。”   江澄澈亲了一下张起灵的脸。   小青似乎是不满就这样被两人忽视,跑到了张起灵身前,吐了他一身的口水。   “蠢啊,不是谁你都能惹起的。”见小青吐完口水就跑到自己身后,江澄澈抬手拍了它一巴掌。   小青打了个响鼻,又跑去了前边,不一会儿便没了影。   “没事。你别动。”他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怒。   “哦。”江澄澈应了声,她没什么力气去乱动了。   没有多久小青便跑了回来,背上还背了只灰不溜秋的狐狸。   见状,江澄澈笑了起来,“你还记得我们上次进了陵阳墓后遇见的年轻人吗?他姓姜,也许就是姜子牙,我江家先祖——我终于懂了先祖说的话的意思了。”   “等会儿这只狐狸大概会带我们找到去那里的捷径,也许需要用到我的血……你把我安置在石台上……”   “然后,尽快离开吧,那个机关不会开启太长时间的。”   “你还要帮我照顾小青……”   “这只狐狸身上附着鬼灵。”他说。   生灵死后魂魄不散,便成了鬼灵。在道教的说法里,鬼灵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我知道,先祖想将它复活,可它好像不领情,失败了。如今成了鬼灵,它好像也很不喜欢,想帮着我,改命……”   “我知道,我本来该死了啊,可是我不想死,不管我成不成功,这只鬼灵都无法存在了……”   “可是,张疯子,我想活……你说,娘亲,和爹为什么都甘愿走了死路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背上的人已经没了声息,就连身体都逐渐冷了下来。   他没有一点慌乱,一步步沉稳的踏在山间小径上,跟着那只灰不溜秋的狐狸。   直到把江澄澈放上石台,他从墓里出来,带着小青离开了广阳地界时,忽然又想起了江澄澈。   他回头远望江澄澈的葬身之地,忽然觉得心中一凉,心脏一点点的抽疼。   确实很疼。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看了一眼小青,小青见他看过来,朝他吐口水。   “你走吧。”他说。   小青看了他一眼,吐了他一身的口水后便跑开了。那个蜡封的竹筒还在小青背上的竹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内容比较少。 后来的故事。 江文跟张远卿联手干了一票,绑架了老蒋,放了老蒋之后被老蒋杀了。(江华无能为力。) 张远卿被囚禁终生,韩四一直陪着他,相信这两人的原型大家都猜到了吧~ 张远安也是有原型的,他去了国外,靠着张远卿在联合国混了个职位,此生未回大陆,未见魏雅知。 魏雅知虽然出国了,但后来又回了大陆,后来也遇见了良人。 小青回了京城遇见了还没来得及走的江华,被江华带去了台湾,当然还有那副画。 你们想看谁的番外,跟我说哈~ ☆、一、所谓萝莉   这个时候正是冬天。   临近中午,江澄澈才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洗脸刷牙换衣服,准备出门吃个早饭。   只是在目光触及到柜子里挂着的一件件十四五岁姑娘穿的衣服时,不由长叹。出门前按例称了一下体重,37kg。   有句话说“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她倒好,两样全占了。   一觉醒来发现已经过了七八十年,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十四岁的样子,任谁也无法理解江澄澈的悲痛。   还好一出墓便遇到了人贩子,从人贩子那里骗了钱,了解了一下这个时代,不然她还真是没办法混下去。   也是她适应能力比较强,只用了半个多月就完全适应了七八十年后的中国。   如今,距她出墓已一年有余。一年来,她下了多次斗,一直在找张疯子,可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至于其他人,江澄澈不是不想打听,而是不敢,她怕她得到的是死讯。   出了门到了街里,人还挺多。这也是江澄澈一直想不通的一点,大冬天的,这么冷,有什么好逛街的?如果不是饿了,她才不会出来。   随便拣了个摊位坐下,要了份卤煮火烧,吃完后有买了份糯米团子,边走边吃。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却过的像外来人一样,这座阔别七十余年的城市给了她一种陌生之感。房子是租的,一室一厅,房租不算贵,她偶尔逛逛古玩市场,捡漏得来的收入倒能维持生活所需。   因她眼力过好,倒在北京这一片有了不小的名气,不少人慕名前来寻她甄别古物。   快回到家中时,发现楼道门口多了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江澄澈便发觉情况不对,准备拔腿就跑,可退路却被人堵住。   随后一位老人便在一个中年人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了,老人见到江澄澈笑道,“丫头你跟江澄澈是什么关系?”   老人这般开门见山,让江澄澈险些承受不住,她敛了敛眸光,“老先生莫不是认错人了?”   她眼睛的余光瞥向了右边的那堵墙,墙边有一只垃圾箱,借助垃圾箱她应该能翻过那堵墙。   “你跟她长得很像。”老人接着说道。   江澄澈隐隐觉得这个老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是谁。   她并不打算跟这个老人有过多的接触,如果被他发现她是江澄澈就不好了。   江澄澈笑了笑,转身就朝垃圾箱冲了过去,一个踏步便跃上了垃圾箱翻过了墙。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一辆车稳稳的停在了巷口,拦住了江澄澈的去路,车门打开,江澄澈想也不想便上了车。   她在赌,车里的人跟身后的人不是一伙的。   她上了车后,车立刻发动,远远抛开了追着她的人——三个彪形大汉。   车的后座坐着一个穿着青色羽绒服的女人,见她上了车,冲她妩媚的一笑,“江小姐你好,我是阿宁。”   “你好。”江澄澈也回之一笑,不过接着便带着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恐慌,问道,“阿宁小姐找我是鉴别古物吗?”   “差不多吧。”阿宁递给她一张名片。   国际性山地生态旅游资源开发研究公司。这名字也太长了。不过就她所知,生态旅游资源的开发研究应该与古物鉴别没有丝毫关系吧?她试探性的问道,“这个,你们开发山地挖到了东西?”   阿宁撩了撩头发,目光之中隐隐带上了威胁,笑道,“小姑娘别管那么多,跟我们走一趟就成,佣金不会低的。”   江澄澈假装被吓到了,抿了抿唇,坐在车的角落里发呆,事实上她在找机会跑路。   这个叫阿宁的女人应该会两下子,车上还有三个外国人,人高马大的,四个人一拥而上她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肯定打不过。   但是路上阿宁给她透露的一则消息却让她改变了主意,阿宁说,他们公司这次是去长白山考察。   如果是长白山的话,她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一趟,这个地方可是跟她有着很深的渊源。   阿宁跟她说,他们是从一个姓王的胖子那里听说了她的,于是就慕名前来找她。   姓王的胖子?江澄澈想了想,倒真从记忆里找出这么一个人,是家古董店的老板,有点眼力,她下斗后销赃曾经去过几次他的店。   她敢打包票,王胖子这货绝对把她卖了,眼前这些人可不是搞什么山地资源开发研究的,而是一伙盗墓贼,还是国际性团伙作案。   至于说慕名前来寻她,江澄澈是不相信的,恐怕是觉得她年纪小,虽然有两下子,但也很好控制。   阿宁又说,他们本来是打算到她家里找她的,结果发现有人调查她,还找到了她家里,于是他们就把车停在了巷外,如果有什么不对,也方便帮她。   若不是那个老人掺和了一脚,现在追着她跑的人说不定就是阿宁这些人了。江澄澈在心底冷笑,面上却是半是感激半是恐慌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   这伙人的行程似乎很急,车子上了省道,一路飞驰,连晚饭都是在车上吃的,生面包和纯牛奶。   这三个男人都听阿宁的,阿宁路上接了个电话,挂了后便说前面的路出了故障,不通了,改道小路出了山海关,经过二道白河,最后到了一个叫栗子沟的小山村。   到达栗子沟之后,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大概有三十多人,装备很齐全,五十多匹马,估计就等着上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老张遇上萝莉…… 表打我…… ☆、二、远望   大冬天的爬雪山,确实是找罪受。   第二天中午,江澄澈换上了登山装备,骑着马跟众人一起上了山。   长白山的景色确实很好,从山路上下望,是一片参差不齐的绿色。往上望去,是湛蓝的天空,不同于拉萨天空的抬手可触,长白山的天空旷辽远,给人一种苍茫之感。   大约走了半天的时间,队伍抵达了阿盖西湖,湖水沉静,没有一丝波澜。   阿宁开始让人搭帐篷,摆放一些类似雷达的机器,看样子是准备在湖边过夜。   江澄澈站在湖边,看着眼前高低不齐的几座雪山,皱起了眉头,山的走势透露出几分诡异的色彩,很奇怪,但她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奇怪。   突然,山上的一个小矮坡处多了几个人影。江澄澈凝神看去,没望远镜——看不清。阿宁很防备她,没有让她碰任何装备,就连食物都是定时发放。   江澄澈只能隐约看出是几个男人,对方似乎也在看着下面。不多时,一个略胖的人影出现,江澄澈觉得很眼熟。   “上面有人。”江澄澈转头对她身旁一直看着她的男人说道。   男人只是看着她,并不看向别处,普通话说的比江澄澈还要流利,“江小姐不要白费心机了,我不会看别的地方。”   这个男人叫乔治·坦桑塔尼亚,是阿宁派来监视她的,他的名字很长,说了好几遍江澄澈才记得。外国并没有坦桑塔尼亚这个姓氏,但是乔治很不在意的说是别人起的绰号,名字只是个代号,无所谓的。   江澄澈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什么,蹲在湖边撩水玩。湖水冷得刺骨,隔着一层皮制手套,江澄澈都能感觉出湖水中的寒意。   乔治跟着蹲在湖边,他很会聊天,让不怎么想说话的江澄澈都说了几句。   乔治告诉她,之前他们找来帮忙的考古专家突发脑溢血被送进了医院,只好临时抱佛脚在北京找了她。   晚上休息,江澄澈是跟阿宁睡一个帐篷里。阿宁说看她看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脉,有没有看出什么门道,她神色恹恹的回了句没有,便钻进了睡袋里。   面对心机深重的女人一定要少说话,这是江澄澈一贯秉承的原则。   第二天继续赶路,虽然遇到了暴风雪,场面有些乱,但乔治仍然紧紧的盯着她,其实江澄澈真的很想跟他说,“不用看着我,我是个路痴,跑不了的。”   最后队伍在一处平坦的斜坡下抵御暴风雪,一场暴风雪过后,队伍有不少损失,最后不得已丢掉了一部分物资来减轻马匹的负重。   队伍一路笔直向一座雪山行去,乔治告诉江澄澈,那座雪山叫三圣山,一部分在中国境内,一部分在朝鲜境内,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暴风雪之后,江澄澈又看见了先前看见的那群人。可能是因为进了雪山深处,阿宁对她放下了一丝警惕,她去问阿宁要望远镜说要看风景的时候,阿宁立刻让手下人递给了她一个望远镜。   起先江澄澈确实是看了一会儿风景,最后才假装不经意看向了斜坡上方,那里站着几个人,看体型应该都是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侧着身子,看着远处的三圣山。   江澄澈手一松,望远镜掉进了雪里。   有些人,即使你与他多年不见,即便是在茫茫人海中,即使他变得与当年截然不同,你还是能够一眼认出他的身影。   如果她没看错,那个人,是张疯子吧?   她皱眉,看了一眼乔治,乔治朝她笑了笑。乔治离她大约有两步远,他们的身后是队伍,没有几个人留意这边。   她体力不错,身上的装备很重,乔治体力应该不差,也穿着装备,算上体重,乔治在雪地里奔跑可能会比她累。   江澄澈顿了顿,直接向斜坡上方跑去,乔治一愣,似乎没想过乖了一路的人会突然想跑,但是愣了几秒钟便追了上去。   他一边追一边用英文冲队伍里喊了几句,队伍里立刻追出来几个体格健壮的外国人。   江澄澈故意往积雪比较厚的地方跑,后面几人追的也格外废力气。   突然,江澄澈发现脚下的积雪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断裂了,江澄澈加快了速度,那片积雪下面是空的,要塌了。   她跑出了一段距离,想要回头告诉乔治,让他不要追过来,可他和随后追来的几人已经跑进了那片积雪,积雪终于承受不住几个成年人的压力,直接塌陷了。   江澄澈张了张嘴,她看见阿宁往这边看过来,轻蔑的笑了笑,让队伍里几个人来救援。   江澄澈转身继续跑,因为走的是上坡路,她也很累。   不知跑了多久,坡上的人影消失了,江澄澈忽然觉得很冷,眼前恍惚起来,脚下一滑,整个人都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因为斜坡太过平坦,江澄澈滚的也格外顺畅,根本停不下来。   最后江澄澈滚进了先前塌下的雪坑里,还没来得及感受滚了一遭后的痛彻心扉,头便撞上了硬物,晕了过去。   等江澄澈醒来已经是数天之后的事情,队伍已经抵达了三圣雪山,刚让爆破专家炸开了被积雪掩盖着的墓门,雪塌了一大片。   头昏昏沉沉的,江澄澈知道自己就算受了伤也不可能昏迷一路,阿宁毫不避讳的承认了给她注射了安眠药水。   江澄澈恨的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吃饱肚子,随后再想去寻找张疯子的事。   那群人跟阿宁这批人应该是同一个目的,没准她能在墓里遇见张疯子。 ☆、三、重逢   队伍在墓门整理好装备之后便进了墓,墓门之后便是漆黑的甬道。   江澄澈也是后来才发现,这条甬道并非一开始就有的,而是一个开凿的很规整的盗洞,墓门也是后来的人加上去的。   队伍进了甬道后没有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响,积雪再一次崩塌,整个出口都被掩盖的结结实实的,若不是众人都打着手电,甬道里已经漆黑一片。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左右,队伍停了下了,前面没路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色。   不用阿宁吩咐,乔治便扔了个照明弹下去,炫目的白光亮起,使得众人看清了前方的情况,无不惊愕。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被掩盖在冰雪之下的巨大的火山口盆地,盆地里有枯死的树木,还有高低不平的建筑物。   也不知道墓里葬的是什么样的人物,真是大手笔,竟然把陵墓建造在火山口。   江澄澈摸了摸脸上的防毒面具。   她忽然有点庆幸跟着阿宁他们,如果只是她自己进来,说不定会被这盆地里的东西衍生的毒气伤害到,想找到张疯子,也就难喽。   阿宁让人准备缆绳,要下盆地。江澄澈见情况不对,拦住了阿宁,指着盆地边缘突出的石块道,“这里有人来过。直接下盆地应该不行,最好先从神道进入,这是规矩。”   江澄澈本以为阿宁会拒绝,结果阿宁说了句行,又笑着看她说,“你走在最前面。”   阿宁很漂亮,笑起来很有味道。江澄澈才注意到阿宁还没有戴上防毒面具,她也没什么异样,那是不是说这里空气中的毒素含量也不是太重?   江澄澈无暇多想,狠狠的瞪了阿宁一眼,见阿宁笑着戴上了防毒面具,便直接走在了最前方,跟在她身后的是阿宁,阿宁身后是乔治。   顺着盆地边缘突出的石块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便没了路。   江澄澈跟阿宁说了声,阿宁便招呼身后的人放缆绳,沿着盆地边缘下到盆地里。   盆地里布满了硫化灰,到处是硫化后的树木,手电筒的光线所到之处,出现了一条明显的人为开拓的小路。   阿宁推开江澄澈,走在了最前面。   其实这个时候江澄澈已经想把防毒面具拿下来了,戴着防毒面具视线十分狭窄,身体两侧的情况难以观察,更何况还有阿宁这个不知道会怎么对她的定时炸弹。   走在最前面的阿宁发现了几具尸骨,穿着清末汉服样式的衣服,衣服已经腐朽了,轻轻一碰便化成了粉末。   阿宁蹲下来观察了一会儿,说是清末盗墓贼,除了旁边有几把刀之外也找不出什么能够证明他们具体身份的东西,便带人继续向前走。   可江澄澈却愣住了,连自己被队伍丢在后面都没有注意到,因为那几把刀制式相同,且刀柄上都刻有一个小小的符号,符号像是一条奔涌的河流。   那个符号代表“江”。   江澄澈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尸骨弯腰拜了三拜。   前方队伍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江澄澈一惊,连忙看去,队伍中吊尾的那个人被一只巨鸟用爪子抓住带上了天空,只是刹那,枪声便陆陆续续的响了起来。   江澄澈连忙去掉了防毒面具,边向队伍跑去,边警惕四周的情况,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自己背上,她想也不想反手一拳打过去,那东西用力一蹬,把她蹬出了好几步远,她顺势一个翻滚进了树丛。   还未来得及回头看蹬她的东西去了哪里,嘴便被人捂住拖进了树丛深处。   她真想问一声阿宁,你不是让乔治监视我的吗,怎么不监视了?我被人拖进了树丛你知不知道?   手电筒掉在小路上,泛着幽幽的冷光,空气里的味道很刺鼻,江澄澈觉得脸上很痒,很不舒服。她能感觉到身后是个活人,他的手虽然有一点点凉,但还是柔软的,并不是粽子之类的东西。   这时,一只巨鸟飞了下来,爪子抓住手电筒飞了起来。   “光线和声音对它们具有强烈刺激。”身后的人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说完便松开了手。   江澄澈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好像先是心中一凉,接着是一阵惊喜,最后泛起了暖意。   “张疯子?”江澄澈转身抱住了张起灵,低声哭了起来。   张起灵身体一僵,继而拍了拍江澄澈的背,“你是江澄澈?”   “我不是江澄澈是谁?”   “我以为……”他没有说下去,淡淡的问道,“你跟我什么关系?”   这次换江澄澈身体一僵,哭声一顿,她哭不出来了,“你不记得了?我们成亲了啊?还有个孩子。”   意识到张疯子只是记得她,却不知道跟她有过什么,她不动声色的开始胡编乱造,以达到她被他辜负了的假象。   “你整天忙,你的仇人就趁你不在害了我们的孩子,还派人追杀我,我就四处找你,找你找了好多年。”因为没有眼泪,江澄澈开始装哭,张起灵突然打开了手电筒,光线一照,把江澄澈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他移开了手电筒,走出了树丛,淡淡的说道,“我记得你死了。”   江澄澈不好意思再编下去,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灯光有刺激吗?”   张起灵毫无预兆的转身停了下来,江澄澈一下撞进了他怀里,被他扶住了才没跌在地上。张起灵把手电筒的灯光对准了江澄澈的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很认真,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本人。   “别对着我!”江澄澈瞪了瞪张起灵,一爪子拍开他的手。   张起灵转了个身,继续向前走,解释道,“它们被前面那群人引走了。”   江澄澈抓住张起灵的衣摆,跟着他一起向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状态不太好……更新的有点慢…… ☆、四、出   顺着神道经过六道石门走进了前殿,殿门已经倒在了地上,腐朽的不成样子。   墓葬的规格明显是皇陵那一级别的,这一点江澄澈能看出来。   她正想问问这里的墓主是谁,她怎么看不出来时,张起灵突然拽着她的手腕就是一阵狂奔出了前殿,最后停在一座汉白玉拱桥前。   桥下是护城河。   这一阵狂奔,虽然几乎是张起灵拖着江澄澈跑的,但她还是体力不支,见他总算停了下来,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这里……葬的是谁?”   “东夏万奴王。”张起灵一边放绳子一边答道,看样子是准备下到河底,“你下去。”   “那你呢?”   “我随后。”   江澄澈眼睛一瞪,“我不下。要是你不见了怎么办?”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儿,张起灵突然揪着江澄澈的衣领把江澄澈提了起来,江澄澈以为张起灵见她不愿意下去,要亲自动手把她扔下去,吓得她像个八爪鱼一样连忙抱紧了张起灵。   护城河的河壁并非垂直,而是倾斜向下的。   “抓紧了。”张起灵淡淡的说了声,便一手抓着江澄澈,一手抓住绳子,顺着斜坡滑下了河道。   张起灵并没有带手套。下到河底,他松开江澄澈,甩了甩手,脸色如常。   江澄澈掰过张起灵的手,已经磨破了,血丝一点一点的渗满了整个手心。她拉开张起灵身后的背包,踮着脚找了半天才翻出一卷绷带。   “你怎么连酒精也没带?”江澄澈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嘟囔着问道。   她没指望张疯子回话,当然,他确实没有回话,见她包扎好了,便沿着护城河继续向前走。   经过一片摆放了许多人俑的地方,到了护城河底,出现了一个方形的排道。张起灵用手抚摸了一下排道边上的几个英文符号。   “这是谁给你留的记号?小张哥吗?他没跟你在一起?”江澄澈问道。   张起灵看向她,黑色的眸子中流露出极为浅淡,却又十分深切的悲伤,他说,“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谁留记号,不知道是不是小张哥,也不知道小张哥为什么没跟他在一起。也许记号是他自己留下的。   江澄澈沉默下来,过了好几分钟才道,“你要是总是不记得事儿的话,我就帮你记着。反正我再活一次,也没什么事要做了。”   “你都记得哪些事?不知道的我跟你说。”江澄澈仰头看他。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进了排道。江澄澈边跟着他,边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所有她知道的关于张起灵的事,从她十四岁,到她二十五岁。   一路顺着记号,期间也遇到了诸多危险,但总算是到达了张起灵最终的目的地。   是一个巨大的裂缝悬崖。   两人一起下到悬崖底部,也看见了那两扇青铜巨门。   “是这里。”张起灵说,语气淡淡的。   “这里?是不是我娘和我爹去的地方?”江澄澈也望向那青铜巨门,眼神悠远,“你也要进去?”   “是。”   “那要我做什么?”   “等。”   “我陪你一起进去吧?”江澄澈扯了扯张起灵的衣角。   张起灵转头看了看江澄澈,淡淡的神色有了一丝不同,“你以为这很浪漫?”   江澄澈竟无言以对。   “那你还出来吗?”江澄澈挨着张起灵坐在一块石头上。   他并没有回答江澄澈的话,而是说,“出去,你跟着吴邪。”   “无邪是谁?”江澄澈翻了个白眼,“他怎么不叫天真呢?为什么要我跟着他出去?”   张起灵拍了下江澄澈,顿了顿才道,“好骗。”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江澄澈觉得有些困,不想睡,怕睡醒了张起灵就不见了,却还是睡了过去。   后来想想,当时张疯子一定是对她动了什么手脚,才让她抑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置身于不同的地方,身边是阿宁和她队伍里的几个人,还有三四个陌生人并不是之前队伍里的。   她很失落。   阿宁队伍里的一个人告诉她,他们发现她时她靠在一块石头上,位置很隐蔽,如果不是她旁边被人画了一个十分明显的标志都不会有人发现她。   乔治并不在队伍里,江澄澈问了才知道,不在队伍里的人都死了。   浩浩荡荡的一个队伍,竟然只剩下这么几个人,江澄澈嗤笑一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多出来的那几个陌生人中的一个叫吴邪,大概就是张疯子让她跟出去的人,模样委实凄惨。   她凑到吴邪身旁,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是吴邪?你跟张疯……张起灵什么关系?”   被问及的青年人先是一愣,张口道,“朋友。”随即反应过来,目光中多了几分警惕,“你是谁?你认识闷油瓶?”   连带青年人旁边坐的一个男人都对她带上了警惕的神色,只有那个死胖子不以为意,还打了个呵欠,“我说小江江啊,你怎么来这了,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   闷油瓶。这个绰号可真难听。江澄澈冲那胖子翻了个白眼,才回答了青年人的话,“我是他堂妹。他让你照顾我。”   她爹的弟弟是张疯子的养父,她跟他应该就是堂兄妹的关系吧?总不能说跟张疯子是夫妻吧?就算她自己信,别人也没法信啊。   她话音刚落,青年人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反倒是那胖子来了劲,“呦呵,看不出来小江江你跟那小哥还有这一层关系啊?你是不是也有宝血?”   胖子说着就想对她动手动脚,被青年人踹了一脚后才骂骂咧咧的止住了动作,“人家一个小姑娘,你要干什么?”   江澄澈同这个叫吴邪的青年人说明了阿宁把她带来的事情原委,他才勉强接受了帮张疯子照顾她这件事。   不过,江澄澈猜测,吴邪应该是有事情要问她,还是关于张疯子的事情。   队伍修整了之后,便一同寻路从裂缝中出了墓,虽然没受什么伤,她还是跟着吴邪在医院呆了一段时间。   北京算是不能回了,看吴邪的样子,似乎也是对那青铜巨门有些了解的。   江澄澈决定跟着吴邪,直到找到进入青铜巨门的办法,重新找到张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三叔写了几十章的云顶天宫就这么被我三章结束了…… 不要大意的吐槽吧 ☆、五、上学   江澄澈懒散的趴在课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明净的玻璃窗外刚好有一棵垂柳新抽枝芽,随风摇曳,分外妖娆。   “江澄澈!”   听到有人喊她,她看了讲台上的语文老师一眼,扶着课桌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干嘛?”   一想到吴邪费尽心机给她送到初中来上学她就头疼,居然还让她上初三,那是不是说接下来会有中考?   当然,她来上学是给张疯子的面子,并不是没地方待了走投无路只好任吴邪摆布什么的!   因为在杭州,远离京城,她也没有避讳的用了江澄澈这个名字。   语文老师放低眼镜瞅了她一眼,“背诵一遍《出师表》。”   语文老师是个男老师,秃顶,远视眼,不过因为她两次考试作文写的太好似乎很欣赏她,总爱找她回答问题。   英语、政治和历史老师也是,不就是经常考满分吗?有什么好欣赏的?   相比较之下,数学、物理和化学老师可以说是看见她就皱眉,不就是每次不及格吗?她不是不会,只是不想学。   “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江澄澈在语文老师赞赏的目光中坐下了。   “我在隔壁班啊,没有一个会背的,你们说他们怎么学的?理化生学的好有用吗?语文才是根本啊!”语文老师又开始唠叨了……   下课之后,江澄澈去办公室倒了点温水,回来便发现课桌上多了一样东西——一个粉色的信封。   周围的姑娘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白了周围一圈人,拿起信封,信封上好像喷了香水。   “江澄澈,有人找你!”   听到声音,江澄澈看向窗外,一男一女站在树下,男子表情淡漠,似夺天地之色,女人笑得妩媚,让人移不开眼。   江澄澈拿着信封就冲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   张起灵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样东西,递给了江澄澈,“只看见了它。”   那是两块合在一起的紫色玉髓坠子,是她爹和娘的定情信物,“你怎么知道这是爹和娘的遗物?”   “你提过。很久以前。”他说,神色淡漠,不似凡尘人。   “拿着,我回教室收拾一下东西,跟你走。”江澄澈随手将粉色信封塞给张起灵就进了教室。   “诶,这不会是情书吧?看来江小姐很受欢迎啊?”阿宁状似无意的说道。   张起灵看了一眼江澄澈进了教室的背影,拿着信封的手一抬,对着阳光,便将薄薄的信封掩盖下的字迹看的清清楚楚。   “黑夜给了我一双眼睛,是为了让我能够看见你……”阿宁缓缓读了出来。   但她还没读完,张起灵手一放,便将信封扔进了一旁垃圾桶。   江澄澈刚走进教室,便看见一堆女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江澄澈,他是你什么人啊?”   “怎么看着比上次那个还帅?”   “旁边那个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因为上次吴邪送她过来上学,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江澄澈显得游刃有余,回答的有条不紊,她边写请假条边说道,“他是我哥。上次那个是我哥朋友。那个女人不是我哥女朋友,我哥不喜欢她。你们要想谈恋爱就去追上次那个,他有钱,而且没女朋友。我哥目前还是待业,身上半毛钱都没有。”   “你哥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你哥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还是有女生不放弃。   写好了请假条,江澄澈收拾东西,“我哥喜欢的人,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会两样。她还会武术,打得过流氓,斗得过小三。年龄小是她唯一的弱点。”   “好了,我走了。”见众女生还想问下去,江澄澈把请假条扔给班长,提起包就跑了出去,可是,怎么班长的目光好像很不对呢?   “走吧。”江澄澈对张起灵和阿宁招呼道,“信封呢?”   张起灵茫然的看了一眼江澄澈,轻轻摇了摇头。   “就是那个粉色的信封,我刚才让你帮我拿着的,你左手拿着玉髓,右手拿着信封……”   张起灵的目光仍然茫然,但他开了口,问道,“唐多令是谁?”   阿宁笑着耸了耸肩,她知道信封去了哪里,但她就是不说。   “他啊,他是我们班班长。你问他干嘛?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名字搞笑?每次看到这个名字我都会想起‘欲买桂花同载酒’那首《唐多令》……”江澄澈推了一下阿宁,挤到了两人的中间。   “嘿,江澄澈,回家吗?”迎面走来的女孩跟江澄澈打了声招呼,接着又道,“你爸妈可真年轻!”   江澄澈脸都绿了,“什么我爸妈?这是我哥。”   “额……对不起,你嫂子可真漂亮!”女生尴尬的走开。   江澄澈瞪了阿宁一眼,把张起灵拉离了几步远。   张起灵突然要提起江澄澈背着的包,江澄澈一拍他的手,“你要干嘛?拿我的背包做什么?”   “有什么?”张起灵皱眉看着江澄澈,“帮你拿。”   “不用,我自己拿。”   “有什么?”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   “真的没什么,要是有什么我会瞒着你吗?”   “有什么?”   “不就是几只纸鹤嘛,同学说折三千只纸鹤,许愿就可以成真,我折好了,把愿望送给你。”   他皱了一下眉,拿着一直攥在手里的紫玉髓吊坠,用力一掰,便分开成了两个月牙形状的坠子。   玉髓坠子的链子是银制的,因此两条链子都好好的,没有腐坏,只是光芒略显暗淡。张起灵把其中一条坠子塞给江澄澈。   “我要这个。”他说。说完便把剩下的那条戴在了脖颈上,他手速太快,江澄澈没有拦住。   那条链子是女式的,应该是她戴才对,江澄澈想了想,没有告诉张起灵。   三人保持着两前一后的状态走出了学校上了车,江澄澈也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出师表》有没有记错……错了表打我…… 话说,老张这个专业的地下工作者,他分不清男女样式你们信不信?*^o^* ☆、六、无怨无悔   江澄澈打开车门,先是冲上来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接着张起灵也上了车,坐在江澄澈旁边。   见两人都上来了,江澄澈正要把车门关上,张起灵拦了一下,又一个人跳上了车。   看清了上车的人是谁之后,江澄澈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吴叔叔,你来凑什么热闹?”   吴邪一愣,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江澄澈喊了他叔叔还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江澄澈,“你怎么在这?”   江澄澈想反问一句的时候张起灵偏头看了她一眼,她顿时默不作声,拿出了一本初中物理课本翻来翻去。   她本来没带书,这书是阿宁的手下帮她找来的。   也不知怎么了,出了学校上了车,张疯子突然开口对她说了句“你是学生”之后就没跟她说过话,阿宁的手下眼疾手快的给她递了本物理课本。   江澄澈就纳闷了,张疯子这是要督促她好好学习?还有,阿宁这群人去探险为什么还要带初中物理课本这种奇怪的东西?   她皱眉看着书上的电路图,心里涌起无限怨念,学这个有什么用?   边看书边听着众人聊天,车子不一会儿便出了格尔木,到达一处戈壁。   江澄澈下了车,紧跟着张起灵,除了戈壁上的几十个人外,便是满眼的荒凉死寂。   天边晨光微露,戈壁滩上寒风凛冽。队伍休整之后,阿宁也下了决定,正午出发。   吉普车队飞驰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上,为了避免扬起的沙尘,车与车之间的距离都相隔很远,很快便抵达了敦煌。   江澄澈一边看书一边听众人聊天也得知了此次的路线,有敦煌出发过大柴旦进入察尔汗湖区,再由那个方向离开公路,进入柴达木的无人区。   据说,这是按照一个叫陈文锦的女人带领的考古队的行进路线走的。江澄澈注意到,在提及陈文锦之时张起灵的神色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江澄澈缠着张起灵问了半天,也只得到了四个字的回答——一个朋友。她很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阿宁他们找的向导是个老太太,叫定主卓玛,老太太说要先找到一个叫兰错的小村子,不过时间太久,这里物资缺乏,小村子可能已经荒废了。   老太太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车子在傍晚到达了这个叫兰错的小村庄,村庄并未荒废,还有四五户人家,大约三十几口人的样子。   车队在村外休整一夜,明早再出发。   三人走着走着,忽然下起了雨。没有带伞,江澄澈看看四周,刚好发现一间屋子,“前面有间屋子,我们过去躲雨吧。”   江澄澈扯了扯身旁两人的衣服,说道。江雨道了声好,走进屋子,江澄澈跟着进去了,张起灵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进了屋子。   屋子已经荒废很久了,到处都是灰尘。张起灵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来闭目养神。   外面的雨继续下着,江雨站在门口,“我先走了。”   江澄澈看看张起灵,他还是闭着双眼,也不知是否睡着,又看看江雨,只觉得江雨的脸渐渐模糊起来,已看不清楚,“那你先走吧,我等等他。”   江雨温柔的笑着走进了雨里。   江澄澈醒来的时候破屋里空无一人,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要睡着,一觉醒来张疯子便不见了。   “他刚刚离开。你快去追他。”江雨看着她笑着说。   江澄澈跑出屋子,天已经放晴,太阳也出来了,天边有一道彩虹,阳光很好,张疯子就在不远处,背对着她越走越远。   “张起灵!你看,天边有道虹!”她喊道。   她看见张疯子缓缓转身,笑了一下:“那是霓。”   接着她的眼前便有一大团水汽升腾起来,迅速的上升到虹桥所在的位置,水汽散开之后原本的虹已变成了霓。   她想问问张疯子是怎么回事,虹怎么变成了霓之时,他忽然消失了,了无踪迹。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江雨说。她说话时的语气温柔而又坚定。   她说完之后,江澄澈四周的景物便一点点消失殆尽,就像是被微风吹散了一样。   江澄澈手一撑,人便醒了过来。她还在睡袋里,没有江雨,没有霓虹,她身边只有张疯子。   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张疯子的所在,心里一突,睡袋里没有人,是空的。   她揉了揉头发,从睡袋里爬了起来。现在还是深夜,众人都在熟睡中。   满天繁星,真的很美。小时候的北京城也是这个样子,现在却很难见到了。这个场景很适合约会,她甚至怀疑张疯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是不是跟人私会去了。   她不知道那个梦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个梦是否在预示着什么。还有梦里江雨的那句话,总有一个人要先走,她已经走一次了,不想再离开。   走近车子停放的地方,江澄澈听见另一边隐隐传来人声。那边是向导定主卓玛和她的儿子儿媳驻扎的地方,还有火光,应该是没睡。   虽然觉得老太太的儿媳很可疑,一直在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江澄澈还是尽量无视了这个人。   这辈子,与张疯子无关的人或事,她不想管,也不愿多看一眼。若没有张疯子,此刻,她也只是个局外人。   踱了几步没有看见张起灵,江澄澈正想转身到另一边找找,却突然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从世界上消失,不会有人发现。”   是张疯子和吴邪。   一天到晚的四处乱跑,要是不见了,确实很难让人发现。大半夜的不睡觉,原来是跑来跟吴邪约会了。江澄澈苦笑了一下,没有靠近,在车这边等着两人谈完。   张起灵慢悠悠的走到了江澄澈面前,神色自若,“你怎么在这里?”   “做噩梦了。”她说,只觉得满天繁星的星光也不及他的眸子璀璨。   “早点睡。”他没有什么表情,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张起灵。”   他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如果你要先走,告诉我。不管前方有什么,我都会跟着,无怨无悔。”   他没有回答,继续迈步,回了营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狐妖小红娘》的主题曲的歌词写的很好:而我渐渐将自己遗忘,只为了完成你的梦想。 本来昨天想更新来着,结果写着写着睡着了…… ☆、七、停不下来   车队在第二天清晨出发,离开了那个叫兰错的村庄,进入无人区。   因为处于沙漠之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荒凉,没有什么可以指路的标志物,车队只好顺着古河道前行。   沿河道大约行了两三天,戈壁滩上的风愈加猛烈,车外的响声掩盖了车内说话的人声,车与车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到最后,已经看不见别的车了。   车开的也格外艰难,最后开不动了,司机索性把车子停下。   这时候张起灵突然用手掰了一下车门的开关,一脚踹开车门,把江澄澈拽了出来,又对车里的人道,“下车!”   江澄澈也发现了不对劲,脚下的沙地明显变高了,可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沙地变高了,而是车子下陷了,四周的沙子不断向中间流动。   外面的风沙很大,使江澄澈不得不紧紧靠着张起灵——她还真怕自己被风吹跑了。   车里的人都下来后分头行动,顶着风去通知其他人,好在最后发现了一个不算大的凹坑,让众人得以栖身。   好消息是大多数人都进入了凹坑,无性命之虞,坏消息是有三个人失踪了,到第二天早晨尚且下落不明。   江澄澈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这个凹坑并不结实,四周一直在漏沙,所以她昨晚睡得并不好。   从凹坑里爬出来,看众人都在忙着整理装备之类的东西,她也不打算去搭把手什么的,站在原地舒展了一下腿脚。   发觉有人盯着自己,江澄澈转了个身,看了过去,正好撞上了张起灵那混黑不见底的眸子。他的眼神很奇怪,很淡漠,却又有着深切的悲伤。   江澄澈顿了顿,抛开心底那一丝诡异的感觉,还是扬起一个笑容。   张起灵转过头,不再看江澄澈,目光投向远处,那是沙漠与天空交接的地方,“人死,怎么复生?”   这句话出现的太突兀,,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回答。直到他略带疑惑的看着她时,她才知道他是在问她。   “人死……”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她想这么回答,但即刻便住了口,如果人死不能复生,那么她的存在如何解释?   她看了一眼右手手腕,那串半透明的琉璃手链早已不复存在,她的右手已经恢复了,不会一用力就因被手链缠住而使不出力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活过来的原理是什么,只能隐约猜到是受到了这条名叫长生的手链和那只灰不溜秋的狐狸的帮助。   总觉得自己手上少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少了什么东西,“世界上总有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但是,我活过来了,你不开心?”   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在江澄澈看来,却像是亘古,“开心。”但他并没有笑。他并没有什么愉悦的感觉,只是随意附和。   休整之后,车队再度启程,在傍晚时分抵达了一座魔鬼城。这是戈壁中的一种景观,其中的岩石虽被风化的形态各异,但大多数都像是一座座城堡,众多城堡聚集在一起便形成了城池。   队伍在魔鬼城外发现了失踪的三个人之一,得到了另外两个人可能进入了魔鬼城的消息,吴邪等四个人进去寻找两人。   早晨阿宁跟另一个男人出来,说是找到了失踪的两个人,同时发现了一艘古代沉船,带人进去清理古物。   江澄澈窝在车里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只要能跟在张疯子身边什么都好,但是张疯子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她萌生了一丝退意。   她揉了揉太阳穴,钻出车子,对着晨光深呼吸,摆脱了那一丝退却的念头。   张起灵靠在一小块岩石上发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早就醒了。江澄澈凑了过去,陪他一起发呆。   不知是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或者更久,进入魔鬼城的突然跑了出来,唯独少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中毒死了,另外两个是阿宁和吴邪,下落不明。他们在外面等了一天,阿宁和吴邪都没有出来。   那个身手不错的黑眼镜给人传了信号,很快就过来了两个人。江澄澈认得这两个人,一个叫潘子,上次在长白山跟在吴邪身边的人;另一个是王胖子……   江澄澈叹了口气,还是认命的跟着张起灵进了魔鬼城去寻找吴邪和阿宁。   他们找了两天两夜才找到两人。   当时正下着雨,两人躺在水里,衣衫不整。江澄澈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男人,连忙过去扶起了阿宁,顺便把她挡雨的外套裹在了阿宁身上。   虽然可以想到阿宁也许不会在意这种事,但她江澄澈还是很在意的,毕竟张疯子也在这儿,谁看他也不能看。   所以最后是胖子背着吴邪,她和潘子扶着阿宁进了岩洞,阿宁还有一些意识。   这个岩洞是王胖子发现的。   江澄澈站在洞口,拿出一根发带把头发重新绑了一下,现在头发都有她的一半长了,实在麻烦,等回了杭州就剪成短发。   岩洞里吴邪刚刚醒过来,阿宁的体质好一点,已经醒过来一次了,现在正在睡袋里休息,胖子和潘子闲扯,张疯子坐在火堆旁盯着锅里煮的东西。   不知道死胖子说了什么,张疯子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锅,没过多久张疯子出来了,看着漫天的大雨,神色平静。   他们在山洞里休整了两天出了魔鬼城。   阿宁的队伍已经不愿意再继续这场探险了,但阿宁却想继续下去,于是她加入了吴邪的队伍。   大雨过后,一行人开车顺着被雨水冲出的河道寻找塔木陀,循着河道找了两三天都没有找到,可在车子无意中冲上一个斜坡时,他们却发现了一个绿洲。   镶嵌在盆地中的绿洲。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一想简述就根本停不下来怎么破 ☆、八、命中注定遇见蛇   开车绕着盆地转了半圈,才找到陈文锦的笔记中所提到的峡谷。峡谷中前一段路还算平坦,可以开车,到最后路被碎石阻住,车子便无法前行了。   简要整理了装备之后,六人便准备步行走完峡谷接下来的路程。   “你别进去了,里面可能会有危险,在这里等着。”吴邪突然转头对江澄澈说道。   江澄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起灵,吴邪这样突然劝她就在外面,难道是张疯子授意的?“他到哪我就到哪。”   张起灵看着峡谷碎石后的雨林,没有说话。   “这地胖爷我进去都够呛,小江江你就不要瞎掺和了。”王胖子也开口劝道。   就连阿宁和潘子都劝说了几句,她这样一个小孩子,带着的话,确实是负累,还不如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   江澄澈明白这点,但并不代表她会妥协,正要反驳的时候张疯子开了口,“让她跟着。”   他说话的语气幽幽,泛着一股凉意。另外四人听了也就不再开口,算是默许了江澄澈跟着进去。   雨林出现在这里明显是非地带性因素。这里地势低洼,地温较高,水流汇集,水热充足,因此形成了热带才有的雨林。   雨林中人迹罕见,生物种类繁多,且大多带有较强的威胁性,毒虫之类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   雨林中的树木树冠很大,几乎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光线很难从树冠中透进来。脚下都是枯枝败叶,很多藤蔓相互缠绕在一起,行走艰难,每走一步都要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坑。   雨林中的土壤是很贫瘠的,植被生长的养分靠腐殖质提供,所以雨林一旦被破坏就很难恢复,但是如果换做是这片雨林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这片雨林,要破坏都难啊。   江澄澈踢了一脚一旁的腐朽的树枝,恍惚间看到一道红光一闪而过,可再凝神看去,除了一堆黑乎乎的腐朽的枝叶外什么都没有。   不久,突然下起了雨,雨势很大,雨珠打到人的身上都有一点微微的疼痛。   于是六人连忙躲入树冠中避雨。   一会儿功夫,王胖子又嚷着痒,就连吴邪也是,仔细一看便发现这树枝上爬满了一种名叫草蜱子的吸昆虫,密密麻麻的。   即便江澄澈没有密集恐惧症也头晕眼花的,恶心的几乎要反胃。虽因为血脉的原因,这些虫子并不会来咬她,但她还是安安分分的跟着众人挪了窝,实在太恶心了。   江澄澈头上顶防水布,一手扯着防水布的一端,一手拽着张起灵的衣服睡了过去。江澄澈睡得极浅,只要有什么动静就能立刻醒过来,可先是听到一阵低语,“再见你……”还未细听说的什么,后颈忽然一痛,她彻底失去了知觉,陷入黑暗之中。   醒来时四周已经没了人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并非在原来的树冠里,而是在另一个地方,她藏身之处像是被人刻意隐藏,不细看绝对发现不了她。   她旁边有个背包,打开一看,背包里有一只手电筒,几节电池,一把匕首和一些食物。   这是什么意思?把她丢在这里,让她自己找回去?她拨开自己面前的枯树枝,背起背包,向外走去。   有能力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把她弄昏的人并不多,阿宁和潘子可能有;但把坐在张疯子旁边浅眠的她弄昏过去的人是没有的——也许有,有且只有张疯子。   她忽然想抽自己一巴掌,之前被张疯子莫名其妙弄昏的次数还少吗,居然还往他身边凑,“你活该!活该!”   她一边踢树枝,一边低声嘟囔着。   想到昏迷前听到的梦呓似的话语,她的心凉了半截。再见,张疯子又要抛下她?让她背着这包食物独自离开峡谷?同时,她也生起了疑惑,张疯子应该是知道她不认路的,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   这里离他们先前躲雨的地方并不远,江澄澈走了几步便看见一片狼藉,连树枝都断了不少掉在地上,还有许多血,血液中夹杂着腥臭的气味。   江澄澈立刻就抛却了所有的念头,顺着痕迹追了过去,最终追到一个瀑布痕迹就消失了。   张疯子受伤没有?伤到哪里了?伤的重不重?会不会人已经……种种念头萦绕在江澄澈的脑海。   她的心乱了。刚才一阵走神,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四周没什么光线,肉眼已无法看清三米以外的东西。   应该是入夜了,江澄澈打开手电筒,只有她一个人,浓浓的孤寂感将她包围,密林里的气氛很压抑,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这样孤独的走了两三天,手电筒的电池都换了两节,背包里的食物也吃完了,她都没能遇到张疯子他们。   又是夜晚。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她找了个能容身的地方,过了一宿,醒来的时候约摸是天亮了,四周又有了微光。   揉了揉肚子,正想是不是要饿死在这里了,却看见身前有一堆青色的水果,长得有点像苹果,但又不是苹果。   谁堆在这里的?江澄澈四下看看,没有人。   不会有毒吧?江澄澈拿起了一个放在手里掂量掂量,这种水果要比同体积的苹果轻了很多。   突然,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江澄澈还未反应过来,红光便从水果堆里钻了出来,缠绕在江澄澈手臂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困啊…… ☆、九、你是龙   那是一条血红色的小蛇,长得很凶,一看就是毒蛇。   江澄澈一贯秉承“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小蛇缠上她的手臂后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所以她也静静的看着小蛇。   “小江江……”她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呼唤,是王胖子的声音,但由于小蛇的存在,她没有动,也没有回应,只期望王胖子能过来帮忙。   “江小姐。”这是阿宁的声音,干净利落,江澄澈还是没有回应。   也许是听到了人声,小蛇的蛇冠轻轻抖动了一下,“小三爷……”   这回是潘子的声音,难道他们都在附近?小蛇的蛇冠又抖动了一下,“小哥!”   这是吴邪。他们好像都在附近?难道没发现她吗?还是在暗处一边吃东西,一边好笑的看着她跟蛇对峙?   小蛇血红色的蛇冠又抖了抖,它的眼神很人性化,似乎很好奇,“再见必然杀你!”   江澄澈脸色一变,这是张起灵的声音,淡漠的语气之中夹带着一丝凶戾。张疯子在跟谁说话?   小蛇对江澄澈突然变了的脸色很感兴趣,“再见必然杀你!”   “再见必然杀你!”   不对劲。张疯子不会这么无聊的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江澄澈注视着小蛇,果然,小蛇的蛇冠又是一抖,“再见必然杀你!”   闹了半天,原来是这只臭蛇在说话!你以为你是鹦鹉吗,还学人说话!江澄澈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对这蛇更防备了,要是被这蛇咬了一下,中毒死了才冤呢。   “再见必然杀你!”   江澄澈脸色不变的同小蛇对峙,小蛇又学了几遍,也许是觉得无趣了,兴致索然的窜回了水果堆,一口咬中了一个水果,昂首就朝江澄澈送了过来。   莫名的,江澄澈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此刻,小蛇就是恶毒的皇后,把注射了毒液的苹果递给她这位善良的白雪公主……   可她要中毒死了过去,却没有七个小矮人来救她,也没有王子吻醒她——吴邪、阿宁、王胖子、潘子,满打满算不过四个人,张疯子也不可能吻她。   再说了,中了毒,哪是一个吻就能解决的,童话就是童话,还是太过天真。   发觉这臭蛇可能不太想咬自己,江澄澈也放松了警惕,坐在地上,拿出匕首削水果,削之前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牙印之类的痕迹。   果肉的颜色微微泛黄,吃起来口感微涩。   大概是苹果的近亲吧。江澄澈这样想。   填饱肚子,江澄澈就发现自己被一条蛇包围了。没错,就是一条蛇,把她包围了。那是一条有水桶粗的蟒蛇,长度大概有十米左右,浑身的鳞片金光闪闪,蛇身盘成了一个圈,把她困在中间。   小蛇“咯咯”的叫了几声,大蛇盯着江澄澈看了一会儿,移开尾巴,给她让了条道。   江澄澈把地上没有牙印的果子塞进背包,小蛇看了一眼被它咬过的果子,游到旁边,把果子叼在嘴里,在前面带路,而那条水桶粗的大蛇一直跟着江澄澈,让江澄澈不敢太远离小蛇。   如果只是那条小蛇的话,她或许可以拼一拼,没准能抓住那臭蛇。但这条大蛇,让她抓她也不敢抓,实在是无能为力。   如果雨林中有人的话,也许他们会看到这样一个诡异的队伍:一条血红色小蛇叼着一颗青绿色的果子爬行在队伍最前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背着背包走在队伍的中间,一条水桶粗的蟒蛇跟在少女的身后。   小蛇一边爬行,一边抖动蛇冠,“再见必然杀你!”   “再见必然杀你!”   “再见必然杀你!”   其实你不是蛇,你这么聪明,你是龙吧!江澄澈在心底吐槽那条小蛇,怕惊着它暴起伤人,没有说出声。   这臭蛇明显偷偷跟了她不短的距离,说不定在进峡谷没有多久的时候就跟着了,不然不会把他们五个人的声音都模仿了。   那一堆果子极有可能是这臭蛇搬来的,身后这破蛇也是可能也是这臭蛇唤来的,软硬兼施,这臭臭想干什么?   你这么聪明,你爸妈知道吗?能被蛇挟持的,除了她江澄澈之外也没谁了!   你到底想怎样?如果前面是个人的话,没准江澄澈已经这么问了,可坏就坏在前面是条蛇,就算有点智慧,也不可能和人进行对话。   江澄澈已经暂且放下了寻找张起灵的念头,不管他们出没出事,但身后这条蛇却绝对能让他们出事。   纵然还在为张疯子可能受伤的事担忧,心急如焚,她还是安安分分的跟在小蛇身后。这两条蛇的作息规律,出奇的跟她一致,白天赶路,晚上睡觉。   晚上只要她稍微一有动静,盘在她身旁睡觉的小蛇就会惊醒,一遍遍的重复着,“再见必然杀你!”让她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左右,小蛇把她带到了一处巨大的古代遗迹当中。在这里,她发现了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迹,有帐篷等冒险必需品。   数量之多,绝不是四五个人能带进来的。   到这里,小蛇并没有停下步伐,而是带着她钻进了古代遗迹的蓄水系统中,类似于下水道之类的地方。   这些下水道都很宽阔,可容两三个人并排直立行走,每走过一段下水道便会出现一个蓄水池,而且水池越来越大。   那条蟒蛇没有跟在后面,这让江澄澈放松了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十点多的时候,朋友突然发□□消息给我,他说他心情不好,要跟我聊天。于是他跟我聊到两点多,聊了三四个小时的他小说大纲,最后他对我说,“总算打乱了你要码字的计划。” 还能说什么? ☆、十、再见   虽然方向感不太好,但江澄澈知道,自己是一路向下的。毕竟是蓄水系统,要是一路向上那还了得,水又不会往上流。   跟着小蛇转了个弯,江澄澈拿出一袋压缩饼干,边走边吃。那些青绿色的果子早已吃完,背包里有些压缩饼干是从营地找到的。   转了弯后,便没了蓄水池,道路也越来越窄,若不是她身架小,也难以同行。   越往里走,江澄澈便越发觉得不对劲。未转弯时走的那一截路,修建通道的石料质地都是差不多的,而转弯之后则有了不同,拨开通道两侧的灰尘,这里的石料泛起了如玉的光泽。   到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了玉质。这种玉,不像青玉,也不像白玉,甚至与江澄澈见过的任何一种玉都不同。   她忍不住伸手触摸玉璧。   身侧忽然响起一串奇怪的声音,像是一个女人在说话,声音飘渺空灵,但她听不懂,不是她所知的语言体系。   江澄澈转身看去,便看见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女人坐在金色的王座上,女人的长相美艳异常,她的身后是一片虚无。   她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江澄澈记得自己到这里时什么也没看见。   女人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见江澄澈目光疑惑,女人粲然一笑,总算说了句江澄澈能听懂的话,“汝为子牙后裔?”   “你是谁?”   “裔民称吾为母,汝可随意。”   生在清末的江澄澈要听懂这种半文半白的话语并不难。   女人说,她曾与姜子牙有过交集,知道一些姜子牙的事。姜子牙为了救一条狐狸,在九华山设置了阵法,传说这个阵法能让时间停住。   多年前,她的国家遭逢大变,天灾降临,战事纷起。遇到这样的情况,纵然会再多的奇门异术也是无用了,在战争的最后,可以说是节节败退。   即将沦为阶下囚时,姜子牙出现了。他说他能为她的裔民找到一处容身之所,能够让她的国家安然无恙,唯一的要求是长生。   不是长生不老的长生,是那个名叫长生的宝物。   女人说,她本以为自己复活了,可见到江澄澈她才明白自己并没有复活,只不过是暂时处于一种没有死,但也绝对活不过来的状态。   “那男子,欲杀汝,汝还要见之?”女人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谁要杀我?”   “一路来,汝称其为张疯子。”   江澄澈笑了一笑,“不管谁想杀我,他都不可能杀我。如果他想要我的命,尽管拿去。”   “果真如此?”女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来了。”   女人话音刚落,江澄澈便惊觉自己的身体不得动弹,视角也发生了变化。   张疯子于虚无之中出现,看见她,皱了皱眉。她听见自己率先开口,语气与她说话时的语气都一模一样,“张疯子,看见我,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她呢?”他的神色很淡漠,很平静,“你是西王母。”   “你找我?你以为我没听见你把我打昏的时候说的话吗?你说,再见到我,就会杀了我。为什么当时不杀我,是不是舍不得?可你又是出于什么理由要杀我?”   声音凄切哀怨,就连江澄澈听了都要掬一把同情泪,可是张起灵不为所动。   “成灵者,万古长存,不入轮回。”他说。   他边说,边靠近了江澄澈。   张起灵拿出匕首,划开自己的手掌,江澄澈身上的桎梏也逐渐消失,“张疯子,我是江澄澈。”   “知道。”   “那你刚才说,我现在是什么?”   “灵。”   “我居然成了像那两不像一样的存在,可为什么我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却发现了?”   “少了。”张起灵抓起江澄澈的手腕,没有那只血玉镯子。   “你一定要杀我吗?即便成灵,我待在你身边,又有什么不同?”   过了很久,张起灵才皱了皱眉,回道,“江澄澈是你。你不是江澄澈。”   眼泪涌出,江澄澈视线模糊的看着张起灵把匕首插在自己的心口,他说,“再见。”   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只是身体一点点消散。   一块玉坠掉落下来,张起灵伸手接住,放进了口袋里,抬腿继续像深处迈进。   ——————————————<我是分割线>   “报告首长,谭教授他们发现了一具活尸,保存十分完好……”   “那不是尸体,她还活着,快救治!”如果江澄澈还在这里,也许就会认出来,说话的老人正是在京城遇到的老人。   这次考古活动是由军方主导的,随军队医无一不是各科翘首,很快对一具“尸体”进行了无比专业的救治。   “首长,这具尸体保存的无比完好,仿佛时间就在她即将死去的那一刻停止,甚至还有微弱的呼吸,这将是一次重大的考古发现……”谭教授还没说完,就被老人身旁的军官冷冷的看了一眼,不禁打了个冷颤,不敢再说下去。   “首长,检查结果出来了。江小姐之前中了弹,经过了十分简陋的处理,而且体内还有一种奇怪的致幻药物蔓延。暂时性命无虞,但进一步的救治需要立即赶回北京。”   老人身边的军官冷冷一笑,“大家都听好了,这位是首长的小孙女,被歹徒挟持了,并非什么重大发现。谭教授,你连首长的小孙女都不认识了吗?”   军方这是要封锁消息?谭教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连道,“是我老眼昏花了,一时没认出来。”   ——————————————<这是过了很多年的分割线>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西湖。   江澄澈一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边默念着修改了诗词,还挺押韵。   “你确定我要找的人就在那家古董店里?”江澄澈扬了扬下巴,一脚踹的身旁的年轻人龇牙咧嘴才算满意。   “太奶奶,这次我真没骗您!绝对是您要找的人!为了帮您找人我容易吗?找错了被您打一顿就算了,还要被我爸我妈打,我哪敢找错啊!”   “喊姐姐,太奶奶显老!”江澄澈又踢了年轻人一脚,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那不是找我爸妈抽吗?”   江澄澈走进古董店,正看见一个青年坐着整理一些杂物。   “老板,你这里有传世一百年左右的古董吗?”   青年人连头也没抬,知道这可能是个不懂行的,随意应付道,“有。您要什么样的?”   “这种古董历经百年沧桑,不忘初心。”   “这是人,不是古董。”青年人抬头看着江澄澈,“您去别处找吧。”   “我就是找人啊,我找张起灵,你这里有吗?”   青年人脸色变化了一下,露出一股狠劲,又很快遮掩下去,“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这个人。”   “你认识我?”他的声音比以前更淡漠,江澄澈侧过头,他的眼神也比以前更淡。   “我是你对象。”江澄澈笑了起来,两颊上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她抬起手腕,“你看,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彼时的阳光正好,时光未曾老。 作者有话要说:  本宝宝自己都想吐槽这个结局……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 ╭(′▽`)╭(′▽`)╯ ☆、番外 江文   月华如水,笼罩着夜幕下的每一个景物。安静的冬日不比夏日的喧嚣,院里院外都是静悄悄的。   微弱的灯光下,积雪因反射散发着晶莹的光彩。西窗旁种了一株红梅,点点花瓣掉落在雪地之中,像极了血迹。   “敬章,夜深了。”秦雯拿起一件大衣披在江文身上,“小心着凉。”   “我没事。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起来了?”江文关上了窗子,扶着秦雯进了里屋。   “又想起大姐了?”秦雯皱了下眉头,“虽然我从未见过大姐,但想来大姐也不希望你日夜活于内疚之中……”   “没有。”江文苦笑一声,“念之睡了吗?”   “刚刚睡下了。”想到这里,秦雯又皱了皱眉,“敬章,有件事我思前想后还是得跟你说一说……我看念之不像我,也不像你,是像大姐吗?”   “是,像大姐。”他的儿子江念之,同他和秦雯长的都不相似。他和江家人是没人任何血缘关系的,念之自然同他两个姐姐长得也不像,可却像极了另一个人。   她说她叫江未央。曾经和王雨桐一起来找过他。   王雨桐消失了。是消失,而不是死了,或者活着,就是这样平白的消失,不见踪迹,好像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张远卿的下场也不见得多好,因为三年前同他一起发动了政变,被囚禁到现在。他也是一样,被囚禁着。不一样的地方是,张远卿还能等人去救,他却只能等死,跟他的妻子儿子一起。   十年里,他见过姐夫三次。   第一次,在九华山。他知道姐被葬在这里,他路过便上山祭拜,遇见了姐夫。姐夫看到他,只说了一句话,“也许她没死。”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无法理解姐夫说的话,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   第二次是在长沙。他在街上遇见姐夫,姐夫和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并肩而行。不可否认,那个女人比他姐漂亮得多,行为举止,也优雅的多。   莫非是姐夫的新欢?他想冲过去问姐夫,但最终没有。即便姐夫找了新欢,也是姐夫的自由,他没有资格过问。   只叹姐识人不清。   最后一次是在东北,他的行程被人泄露,遇险,是姐夫救了他。当时姐夫的神情淡漠至极,与初见之下即便揍了他一顿的神情虽然相似却截然不同。   他问姐夫,“你想念我姐么?”   姐夫当时的神情疑惑,还带了一点讶异,“你认识我?”   于是他说,“抱歉,我认错人了。”   姐夫没有追问,整理整理行装便离开了。   他和他身边的人一直在变老,可姐夫却没有一点变化,依旧年轻。   他曾经查到了一些东西,但没有再查下去。   他背上那只凤凰纹身,突然出现的王雨桐,还有曾来找过他的江未央……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但他没兴趣去弄清楚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早晨,他先起了床,虽然疑惑妻子为何今日起迟了,但还是细心的为她掖好了被子。   “爸爸,”念之扯了扯他的衣服,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妈妈怎么还不起床?”   “念之,再去睡会,等你魏阿姨过来看过妈妈,你再起来好不好?”   “可是,爸爸,”念之拉着他往里屋走,“要是妈妈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念之很聪明,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智。念之的性格不像他,也不太像江未央,那么,念之跟秦雯的性格应该是相似的。   秦雯是蒋中正的学生,跟他走到一起并非情投意合,只是顺理成章。   “念之,”他反手拉住念之,“你有个姑姑,叫江澄澈,她还活着。”   他将自己一生都无法寻求解答的疑惑交付给了自己的儿子,迎接他的,是死亡。   “你来了。”他说。   魏雅知提着药箱,神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别杵在门口,我来给你太太检查检查身体。”   “大概没必要了。”他笑了一下,他似乎有点理解他姐的笑容了,很无奈,但是又没有办法,“请你把念之带出去。”   魏雅知的脸僵了一下,“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可不是欠你们江家的。”   “我没时间了。而且我想,你有这个权力。”   她沉默了很久,“好,我带他走,但是能去哪里?”   “我知道,你是那边的人。我也是。麻烦你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魏雅知牵着念之的手离开,念之不哭也不闹,魏雅知回头冲他一笑,目光中带了些许不忍,“如果江澄澈还活着,江家不倒,我,你,张远卿,我们这些人,别人眼里的所谓的封建残余,会不会好过一些?   “那么,你,还有张远卿,你们这些人,后不后悔?”   张家张远安还在,江家还有江雨,血脉未绝。张远卿都不后悔,他有什么理由后悔?   他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是必然,你不去做,还有别人去做,自己的时代由自己亲手了结,最好不过。   你还是不懂。他在心底说。   姐,我不后悔,但是,对不起。   你看,秦雯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了那人,她自杀了,而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命不久矣,你解不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忽然觉得这剧情好凶残,念之简直就是另一个老张…… 这几天好忙,一边忙着吐槽奥运,一边忙着领通知书、转团之类的事情…… 还好有有个当团支书的历史老师,“来来来,给你开个后门……” ?*。?(ˊωˋ*)??*。 ☆、番外暖1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这句话放在江澄澈身上明显不适用。   她追张疯子,任重而道远。十余岁时好不容易跟他混个脸熟,结果自己失忆了很久,二十多岁恢复记忆,差点就追到了,又是中毒,又是中枪,一觉醒来过去了七十多年。   本来以为自己活过来了,正庆幸张疯子还记得她,可却被告知晃悠出去的其实只是自己的灵,像那只狐狸一样的存在。   虽然那个灵只能算半个自己,但是被张疯子亲手掐死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痛。   再后来,自己醒来已经在医院里了。那日在京城拦住她的老人是小文的儿子,也就是她的侄子,侄子说是他爸去世前跟他说有个姑姑还活着。   傻侄子因为他爸这句话找了她一辈子,在2005年的春天收到了一封内容只有五个字的信——她在九华山,于是一番准备后便带了人去了九华山,把她挖了出来。   她看了那封信,是张疯子的笔迹无疑,发信时间大致在她跟张疯子去塔里木之前。   她在病床上躺了十年,一五年醒来,花了一年时间才找到张疯子,可是张疯子失忆了。   即便她拿出了他们的“定情信物”,张疯子也不乐意搭理她。   这听起来很玄幻。   江澄澈推了推镜框,收回了思绪。   ——其实她并不近视,她戴的眼镜也只是平光镜,毕竟是大学教授,总要看着斯文点。   “咳……下周三去殷墟实习,准备准备,别给我掉链子。下课。”   江澄澈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学生便纷纷冲了出去。为了去食堂抢饭吃,他们也是蛮拼的。   “江教授,您准备去哪吃饭”   江澄澈收拾讲台的手顿了顿,看了一眼教室里唯一剩下的学生,名字是根据宋词的词牌名起的,却没有一点古风的意味——唐多令。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舟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不。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是、少年游。   这是刘过的《唐多令》。江澄澈很喜欢这首词,但对于唐多令这个人,虽说不讨厌,却也始终喜欢不起来。   三四年前,在家闲的发霉的江澄澈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干,动用了关系——反正是她后辈的关系,在这所大学混了个考古系教授的职位,偶尔带带研究生实习。   如果让江澄澈说一说傅里叶变换,她肯定是一脸懵逼,但说说文物随机扯扯历史事件她还是很擅长的。   本来这都没什么,只是带个研究生而已,对江澄澈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直到唐多令的出现。这货求知欲很强,总喜欢向她求教,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是即使在吃饭的时间也要求教,这就不正常了。   况且这货还提过几次他那个跟她长得很像、只莫名其妙消失了的初中同学,这就尴尬了。   有关初中同学的话题,江澄澈心里还是很虚的。那个初中同学确实是她,可是突然消失了还被惦记了多年也不是她的错。江澄澈这样安慰自己。   “江教授,您方便借阅我一些民国时期的资料吗?”   江澄澈愣了一下,“什么资料?”   “就是历史资料啊。”唐多令很纳闷。   “额……”江澄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虽然她讲课讲到民国时期讲得很溜,但是这时期的资料是没有多少的,她就活在那个时代,要什么资料呢?“这个啊……我用的资料也是问朋友借的,我整理整理复印一份给你吧。”   “嗯,好。”   唐多令话音刚落,江澄澈便看见窗外一道视线直直的望进来,是张起灵。   他怎么过来了?江澄澈心下疑惑,走之前还不忘招呼了唐多令一句:“我先走了,你把门窗都关了,今天有点事儿。”   “你来干嘛?”前几天,江澄澈不爽张起灵,跟他吵了一架,当然,这种吵架只是单方面的,另一方面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张起灵看着江澄澈,没有什么表情,眼里却充满了“我为什么不能来”的疑惑。   江澄澈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吵架了,我跟你正在冷战,冷战懂不?”   “哦。”张起灵说了一个字后扭头就走。   “你要去哪?”江澄澈追上去,她不敢让张疯子单独离开,莫名其妙消失了咋办?张疯子的专业失踪可是比她的路痴还要严重一百倍的存在!   “回去。”   “回去?你搬到我那儿吧?老打扰吴邪多不好!我还得三天两头往吴邪那里跑,很麻烦的。我那儿房间多,住两个人不成问题。”   张起灵没有说话,在静默中跟喋喋不休的江澄澈进了超市。   “你喜欢吃藕吗?我特别讨厌,这辈子都不想吃藕。”   “芹菜怎么样?我觉得还可以。不行,男人不能吃太多芹菜,我还是买点青菜吧。”   “肉类呢?算了,我煮不熟……”   “家里有些香菇,不如买只鸡,来道小鸡炖蘑菇吧!”江澄澈打了个响指,扔了只鸡到小推车里,“用高压锅肯定能煮熟。”   逛完超市时,两个小推车都已经被江澄澈扔满了东西。江澄澈很少逛超市,所以这来之不易的逛超市当然要够本,多买点东西。   有张起灵在,回家的路上毫无压力。袋子什么的都交给张起灵了,江澄澈能有什么压力?   “小江,你男朋友吗?”楼梯口的大妈问道。   “嗯,是啊……”   “怎么提这么多东西,也不怕把人累坏了?”大妈又道。   江澄澈还没答话,就听张起灵轻描淡写的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人太多了。江澄澈现在楼梯口处遥望电梯入口,懒得往电梯里挤,便带着张起灵爬楼梯。好在江澄澈住在三楼,楼层不算太高,两三分钟也就到家了。   “喏,只有白开水。”江澄澈给张起灵倒了杯水,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十八时十四分,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等等,未接来电,十几个??还都是吴邪的,搞什么鬼?江澄澈点了回拨。   “什么……”   “事啊”两个字还没出口,电话那头的吴邪就很着急的说道,“小哥不见了!”   江澄澈默然良久,“他正坐在我家沙发上拿着玻璃杯,喝白开水。”   “现在?”满满的不可置信。   “嗯……他把玻璃杯放下了,现在正在发呆。”   电话那头也是沉默了一阵,江澄澈问道,“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哦。”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吴邪挂了电话。   “诶,下周三我要去趟秦岭,带那帮孩子实习。”江澄澈边说边把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分类整理,该放冰箱的放冰箱里,该拿厨房的拿去厨房。   江澄澈见张起灵闲的发呆,便打开了电视。但张起灵看电视真的只是看电视,绝对不是看电视剧。   晚饭是两菜一汤:小鸡炖蘑菇、醋溜土豆丝和紫菜蛋汤。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 我们终于开学了 ☆、终章·你听过庄周梦蝶吗   你听过庄周梦蝶吗?   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很生动逼真的一只蝴蝶,感到多么愉快和惬意啊!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突然间醒过来,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我是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中变成庄周呢?   如同庄周化蝶那般,原本上一秒还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听着江澄澈说话的张起灵忽然变成一群冰蓝色的蝴蝶,飞舞着四散开来。   江澄澈慌了神。   冰蓝色的蝴蝶在屋内飞舞盘旋着,它们碰到的沙发变成了蝴蝶,餐桌变成了蝴蝶,不过片刻,这种化蝶的趋势便蔓延了整座屋子。   屋子外面,是一片虚无。   江澄澈慌乱的神情逐渐消失,只留下一抹苦涩的笑意,即便是幻境也终究会有结束的一天不是吗?   她仰头,眯着眼睛,望着根本不存在的天空,呢喃道,“庄生晓梦迷蝴蝶......可是,张疯子......我真的想活着啊......”   她知道自己是鬼灵。人死后不入轮回强行留在人世间,便在机缘巧合之下形成了鬼灵,在道教的说法中,鬼灵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当年那只狐狸,西王母,也就是那条红色小蛇,都是鬼灵,只不过形成的原因却不相同。西王母的形成是正常的。而那只狐狸,一心求死,有人却想将它强行复活,便成了这副样子。   而江澄澈呢?她是想活啊,可是先祖为复活狐狸设下的阵法剩余力量已不足以复活她了,只能让她着将死未死的状态。   她的身体被人从阵里带出去,她是知道的。把她带出去的人是江文的后代,她也是知道的。她以为这个时代发达的医疗设备能将她将死未死的躯体恢复生机,可事实证明她错了。时至今日,她的身体仍然躺在首都医院最高机密的病房里,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许多医师前来治疗......   无济于事。   她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任何治疗方案都无济于事。   多年前,她还在阵中的时候,曾有一道属于她的分魂意外跑了出去,那道分魂遇见了张疯子。   可是却被张疯子弄死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她成了鬼灵,可以离开自己的身体,却也不敢去见张疯子。她怕张疯子对付她,也怕张疯子不记得她,可她最怕的还是听见张疯子淡漠的说一句:“你去轮回吧。”   真有轮回吗?她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她只知道,如果她消失了,她和张疯子之间便什么都没了。   不管什么东西都会因她的消失而真真切切的消散的一干二净。   比起见张疯子,她更愿意呆在这个虚无的空间里,去承受身体中□□——美人笑遗留所带来的幻境。   在幻境里,她被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救活了,她在杭州找到了张疯子,并在那里定居,这样也很好。   可到了今天,即便是幻境也消散了。   这不是美人笑的药效没了,而是她的躯体终于失掉了最后一丝生机。   她活不过来了。   随着这最后一丝求生意志的丧失,魂体状态的江澄澈最先从右手开始消散,那里曾经是佩戴长生的地方,紧接着是左手,双脚,身躯,“即使是舍不得,也没办法啊。”   床边的小护士细心的为病床上的女孩子掖了掖被子,忽然一滴水落在了手背上,她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并没有漏水,临走前照例瞥了一眼心电图......   心电图......停了......   此时正是年三十,外面下着大雪。确实是大雪,像是鹅毛一般,在空中飘荡,不多时,地面便垒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已经很多年都未曾下过这般大的雪了,杂货铺门口坐着几位老人,“瑞雪兆丰年,明年的日子不会难过。”   “这不是瑞雪。”那道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   几位老人却不愿意了,这年轻人打断他们的话也就算了,还乱说话,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知识没礼貌了,几位老人纷纷表示要好好的教育眼前这个年轻人,即使他是杂货铺的客人。   “几位老大爷,对不起,他还没睡醒,乱说话,您几位别理他。”青年人将年轻人拉到一边,对年轻人的话很好奇,年轻人不爱说话,今个儿怎么就说了?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刚问出口便骂自己蠢,年轻人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实在太多。   可他没想到,年轻人神色一顿,淡漠的眼眸深处流露出一丝哀戚的情绪,这种情绪是他第一次在年轻人的眼中看到。   年轻人说,“她死了。”   青年人追问,“谁?”可这次,他没能得到答案,年轻人没有回答他,而是望向西方偏北的方向。   如同当年年轻人离开九华地界的那一眼回望。   “你在看什么?”   “九华山。”江澄澈。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其实结局早就想好了,只是没法写出来。我知道这结局也没有多感人,但此刻我边写边哭。 我有一杯酒,可以慰风尘。 一枕黄粱梦,偃仰入君生。 回望九华景犹在,不见浮生梦里人。 这仅仅是属于我的,黄粱一梦。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还有那几个为我宣传小说的妹子,多谢了。 这个故事自此画上句点。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